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只喃喃
摸底考成绩出来后,谢非高居榜首,南喃则是在班上排第四,年级十三,被英语听力狠狠拉了把后腿。
班主任尹岳华说到做到,特意腾了节自习课给大伙选座位。
方君雅抱住南喃,“呜,我肯定不能坐你周围了。”毕竟好的位置就那么些,先选先得,她这中等的排名,确实没什么优势。
南喃摸摸她头,哄她,“没事,不坐一起我也能陪你干掉六个烧麦!”
教室里的桌椅是八列九排四大组的布置,谢非选了靠窗第五排。
无视尹岳华的视线紧盯,南喃没有丝毫犹豫地迈步过去,然后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
只要我不看你,我就不知道你在看我。
“谢非同学,二三名互帮互助,一四名也要加油哦!”
这过分做作的表情,谢非差点都想捂眼睛。
“嗯。”他点头,看见少女极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欢喜却还是从那双明亮的杏仁眼里不可抑止地倾泻出来。
……
换完座位的第一天,谢非感觉自己悔了。
不可否认,南喃的确是个很讨喜的姑娘,模样、学业都拿得出手不说,人也非常nice,这不,一早上已经替前排那个垃圾学渣解决好几个弱智问题了。
不过,实在是太吵了。
谢非摸出耳机塞上,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下来。几分钟后,他的新晋同桌悄悄探过来个小脑袋,“你在听什么?”
如果不理,她可以瞬间给你表演一个当场蔫掉,可怜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控诉,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
要死!
是被那群小混混堵住那天演过头了?她真以为他是个敏感无助小可怜,脆弱内向不拒绝?还是觉得她卖卖萌嘟嘟嘴,他就会束手就擒?
呵!
“bbc。”
“我听听。”南喃伸手去摘他右耳上的耳机,瞅了瞅,再塞回去,“换那边那个。”
谢非:“……”
正宗的牛津腔入耳,深沉、克制,南喃甚至能听见男播音员在说完一长段话后轻轻的吞咽声,说实话,有亿点点迷人!
很多人其实都有这样一个毛病,学了十来年英语,却对英音美音傻傻分不清楚,更遑论不同地区的口音了。不过倒也没太大关系,语言嘛,它的本质目的是交流,从后来chingli被歪果仁坦然接受并收录进权威的英文字典里便可见一斑,毕竟谎言说了一千遍,也可以变成真理!
南喃当然也分不清,若你非要问她的口音是偏英音还是偏美音,那她大抵只能回答:南喃音。发音没什么大毛病,语调也在正常范围内,好听是好听的,有种独属于她自己的风格韵味。
不过,对于牛津腔、rp口音南喃却是熟得很,因为谢非那一口流利的英音实在太过诱人,特别是他故意冲她咬耳朵的时候,简直能把她浑身骨头都酥掉。
“好听!”捧场小姑娘睁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笑眯眯看向谢非。
“……”
一长串叽里咕噜的某方面专业词汇左耳进,右耳出,南喃想,听不懂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仿佛水到渠成,甚至在谢非丝毫都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对南喃的容忍度越来越高,在她面前的底线却越来越低,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班会课上,高一二班正在选班委。
一大通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讲话之后,尹岳华做了总结,“鉴于大家都还不怎么认识,投票也没什么意义,那我就推荐几位同学,如果有人有不同的意见,课后可以再找我商量。”
“班长谢非,团支书钟可萌……学习委员南喃……”
说到一半时却被人豁然打断。
谢非站起身,“老师,我想请辞。”
被学生当面回绝,尹岳华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什么原因?”
“我没时间。”
“既然是班级的一员,那就应该关心集体啊。”
“我要打工。”平淡的、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像在说跟他毫无关联的事情。
打工?卖菜?
教室一片静默,连尹岳华也有片刻的无言以对。
“虽然我个人是推荐的,但谢非同学有其他考虑还是应当予以理解,在班委选举中秉承自愿原则,充分尊重学生本人的意见……”
显然,对于谢非的境遇,老师们都是知晓的,也正是因为这个,谢非弃一中而选六中,甚至还带动了一小部分尖子生,学校才能在今年的招生中狠狠扬眉吐气一回。
所有人都有些意兴阑珊,不过最后班长、体育委员、文艺委员等班委还是定下来了。
谢非无官一身轻,南喃则是陷入了无尽的、繁杂的各项事务中——
答疑解惑这些就不说了,惨的是各科收发作业她都得掺一脚,是!各!科!仿佛科任老师在布置任务后不加一句“科代表和学习委员负责监督一下”就是不把学习委员当回事儿一样,忙得南喃两脚不沾地儿,都没时间在谢非的耳边叨逼叨刷存在感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
晚上南喃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愁,她重生是上天垂怜弥补遗憾的,重要的是谢非和阿婆,可不是当个学习委员脚打后脑勺,啥事都管的啊!
