第34章 阴暗
顾澄野回去的时候，傅叔叔刚好要走。她庆幸自己跑的早，要不然被傅叔叔和顾谨禾逮到了可就不好解释了。
“阿野，叔叔走了，和叔叔说再见。”哪怕顾澄野已经上高中了，傅叔叔依旧像小时候那样逗顾澄野。
“叔叔再见！”顾澄野跟他挥手。
送走傅叔叔之后，顾澄野就钻回了房间。她有点想问问余争，是怎么知道“七中小霸王”的事情的。
她扑到床上，摸出手机。
-小野咕咕：那个，谁跟你说的。
余争隔了一会儿才回消息过来。
-yzheng：什么？
-小野咕咕：那个。七中小霸王……。
顾澄野一向要脸，打出这个中二又丢脸的称号她也是豁出去了。从这个称号被七中不知道哪个欠揍的人说出来之后，就一传十十传百，顾澄野根本压制不住。
-yzheng：军训的时候听舍友讲的。
顾澄野有点急了。
-小野咕咕：他说我什么坏话了！你不要听他们乱讲啊我可是社会主义好青年。
她在七中的口碑两极分化，觉得她好的人很多，都想把她捧到天上去，不喜欢她的也不少，个个都恨不得把她踩进泥土里。
平时这些好坏评价顾澄野是一概不理会的，她更在乎自己的感受。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一点都不想让她在余争心里的形象发烂发臭。
-yzheng：忘了他们怎么说的了，我也没怎么认真听。
-yzheng：我更想听你的版本。
顾澄野这下高兴了，她直接给余争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
“喂。”余争声音慵懒，那里似乎还有笔摩擦过纸发出的沙沙声，小小的，悉悉索索。
顾澄野就和他激情演讲自己的初中经历，余争也时不时嗯两声，证明自己有在认真听。
—
依旧是闷热夏天，蝉不知疲倦叫了整天。
七中教室开了空调，凉快地刚刚好。顾澄野本来还写着数学作业，写一半，她就闭上了双眼，趴在座位上睡起来了。
七中的管教向来不严，巡逻的教导主任也只是随便走走看看，叫醒几个睡的十分猖狂的杀鸡儆猴。
迷迷糊糊间，一阵吵闹的声音响起。
教导主任抓了她们班靠走廊窗户那排睡的最开心的一个男生起来训话，动静不小，闹得别的半梦半醒的学生都清醒过来了。
“你看看你，每天背着书包过来是干什么的！是来睡觉的是吗！你们这个年纪是最适合用来奋斗的年纪，这里最好的设置，优美的环境，是为了培养你的心性，锻炼你的体魄，增长你的见识，不是让你过来睡觉来的！”教导主任唾沫横飞，不止骂那个被叫起来的男生，更是内涵了整个班级乃至整个年段那些晚自习睡觉的同学。
顾澄野托着腮，迷糊转头过来看热闹。
教导主任随便抓起了那个男生的卷子，看了上面一排排的叉和那个雷人的成绩，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这个成绩，你怎么好意思睡啊。”
男生站的歪七扭八，在教导主任训话期间甚至还有打了个哈欠。气的主任把卷子拍桌上说要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们一点苦头吃。
大家都不以为意，等教导主任走后该睡还是继续睡。
顾澄野刚才睡的差不多了，就爬起来继续写那道数学题。
过了一会儿，教室变得越来越闷热。好多刚趴下去睡的人又被热醒，把本来披在身上作被子的校服外套都扯下来。
“谁把空调关了啊！”教室里突然一阵闹哄哄的。
顾澄野也觉得热，她坐靠窗，直接把窗户拉开了。一阵凉风吹进来，众人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七中的空调不是用遥控器遥控的，操作开关在前门边，坐离那里很近的一个男生就一直去按那个开关，关闭的空调没有任何反应。操作开关的屏幕上也只是一直出现“hello”的字样。
“谁要和你hello！”那个男生急眼，骂了句脏话。
教导主任再次回到战场，这次没有人再睡觉，大家都带着怨恨地目光看着那个秃瓢老主任。
“吵什么吵，一整个年段就你们最吵了！”教导主任吼道。
“老师！”顾澄野突然开嗓，全班都安静下来，让给顾澄野发言。
“干什么？”
“我们班的空调坏了，开不起来了。”顾澄野说。
大家都愣了一下，坐在她旁边的吴钩月以为顾澄野睡傻了，赶紧用手肘戳了戳她的手臂，压低嗓门说：“我的好阿野啊，你这还没看出来。我们班空调被关一定就是那个老秃瓢干的。”
顾澄野一脸“我知道啊”的表情。
教导主任说：“吹什么空调！我看你们就是太幸福了，所以得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叫学习的苦！你们班这周晚自习的空调全部禁止开启。”
说完这话，主任满意地走了。
大家看主任一走，又吵闹起来，都在埋怨这个无情的教导主任。
吴钩月是值日班长，连着喊了两句“安静！”，闹腾的班级才勉强安静一点。
“我明天晚自习不来了，请假条给我吧。”顾澄野突然说。
吴钩月去翻请假单，问：“你咋不来晚自习啦，你家不是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吗？你妈又懒得接你。”
“我明天骑何姐的电动车过来，她最近都没用到车，再不开要报废了。”顾澄野接过吴钩月递来的请假条，“这里好热，我还是回家学吧。”
