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身后无法忽视的芒刺在背让陆宁安暗叫倒霉，早知道就不开口说话了，前日晚上所纠结的问题竟然真的被他预料到了，可这也是暂时无法避免的，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只能想法应对了。
王凤英没露出记恨的表情前他还能安慰自己，顶多就是越过他得了案首，看他也不像太在意的样子，否则早就怕人找自己的麻烦了，不至于都好几日了才动手。
只是在看到王凤英略带杀意的眼神后，陆宁安瞬间明白，恐怕他们两人之间不能善了了，他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败在自己为了捂住马甲而辛苦学习的带口音的话上，反派死于话多，虽然他不是反派，但没想到也有死于话多的份上。
可惜不等陆宁安继续纠结，他们已被小厮带到了宴会上。
厅内上首处是郡守及几位府内官员所坐，他们这些学子则按照成绩被安排在两旁，因此陆宁安三人一到宴会厅便被分了开来，各自有位置。
陆宁安冲上首的郡守和几位大人一拜，便被人引至座位，不成想刚一坐下，便见万凤英也被一下人领着进来，他更是嚣张，直接冲上首的众位大人一点头，就坐在了陆宁安对面的位置上。
好一个嚣张的竖子！
坐在上首的大人心中都是不悦，却还是估计着王凤英和他身后的人，只能当没看见。座上的学子们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其中的小部分人要不是读书人的风骨还在，恐怕他们早就一拥而上的拍马屁去了。
“学生拜见郡守大人。”
宴会开始，陆宁安在府衙礼官的提醒下带着重学子像郡守及诸位大人行拱手礼。
他们虽然不是秀才可以见官不跪，可是今日宴会郡守也早就让礼官传话免了跪拜之礼，只是一个小小的宴会，到不至于在规矩方面也面面俱到。
“不用多礼，都坐下吧。”
“谢大人。”
宴会开始还是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有学子开始悄声言语，抬头不见坐于上首的大人们有什么不悦之色，就逐渐放开了胆子，说话声逐渐大了起来。
陆宁安被安排在了左下第一的位置，旁边和身后都是不认识的童生，对面不远处坐的是有过节的王凤英，想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些无聊，只能坐在位子上听旁边的学子交谈。
正当陆宁安努力做出倾听姿态，一副仿若无人的认真听讲的时候，只听上首处传来崔郡守不紧不慢的声音道：“你便是此次府试案首？”
空气顿时宁静起来，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陆宁安身上，陆宁安身上一紧，忙起身回到：“回大人，学生正是此次府试案首陆宁安。”
崔郡守点了点头，暗道：倒是比以前老实多了，就不知道是真的老实还是装的。
“倒是年少有为。”
崔郡守此话一出，众人差点没笑出声来。
年少是真年少，有为么可就不一定了。再说了，若说年少有为，众多人里谁比得上崔郡守，那可是十六岁就中了状元的惊才绝艳的少年郎，所以说，一般夸奖之词听听就算了，谁要是认真起来，可就真输了。
“学生不敢当，若论学识，只怕在座诸位学兄要比宁安高深许多，宁安还有的学。”陆宁安谦逊的说道，他也不是不能傲气点，但显然与他的身份不太符合，更何况，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要是真敢大言不惭，一个骄傲自大、得意忘形的评价怕是跑不掉了。
听了陆宁安的谦虚之词，至少在座的诸多学子对他的态度友好了许多，至少在他进来后，那言语、视线里的挑衅之意，看他年龄小因而对他产生的不屑的意识都少了许多。
可是，也有人一直对他极为不满，找着机会便想挑衅回去，这不，坐在陆宁安对面的王凤英就开口了，这一出口，便让众人感觉到了他对案首的浓浓敌意。
“你的意思是你这个案首名不副实了？”
此言一出，不说上首的郡守大人冷了脸，就连在座的人也都静默不语。
瞧瞧这话说的，陆宁安能符合吗？肯定不能，这要是他真应了，那不就显然是说郡守大人有眼无珠，挑中了个满腹草包的案首么，陆宁安怎么能让他得意，当然要反驳回去。
在座众人也都被这话给惊了，待回过神来看清说话的人，又都纷纷扭过头去，也有人想当场反驳，被身旁的人给拉了一下，止住了话头。
陆宁安一点也不在意，他从一开始就防备着王凤英随时突起的发难，见他开口，还不由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王兄言重了。”他先是对着王凤英微微一笑，尽显风淡云轻的气度，接着冲着上首的崔郡守又是一拜道：“若论学识，学生自认不比在座的各位差，但是比起大人那就相差甚远，大人博古通今、才高八斗，为官严谨、众望所归，能被郡守大人从众多卷中选中，便是学生比之更入大人的眼，二者缺一不可。”
