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纪念
余争的演讲甚至比校长的还要简短，当大家还没品味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留下了祝福语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余争双手扶在小讲台两边，缓缓弯腰鞠了个躬。他直起腰，利落地转身退到场后。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点犹豫。
“sos，为什么每次看余大佬演讲完都有一种他还有好几百个价值百亿的会议要开的感觉，走的好着急好干脆。”
“不是会议要开，是有恋爱要谈吧哈哈哈哈，女朋友还在下面看呢。”
“两人感情好好，这都多久了，感觉一次架都没有吵。”
“现在不吵以后肯定也要吵。又不是什么救过命的感情，更何况不吵说不定也意味着没有感情，都不屑去吵。”
讨论的多了，风凉话也跟着来了。
那儿聊天的人嗓门大的要死，丝毫没有顾及到就坐在他们周围的顾澄野几人。
碍着马上要毕业了，接下来各奔东西后也见不到几面。就连瞿唐这个小暴脾气都忍了下来没吭声。
舞台上的红绒布突然被放了下来，天花板控制幕布的机械滚轮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拉动的时候还发出了“咔咔”的奇怪又刺耳的声音。
这一波弄得大家措手不及，在下面议论纷纷，说是不是学校的幕布控制装置出了什么问题。
没过几分钟，幕布又伴随着那讨厌的“咔咔”声被拉开。
但是在当他们看见的台上出现的东西时，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变成了惊叹。
漆黑的架子鼓，高脚椅和钢琴凳上摇曳的燕尾服衣摆。深蓝的贝斯，黑色的电线垂到地上，在红色地毯上蜿蜒着消失在后台深处。
余争抱着他那把吉他坐在高脚椅上，长腿比白色吉他还要吸睛。
台上其余的几个人顾澄野也认识，是之前学校摇滚社的几个创始人。
只是上了高三之后，社团领导人交接，所有高三的学子们都淡出了社团专心搞学习。
如今再看到他们合体，实在是让人热泪盈眶。
舞台两旁悬挂的音响发出了点杂音，台上几人在调试乐器和话筒设备。
顾澄野感慨一声:“天呐，我都多久没看见余争抱吉他了，好怀念啊。”
“我也——我还好想念摇滚社那个女主唱，太牛辣。她上次唱的我好听得眼泪汪汪掉。”陈莹莹也疯狂点头。
舞台上，灯光全部都聚集到几人身上。
余争垂眸，手指拨通琴弦，朱音啷当。
长在主场位的那个漂亮女生翘起脚尖，跟着节奏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打着拍子。
钢琴和吉他声完美应和着，女主唱举起双手握住了立在她身前的黑色麦克风。
她贴近，踩着拍子闭上眼酝酿着感情开口，声音悠远清澈。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年，
一切在我心里开的好皎洁，
现在倒计时也不剩几天，
脚边的纸片，
来不及去捡。”
学校的音响效果很差，总能带着点“滋滋”的电声，却不影响听感。
“我只想铭记这瞬间，
我们一起走过的光年，
六月后光年成纪念。”
他们在原曲上做了慢速处理，女主唱松开了麦克风。
余争接着往下唱:
“这个班级太傲娇，
什么课都不发言，
但是还是很温暖，
同学之间的寒暄。”
他的嗓音在音响的无限放大下显得温柔低沉的嗓音像丝丝电流钻进大家的耳中，忧伤而又遗憾，顾澄野鸡皮疙瘩都起了一手臂。
大家热泪盈眶，简单的歌词，熟悉的声调。一点一滴，都勾着人过去的回忆，很难不让人回想起曾经一起在教室晚自习期间开过的演唱会，记满了年段八卦的小纸条，聊过的明星爱豆和天花乱坠的梦。
第一段高潮，贝斯和架子鼓突然加入。原本如小溪流水叮叮当当般忧伤的演唱突然变得热血。
开始有人慢慢加入，在台下跟着一起唱。
队伍逐渐扩大，到了所有人，无论是会唱的还是不会唱的，都跟着哼哼。
“我只想要拉住流年，
好好的说声再见，
在心中刻下你们的笑脸，
当流星划过天边，
许下我们的心愿，
让现在成为永远，
永远永远。”
最后一个钢琴音落下，女主唱把头撇到一边，和打架子鼓的男生会心一笑。
场下沸腾着，不少人站了起来。掌声如热浪般一波一波久久回荡。
没有比这一次掌声还要热烈的时候了。
余争的眼神扫过了观众席，只看见了一抹灰色裙摆，模模糊糊。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他心跳慢了一拍，从高脚椅上站了起来。
其余表演的人也跟着他一起站起来，走到台前。
余争的视线再没抓住顾澄野的身影，他有些失落，垂着眸跟他们一起鞠躬致谢。
他抱着自己的吉他跟在贝斯手和女主唱后面，往后台走。
余争的琴包被指导老师落在了通往舞台二层休息室的那个楼梯道那儿，他和贝斯手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先去拿。
贝斯手点了点头，女主唱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人下去。
轮到其他校领导讲话了，之前在台上表演的人都纷纷走回观众席去找自己的位置。
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台阶，因为很久没有人涉足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狭窄的空间，天花板上蛛网密布，小小的窗子，灰迹斑驳，艰难地透着一点光。