“你回家了那不就睡更香了。”吴钩月拍了拍她的脑袋。
顾澄野给请假条签了自己的名字，请假理由那边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写了真实原因。
“因为学校不让我们班开空调，教室实在是太热了，我学不下去，所以申请这个礼拜回家晚自习。”吴钩月凑过去看，顺带着念了出来。
周围人都笑了。
“阿野你这请假理由好直白啊，也不怕等下给教导主任签字的时候他喷死你。”
顾澄野愣了一下，目光扫到纸条下方，看见了那个“教导主任签名”。
她咽了咽口水，开始考虑要不要再写一份纸条。
最后，还是懒惰占了上风。
下课铃一响，顾澄野就夹着那张小纸条去找教导主任了。没走半分钟，她又拐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吴钩月满脸疑惑地问。她看见顾澄野伸出罪恶的手飞速抽了两张餐巾纸。
“3q——”顾澄野带着纸飞奔出去。
她跑走的时候掠起一阵风，吹的吴钩月一阵无语。
顾澄野光临了一下本层楼的厕所，排队的人都快要溢出来了。没办法，她只好先去行政办公室。
办公室里，巡完逻的教导主任坐在他那把看起来很高端的牛皮转椅上，满脸幸福享受，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杯口缕缕烟气。
顾澄野敲了敲门走进来。
才一进去，办公室里十足的冷气就吹的她爽的一个激灵。
“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教导主任放下了他的老干部保温杯，他的表演俨然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
“请假条，请主任签个字。”顾澄野双手把小纸条递上。
教导主任带上了他的老花，先看了一眼那张字条上的理由，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接着，他转过头来看顾澄野。
顾澄野依旧是老实巴交地站在那儿，还贴心地给教导主任递上了笔。
主任斜着眼瞥了她一眼。他总觉得这个学生眼熟，这下他想起来了。
是刚才那个跟他说空调坏掉了的女生。
“怎么的，就一个晚上也不能忍？”他问，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是的。”顾澄野如实回答。
“你们学生啊，现在就是被爹妈惯到无法无天了。这点热就忍受不了。我们那会儿读书的时候……”教导主任滔滔不绝，又开始他的谆谆教诲。
顾澄野也没反驳，就听着。她确实就是被爹妈惯的无法无天的那种，主任也没说错。
不过她现在还着急去上厕所，所以还是弱弱地说一句：“主任啊，晚自习要上课了。”
主任这才提笔龙飞凤舞一顿乱签。
顾澄野心满意足地带着那张有主任签名的请假条走了。
不过她先拐到楼下上了个厕所。
她关了厕所隔间的门，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想要刷个视频。
“嘭！”隔壁间的门突然被撞开。接着是一群女生的声音。
顾澄野刚想打开隔间门的手顿了一下。她的掌心就贴着门把，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你这小畜生，今天下午是不是在盯着徐学长看！”一个高亢女声响彻整个厕所。
顾澄野耳朵一阵疼痛，她抠了抠自己的耳朵。然后抖完左边抖右边。
高亢女声的主人还在骂咧着。顾澄野觉得她那嗓子不进国家队高音部有点可惜。
还有几个附和的女生“嗯嗯”的，接着就是“啪啪”几声掌掴声，很清脆，看起来是左右开弓。
顾澄野被吵得心烦意乱，摸出手机，抬头就看见了厕所顶上贴着的那张蓝纸。
“校园欺凌举报电话。”后面还跟着一串数字。
顾澄野输入了那串数字，放在耳边去听。
手机那段，“无信号”的提醒重复了两遍。
顾澄野这才想起来，哦，她们学校一楼厕所是没有信号的。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那群人要来这里的原因了。
顾澄野只好点开手机录音。
顾澄野在这里听这么久了，也只听见了那个被霸凌的女生呜咽了几声，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那几个女生好像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掌掴声停止后，那个女的又骂骂咧咧了几句。
“你这种人也配去看徐东阳，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啊！”
顾澄野觉得徐东阳这个名字听着好像有点眼熟。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
这事情和她是没有关系的，而且出去了肯定也是得动手的。
可是，可是。顾澄野一咬牙，她听了这么久，现在正怒火中烧。
