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常宁不是怕出宫,他单纯就是担心他们家三哥出宫后会不会有危险。
话本上类似的情节可多了，什么皇帝出宫微服私访遇到刺客重伤濒死，遇到农家采药女侥幸捡回一条命,可怜的皇帝失去记忆，倒霉催的采药女赔了药材还赔了身心，然后皇帝恢复记忆回到京城大杀四方，采药女生下个孩子凄惨离世，孩子长大后到京城千里寻父balabala
要么就是皇帝微服私访出宫,遇到刺客后一命呜呼，恶人易容成皇帝回到京城大杀四方,前朝遗民煽风点火试图造反，打到京城之后才发现,哦豁，□□下的皇帝竟然是他们失散已久的小主子balabala
还有就是balabala
他可真是太清楚了。
隆禧：……
哥,咱没事儿的时候能不能少看点话本？
什么书店啊这是？出书没有审核的吗？还是说有盗版话本不经审核流入市场了？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写？
民间书籍查的那么严,为什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隆小禧想不通，甩甩脑袋索性不去想。
他们家五哥看话本看傻了,他待会儿得让满多去提醒提醒钱富贵,别主子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买的时候好歹翻翻里面的内容。
他们家五哥本来就不聪明，看多了奇奇怪怪的话本后显得更不聪明了。
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他可以不往外说,万一哪天这家伙脑袋抽了去别人面前胡说八道,再巧合传到他们家三哥耳朵里，他的屁股非得被打成八瓣不可。
造孽哦，活着不好吗？
七阿哥看着在说第十八种可能的傻哥哥，捂着脸不想看见这糟心场面。
眼不见心不烦，他走还不行吗。
出宫还是待在宫里又不是他们做主,他们再有意见也改变不了。再说了，这次又不是把他们关在宫里，能跟着出去玩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连这安排都有意见？
常宁快步跟上去，“我不是有意见，就是担心到时候出事。”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隆禧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
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出行，沿途的侍卫肯定安排的妥妥当当，严密到周边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那种，哪儿那么容易发生意外？
这可是他们家三哥继位以来第一次藉田礼，藉天祭先农，先农可是和社、稷、风伯、雨师、灵星并列的国六神之一，那么重要的场合，他们不能缺席。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沿途的警戒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情，他们听安排就是了。
隆禧对即将到来的藉田礼很是期待，乖乖在宫里等了好些天，终于等到藉田礼的日子，一大早起来就催着嬷嬷给他换衣服。
祭祀是大场面，他们要穿的足够庄重才压得住场面。
当然，在换衣服之前，更重要的是填饱肚子，出宫之后没有时间让他们坐下来吃饭，藉田礼是皇帝带着文武百官亲自下田耕种，别管什么王爷阿哥，只要在场都得下地。
今天要干的都是体力活，吃不饱肚子可不行。
说是入春行藉田礼，其实天气还冷着，早春的凉风刮在脸上，不穿厚点回来就得卧床不起。
隆禧虽然不经常上朝，但是四季的朝服每年都有做新的，瓜尔佳嬷嬷看着身姿挺拔的小小少年，看了一会儿又让他把朝服脱下来，又在里面加了件小袄才算作罢。
朝服宽松，里面多一件少一件没有区别，先农坛那边风大，又要下田做农活，还是穿厚点比较好。
年长的王爷阿哥们可能会干点活儿，他们阿哥年纪小，想干活皇上也不会让他胡来，不担心到地方会出汗。
隆小禧站在那里任由嬷嬷打扮，心道他们这祭祀果然是做样子的，正儿八经的种田谁穿这个。
小阿哥在心里吐槽着，准备妥当后立刻找他们家五哥汇合。
这种人多的场合他和他们家五哥一刻也不能分开，亲王郡王们站在一起，他们俩插进去后怎么瞧怎么不对劲，又不能一直给他们家二哥添麻烦，只好抱成一团相依为命。
嘿，他们就是那么亲密无间，谁都别想把他们分开。
开春祭祀先农是上古时期传下来的习俗，前朝永乐皇帝在京城南郊建造先农坛，后来几百年的时间不断增加别的宫殿，如今那边已经是片规模不小的建筑群。