这里除了他之外也没别的人了，若是沉下心来，连呼吸都能听见回音。压抑而又孤寂。
他把自己的吉他再收拾着放回琴盒里，正准备离开之际，背后细细声响，一小团阴影附了上来。
下一秒，他背上多了些重量，接着一双温暖的手遮住了他的视线。
“猜猜我是谁？”故作低沉的语气，让人忍俊不禁。
余争笑着，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沉思一会儿才道:“你是我喜欢的人。”
“可是我不喜欢你诶——”顾澄野凑近他的耳边厮磨。
余争心一揪，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毕业了，已经是个大人了。谈喜欢好幼稚啊，”她拉长了语气词，“所以我说我爱你。”
余争像是被人卸下了二百斤石头一样，松了口气。
“我也一样。”
得到这句回应后，顾澄野满意地松开手。
她把余争的琴包扯过来自己背上。
余争手上一空，回头。顾澄野朝她勾勾手指:“走吧，他们讲完我们就要出去签名字啦！我想现在就偷偷溜出去，到时候抢个最好的位置签名。”
“那就走。”余争是个行动派。
两人从礼堂的偏门偷偷地溜出去，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舞台上激情演讲的年段长身上，根本没主要到他们的小动作。
礼堂里面人多，天花板那几台空调一如既往的破，除了扇叶在上下摆动能给人点心理暗示让人感觉“心静自然凉”之外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六月中，夏处，外面还不是那么的热。
顾澄野一溜出来，人都觉得舒畅了不少。
“里面热死啦，都是人。”她出来也不忘记吐槽一句。
余争倒是觉得还好，毕竟他一直都待在后台，没什么人。除了粉尘横飞外也没什么的。
大家基本都还在里面听讲话，外面只有少数几个聪明的站在外面通风。
潭之铭已经蹲在外面了，他手里还抓了瓶矿泉水，已经喝了一半。
“潭哥，啥时候出来的？”顾澄野直接打了个招呼。
潭之铭朝余争努努嘴:“他一唱完我就溜出来了，里面好热。”
“英雄所见略同。”
“那是那是。”
潭之铭脚边还有两根黑色记号笔，顾澄野盯着那两根笔问:“能用吗？”
“能。”潭之铭点了点头，把两根笔全都递给顾澄野。
顾澄野顺手把一根塞给站在自己旁边的余争，说:“就这两根啊？我们年段人挺多的，够签吗？”
“放心吧，还有好几根，还在指导老师那里。你们先签。”
签名墙上已经有了好几个人的签名了，应该就是刚才那几个站在门口吹风的人写的。
潭之铭的字写在本子上歪歪扭扭丑的千奇百怪，签在墙上倒是很能看。
顾澄野垫着脚尖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正中间。
余争开了笔盖，在顾澄野的名字旁边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故意把余字的第一笔撇写的很长，和顾澄野的野字连在一起。
顾澄野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心机，围过来凑热闹的潭之铭倒是一清二楚，站在余争旁边“啧啧”了两声。
谁能想到，能让f省所有学霸都抖三抖的承德滨海一中余大佬是一个纯纯的恋爱脑呢？
“要我给你们拍个照片吗？”潭之铭说。
拍照片这事顾澄野必然是首当其冲，马上就点头答应。
余争把自己的手机扔给潭之铭，他接稳了。
“干站着干嘛，你们不摆点pose什么的吗？”
余争插着兜，一般都是他给别人拍照片，而且这个别人还独指顾澄野一个人。pose什么的，也都是顾澄野爱怎么摆就怎么摆，他只负责按快门。现在让他做出什么姿势，他的脑袋就直接放空啥也想不起来了。
顾澄野也不太好过，平时拍照也就余争给她拍，她想摆什么姿势都可以。
可是现在是在学校，这里可不止余争和潭之铭，还有好几个根本就不怎么认识的人围观拍照。
“咋，不会摆动作，要不要我教你们？”潭之铭马上就开始挤眉弄眼扭腰晃胯地摆了好几个滑稽可笑的动作。
顾澄野被逗地“咯咯”笑，还拍了两下自己的大腿。余争扶额，表示没有眼看。
潭之铭趁机按下快门。
“咔嚓。”
然而顾澄野还没有反应过来，闪光灯就突然晃了她一眼。
她急着说:“拍成啥样儿啊，我都还没准备好呢！”
“怕啥，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啊？”潭之铭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把手机递过去给他们。
余争下意识要过去接自己的手机，却被顾澄野抢先一步夺了过去。
“我当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就算是中森明菜来了也怕被你们这群直男拍成宋小宝。”
余争到她身边看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生因为动作的原因被拍的有点糊，那张漂亮勾人的脸蛋依旧貌美如初，咧着嘴笑所以露出了那对可爱而又张扬的虎牙。
他在照片里扶着额，手掌在脸上留下一片的阴影，他的眼神在阴暗中看的不太清楚。但就算不看眼睛，单从动作上也可以看出他的无奈。
这张照片毫无构图和光影可言，很随意，可又是满满的少年感。
夏风吹起他们的发丝。
时光定格在屏幕中，若再翻看的时候，还能想起现在的夏风，想起热浪和汗水，想起独属于少年人的张扬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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