她活了这么多年来，之前校园霸凌都只是活在别人的嘴里和新闻里，她从来就没有真实见过。
可现在，她们就距离她不过两三米。她甚至听的见她们的呼吸。
那是恶人的呼吸，刺耳尖利。可以扼杀脆弱幼芽。
以前顾谨禾和叶曼香经常跟她说，要小心校园霸凌。不能被别人欺负，更不能欺负别人。
她那个时候还天真，总觉得校园霸凌这辈子都不可能撞她身上。
是啊，校园霸凌当然不可能撞到她身上。但是别人呢？
她们也应该和自己一样为了自己天真烂漫的活，凭什么在这里咽别人那虚无缥缈的怒火。
“哐！”□□撞上了隔间的门，震得顾澄野的手指都颤了颤。
她瞪大眼睛。门缝里挤进女生们猖狂尖锐的笑，以及一声细弱的□□。
她开了锁，一脚踹开了隔间的门走出来。
门开到极致，又被弹了回来，用力撞在门框上。
她环顾了四周，四个女生。
再低头，地上还缩着一个。
“你谁啊！”有女生尖叫着问。却被中间那个女生喊停。
中间那个女生有一头飘逸长卷发，还杂了几撮黄毛进去。她眯了眯眼，很认真地把顾澄野上下打量。
她是和顾澄野都是一个年段的。一个班在走廊这一端，一个班在走廊另外一端。
“顾澄野？”她喊出顾澄野的名字。
“叫你老子干什么？”虽然顾澄野很好奇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为了装酷她不能问。
“她就是那个顾澄野，徐学长说追了两个礼拜没追到的那个？”
“她算个什么东西啊。我们大姐追了徐东阳快半年了都没个准头，她凭什么。”
徐东阳？好像确实有这号人物，前段时间黏她很紧。她都快被他烦死了，拒绝了多少次了还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
顾澄野看了一眼那个缩在地上的女生。她原先全埋着的脑袋露出了一只眼睛。
湿漉漉的，哭的很惨。
她连头发都被扯的乱七八糟。顾澄野看不见她的脸，不过刚才光听那个声响就知道肯定惨。
“这是干什么啊？”顾澄野活动活动筋骨，明知故问。
“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顾澄野挑眉，指着地上的女生冷哼一句：“那就跟她有关系？”
“都多大了还这么弱智啊？自己不爽追不到男生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看那男的一眼怎么着你是会掉块肉啊。给小姑娘抽成这样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瞧把你牛的。建设祖国你畏畏缩缩欺凌同学你重拳出击。”顾澄野一口气狂飙出来把人都骂呆住了，这要让教导主任听到了都得夸顾澄野是个教育的好苗子。
“你他妈到底谁啊敢这么讲话！”那两个沉不住气的女生张牙舞爪就上来要撕她。
“我他妈是你老子！死王八犊子！”顾澄野也不是吃素的，上去一脚飞踢正中一个女生手肘。她吃痛，抱着自己的手肘蹲在地上尖叫。
顾澄野被她叫烦了，直接一巴掌拍过去。“叫个流星锤！你揍人那会儿不是挺嚣张吗？！这会儿怎么这么狼狈啦？”顾澄野笑眯眯凑到她跟前，伸手捏起女生被打的有些红肿的脸。
女生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却被顾澄野捏的更用力了。
其余女生看到这样都不敢动了。
顾澄野却没打算这么收手，她脾气才起来呢。
她把那个女生扔一边，问那个缩在地上的女生：“刚才谁抽你耳光的？”
女生没敢回答。
顾澄野也无所谓，她随便抓住一个女生，女生还想要反抗，直接被顾澄野反扣着脑袋抵在墙上。
那个居中的女生想跑，顾澄野把人揪回来，悠悠地说：“咋啦，想自己走不带上你的好姐妹吗？”
“你以为你走的掉吗？”
一阵强风从厕所窗户进来。风吹的急，“哐”一下把厕所的大门吹闭。
这阵风审判了她们。
行刑人是顾澄野。
“这个是吗？”顾澄野押着女生往地上跪，好给角落那个小可怜看清楚。
小可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顾澄野也不管到底是不是，上去就扇了一巴掌，“啪”一声，其余几个女生听了都抖了抖。
“我让你接下来都吃不了兜着走！”被打的女生哽咽着威胁。
顾澄野这一巴掌下手真的重，一下就让她如花一般的脸肿起来。
她要去拉那个领头的女生，女生出拳往顾澄野脸上冲，拳风一阵带起发丝。
拳头被顾澄野手掌稳稳接住，她反手一拧，女生吃痛喊出声来。
“快打电话啊，愣着干嘛！”女生叫到。
“这里没信号，”顾澄野善意提醒，她把女生推到小可怜面前，“和她说道歉，说了我就放你们走。”
“你做梦！”
“啪”又是清脆一掌。
“你大可以继续这样犟着，反正到晚自习下课之前我都有时间陪你们玩。”
“对……对不起。”那个女生被顾澄野一吼，马上就颤抖着身子道歉。
她现在的脸还火辣的疼。顾澄野不介意陪她们，她们还介意呢！
“下一个是谁？”顾澄野回头，和剩下几个女生大眼瞪小眼。
没人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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