永乐年间的京城和现在的京城完全是两个样，那时候的先农坛在南郊，如今那块地方已经被圈进外城，东边不远处就是天地坛，一年到头都热闹的很。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闲人，康熙皇帝继位后的第一次藉田礼即将开始，有事儿也得腾出时间出门看热闹，没准儿就能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到仪仗队里的皇帝真容呢。
住在京城的多多少少都和上面有点关系，他们茶余饭后听了那么多八卦，也想趁机认认人。
皇帝的仪仗队在内城畅通无阻，出了正阳门就开始堵，幸好这次出动的御前侍卫足够多，不然等他们走到先农坛只怕天都黑了。
人多容易生乱，侍卫们全都打起精神，警惕的看着道路两边拥挤的百姓，这时候要是有人敢往路中间蹭，迎面而来就是锃光瓦亮的大刀。
仪仗队慢吞吞的往前走，走到先农坛附近的时候外面就没有围观的百姓了，康熙大张旗鼓的在百姓面前露面，为的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这个皇帝当的好的很，以后也会和现在一样好。
该消停的都消停下来，不然别怪他接下来不留情面。
隆禧和常宁跟在大部队里面，兴致勃勃的走完整个流程，感觉如果不是衣服不合适，这边的确是个种田的好地方。
先农坛不是单纯的一个坛，这边有宰牲亭、神厨神库院、俱服殿、观耕台、一亩三分地、神仓院等各种地方。
顾名思义，宰牲亭就是祭祀的时候宰杀牺牲的亭子，神厨神库院是存放先农诸神神位和准备牺牲祭品的院落。
皇帝在先农神坛上祭拜过先农神后，再到俱服殿更换亲耕礼服，换完衣服再去亲耕田举行亲耕礼，亲耕礼毕，之后就是到观耕台观看王公大臣们耕种的时候了。
所谓一亩三分地，就是皇帝的亲耕田。
皇帝肯定不会亲自种田，他也没空种那一亩三分地，除了祭祀的时候来一趟，这边有内务府的人专门打理，秋天收获之后，这一亩三分地里收获的谷物会存放在神仓院，京城九坛八庙的祭祀用的都是神仓院的存粮。
隆禧在观耕台上陪他哥一起看王公大臣们下地劳作，不得不说，这感觉还真不错。
皇帝在旁边的斋宫犒劳祭祀亲耕的王公大臣，这种场合宴席准备的食物不会太精细，藉田礼是为了让王公大臣不要忘了根本，是为了表示皇帝对农耕的重视，不是为了让他们享受，宴席布置的太豪华的话，万一神明心血来潮下来视察，发现他们在祭坛旁边大鱼大肉好吃好喝的，多尴尬啊。
宴席时间不长，前来参加祭祀的王公大臣们草草的吃了几口，回家之后大概率还要再补一顿。
回程的路上不像来时那么拥挤，不过随行的侍卫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民间反清势力气焰嚣张，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难。
一场祭祀下来着实累人，隆禧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发现好几个偷偷捶腰的，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跑到他们跟前嘲笑。
他隆小禧身强体壮！走完全场都没腰疼！他超棒！
常宁看见他们家小弟站在门口嘚瑟，扯扯嘴角赶紧把人拽到跟前，免得他嘚瑟过头被王叔王伯们围起来教训。
他是没腰疼，他也没下场种地啊。
“我也没说我下地了啊。”隆禧小声嘟囔着，看着外面三五成群说话聊天的王公大臣，蠢蠢欲动还是想过去唠嗑。
因为宫外不安稳，他已经好些天没去叔伯堂兄家串门了，平时在宫里又不敢往乾清宫凑，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好些天没好好说过话了。
这回难得凑到一块，一大家子还那么整齐，现在祭祀典礼也弄完了，正是唠嗑的大好时机，不让他过去和叔伯兄弟们联络感情真的好吗？
隆小禧苍蝇搓手，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什么，眼睛很快弯的只剩下一条缝。
常宁一手扶额，怕这臭小子待会儿真的过去和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炫耀腰不疼，严防死守不让他过去，直到他们家三哥过来才赶紧过去告状。
熊孩子想捣蛋，他真的要管不住啦！
隆禧乖巧的眨眨眼睛，不说话。
他那么乖，才不是熊孩子。
康熙懒得和两个臭小子打机锋，带上他们启程回宫，想和长辈们唠嗑不是什么大事儿，跟他去乾清宫，在乾清宫唠上三天三夜他都没意见。
“算了吧，和王叔王伯们唠上三天三夜，我的头都要被他们呼噜秃了。”常宁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着他们家二哥待会儿也要回宫，留下隆禧自己和皇帝斗嘴，扭头跑去和他们家二哥相亲相爱。
隆禧耸耸肩，自立更上爬上銮驾，一边往上爬一边嘟囔，“还呼噜秃了，说的跟现在多好看似的。”
康熙：……
臭小子瞎说什么呢？没规矩！
七阿哥挨了个脑瓜崩，捂着脑袋哼哼唧唧坐下。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再敲也还是不好看。