学习委员是学习的榜样,是该为同学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点不错,但她不能囿于这个称呼,别的一事无成,把它当成唯一的标杆啊!
跟谢非一样请辞?
不行!南喃承认她怂,这活儿她干不来。
说这题我也不会你问别人?
这也不行。她是用不着被所有人喜欢,但众口铄金,她也没必要让人人都背地里说她小气自私吧。
南喃没想出个妥当的法子,倒把自己搞得头昏脑涨,鼻水直流。这一度导致谢非课没听多认真,耳朵里全是她打喷嚏擤鼻涕的声音。
谢非皱眉看过去,恰好对上小姑娘水润润的眼睛,鼻音浓重,像朵没精打采的小花,“谢非,我好难受啊!”委委屈屈的,是在对他撒娇?
被自己想法惊到的谢非揉了揉眉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同桌后总是会天马行空想些有的没的,越来越不正常,连他自己也常常理解不了。
“怎么?”还是忍不住多开口问了一句。
“每天事情都好多,好累哦。”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谢非没好气起来,斜斜瞥一眼,扭头不再理她。
又怎么了?怎么又生气了!
南喃腹诽,他就不应该在这里,该坐在幼儿园门口卖气球,绝对比他卖菜赚得多!
谢非一整天都垮着张臭脸,连敢跑来问问题的人都少了一大半,南喃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不道德地捏着下巴想:嗨,他多生生气也不错,没人打扰她整个人都松快了。
结果松快没两天南喃发现,她似乎不仅松快了,连职好像也被撸了,就担了个虚的不能再虚的头衔?
当然,尹岳华的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这未免也太不给她这个由他亲自指派的学委面子了,他说:最近我观察到咱们同学的学习积极性很高啊,这很好,但是不要老是压榨南喃同学一个人嘛,其他科代表也要把责任担起来,你们都是各个学科的佼佼者,要做好这个领头羊,别让南喃同学把风头都给抢完了啊!
大家发出善意的哄笑,尹岳华继续道,“我们班打算搞个互助小组,到时候根据各科成绩排名,理论上以学科互补、自愿互助为原则,大家自己选择小组成员,争取保持优势科目、攻克薄弱环节,全面进步、共同进步!”
对于这个消息,说实话,南喃觉得,实在是太棒了!不过最近还有件事着实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就是尹岳华不知怎的,这几天老是在偷偷盯她。
拖上辈子的福,谢非见她喜欢观察周围的人和事,便往家里搬了许多关于心理学、微表情一类的书籍,甚至还带她去听了不少专业讲座、见了好些专家大拿。也因此,南喃在这方面虽然称不上什么大的权威,但也的确是小有造化。所以这点她可以保证,尹岳华此行并不是对她有什么龌龊不能言的想法,倒更像是,在监视她?或者,是在防备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连谢非都生气得少了,尹岳华似乎也不再那么执着于南喃,平和地仿佛之前的盯视根本不曾存在过。
南喃没想明白,但也没揪着不放,总归结果对她来说是好的,不费吹灰之力,顺利地如同天上掉馅饼,“啪叽”一下砸在了她头上。
……
晚自习结束,南喃跟方君雅照例约好一起回家。
“诶,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跟教官谈恋爱的女生嘛?”
“记得啊,”南喃点头,倒是没想到还能八卦到后续,“怎么了?”
“那女生把人给甩了,然后谈了个新的。”方君雅一脸贼兮兮的八卦表情,“据说新男友还在部队,是那教官的战友,俩人就是通过教官认识的。”
“……”
“最绝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劈腿后还是和平分的手!”
南喃无言半秒,“就……平平无奇恋爱小天才?”
呜呜,若是能拥有如此恋爱天赋,想必攻略谢非那家伙肯定要轻松得多叭!
方君雅被逗笑了一阵,又开始提起别的话题。
说实话,如果身边有这样的朋友,那其实真的会令人感到特别开心。因为有他们,仿佛再也不用担心冷场,气氛永远热烈,情绪也永远高涨。
或许有人会说,真正的朋友是哪怕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
可这样的好友又能有多少呢?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终其一生也不过只遇见一个钟子期。纷扰尘世中,亲人、朋友、爱人,更多的是一旦相顾无言,便背道而驰、渐行渐远渐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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