随即他扭头冲王凤英又是一笑：“王兄觉得呢？”
这话说的崔郡守挺开心的，王凤英说他有眼无珠，陆宁安就反驳他慧眼识人。
王凤英的话让他也觉得不舒服，只是他不能低下身子找王凤英的麻烦，一个小辈，还以为他多容不下，这个时候陆宁安的反驳就聪明多了，崔郡守更是对陆宁安增添欣喜之情。
他本就因陆宁安救了何兰茵一事对他心生好感，又想起二人曾经还有过一面之缘，而且陆宁安那一手字仿的还是他的字帖，顿时好感大涨，只是陆宁安的行为这样一来恐怕就惹怒了王凤英，于他以后怕是没有好处。
果然，崔郡守刚想到这儿，就见王凤英大怒，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扔，大声嚷道：“怎么？得了一次第一就嚣张起来了，不过是个童生，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连个秀才都不是，就敢跟本公子对着干？”
陆宁安静默不语，只听上首的崔郡守大声喝道：“王凤英，住口。”
郡守大人一怒，在座之人更是不敢说话，纷纷站起身来侍立一旁静待事情的发展。
王凤英冷哼一声，他倒不是怕这姓崔的，只是家中叮嘱了他这些日子要韬光养晦，不得惹是生非，他也只能收起怒意冲上首一拱手道：“大人息怒，在下酒喝多了，胡言乱语起来，还望大人勿怪。”
有了台阶下，崔郡守自然脸色稍霁，冷冷淡淡的看了王凤英一眼道：“既如此就罢了，只是下次莫在如此行径。”
“是，谢大人。”王凤英冷冷的盯着陆宁安道：“只是一次府试算不上什么，不知道陆公子敢不敢与我在院试一较高下。”
王凤英提议道，院试虽然崔郡守也会参加，但与府试不同，府试时崔郡守是主考官，而到了院试，主考官便换成了学政大人举办，崔郡守只能是个副手，他倒要看看到时候这个陆宁安还有没有这次的好运气，再得一个案首。
院试？
陆宁安想了想，一般只要府试结果一过，便多有学子直接去州郡直接参加院试的，他之前还没下定决心这次府试后是去县学还是直接就去州郡参加院试，不过，王凤英的提议倒是让他下定了决心。
去就去，反正他家暂时也不会缺了他读书的钱，而且他也不认为他这次院试会过不去，到时候顶多名次不那么靠前就是了，不过这些他也不在意，名次只是你写的文章在主考官那里合心意的程度，只要过的去便可，不显山不漏水的才好长久发展。
枪打出头鸟，他已经在郡守和众多学子面前出了眼，就更不能有太大的风头了。
“比试不敢当，王兄家学渊源，相比对于院试十拿九稳，还望宁安与众位学兄能与王兄共勉。”
话一出口，众多学子的脸色也都好看不少。
本来吧，这第一与第二关系不好，他们也都和看好戏似的，只是眼前的情况很明显第二的王凤英看不上他们，敌意朝着案首陆宁安而去，可是这样无视的态度也让他们很是难堪。
他们可不认为自己技不如人，只是明显写的文章不符合主考官的心意，这才名次排在了后面，大家一起和乐融融的还好，一有人挑事，他们也不高兴，而何况，他们还是被目中无人的那个，心里能好受才怪呢。
这不，陆宁安说的话就挺和他们心意的，到哪里都不忘了带上他们，虽然是被当成了挡箭牌，可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个。
“对啊，陆兄说的对，我正好有心参加今年的院试呢。”
“没错，等回去拿了童生文书，我也得直接去州郡了。”
“原来大家都这么想的啊，那我也一起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这么多人一起去，那在下也不再等三年了。”
不管是准备接着去州郡参加院试的，还是排名太靠后想着回家再读三年的学子一听这话，纷纷加入话题，不管成与不成，都打算去州郡试试，万一考上了呢，那就是秀才了，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去，这可比童生的名头大多了，好处也多得很。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在州郡静待各位到来了。”
崔郡守举杯庆祝，学子们纷纷迎合，陆宁安也趁此机会不着痕迹的混入人群中。
王凤英看得咬牙切齿，居然就这么被陆宁安给混过去了，他有心再挑拨几句，却被一道冷硬刺眼的目光看得僵住，抬头望去，上首的崔郡守正望着他，目光冰冷无情，好像再说一句，他就会被请出去一样，想到家中的嘱咐，他恨恨的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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