也就是他现在年纪小，小孩儿的发型和大人不一样，虽然要剃头，但是发型比成年人好看的多。
小孩子的发型和大人不一样不是满人专属，汉人也一样，都是成年之后才会束发，束发之后才象征成年。
隆禧托着脸往外看，打定主意长大后肯定不留那么难看的发型。
他以前以为民间反对剃发单纯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有就是剃了之后太丑，后来才知道不光是因为不好看，毕竟从前朝开始，民间的男娃娃女娃娃都会把头发剃成各种各样的样式儿，会剃头的不光是满人。
汉人那么抗拒留辫子，还因为在他们眼中，留辫子的只有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关外蛮夷不懂礼数，头发胡乱剪也就算了，逼着他们成年人留小屁孩儿的发型是不是有病？
隆禧摸摸脑袋深有同感，年纪小的时候头发怎么折腾都没事儿，长大之后还胡乱搞的确不妥。
最最最重要的是，辫子头他真的不好看！
他们家三哥对汉人的东西没那么排斥，他也不指望能凭一己之力推动满汉一家亲，不是不想，是现在想的太早，实现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他们家汗阿玛当年也是个铁血独断的皇帝，推行汉家制度的时候那是十头牛都劝不回来，拼着和所有满人作对也要把政策推行下去。
结果呢，人死如灯灭，勋贵势力反扑，一朝回到解放前。
他求的不多，能保住头发就行，咱就是说，辫子头是真的不好看。
大辫子不好看，小辫子更不好看。
救救孩子，救救孩子的眼睛，孩子不想丑不拉几呜呜呜呜。
说真的，汉化是个大趋势，但凡他们去翻翻史书，哪个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逃得过被汉人同化的命，再怎么负隅顽抗也逃不过去，不如躺平、咳咳、不如自个儿掌握同化的节奏。
隆小禧上辈子习惯了五十多个民族是一家，也明白不同的民族对各自民族的习俗都很看重，他承认他觉悟不够高，为了保住他的头发，他可以答应任何合理或者不合理的条件。
他们老祖宗以前在关外留儿童发型是为了打猎方便，白山黑水之间讨生活不容易，捕鱼打猎的时候头发多了的确不方便，所以大人小孩儿都流行剃头。
现在又不像关外时那么辛苦，人都是爱美的，追求实用性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们就不能稍微转变转变思路，改成追求美观不行吗？
救救孩子救救孩子，拯救隆小禧就是拯救他们自己，自己人何必为难自己人？
銮驾上地方足够大，康熙把小脸皱成一团的臭弟弟拎到跟前，“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不是坏主意，是关乎小爷后半辈子的大事。”隆禧揉揉脸，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三哥不要着急，等隆禧想好怎么说就告诉你。”
反正离他换发型也没几年时间了，早说晚说都是说，与其剪刀到跟前了慌成一团，不如现在就开始琢磨怎么说服他亲爱的哥哥。
“行吧，你爱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康熙啧了一声，松开手随他去。
臭小子想一出是一出不是一天两天了，跟他较真的是傻子。
隆禧朝亲爱的哥哥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容，看上去乖巧又可爱，乐呵着就蹲回原处继续琢磨他的保卫头发计划。
然而刚乐呵了没一会儿，正在行走的銮驾忽然停下，小家伙毫无防备，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滚了出去。
围观的人群忽然混乱起来，两边的侍卫反应迅速，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缠住，人群一开始拥挤，拿着武器也挡不住四面八方都是人。
隆禧晕晕乎乎抓住个布条，听见周围到处都是“保护皇上”“抓刺客”的声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脖颈一疼就失去了意识。
晕过去之前隐隐约约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抓住皇帝了，不要恋战，快走！”
隆禧：？？？
你们这些刺客到底怎么肥四？抓人的时候不看衣服吗？
抓个鬼的皇帝哦！你们抓错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隆禧：臭五哥！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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