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我见夕阳残如血，映月血水更如虹

“你族圣祖如此厉害，为何会被困？”
  穆罗摇摇头：“我也不知，我只知圣祖她老人家曾与大尊交手，之后便极少露面。
  也是出来以后，我才察觉到了她放出的气息。”
  铁棠眉头一皱，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斗战界里看过的那份榜单：“你族圣祖……是否姓风？”
  “不错，你认识？”
  “她真名风澜？”
  “的确是我族圣祖之名！”穆罗肯定地点点头。
  铁棠恍然大悟。
  斗战界里被大尊王亲手排在天下第七，仅次于自己身后的那位风澜，便是魔族圣祖。
  如此看来……
  穆罗所说或许也不算夸张。
  “你可曾感受到她如今大约在何处？”
  “头上！”穆罗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
  他们如今身处真龙楼船，而楼船则疾驰于万里云霄之中。
  再往上……
  那就是九重天，是仙庭所在了。
  “她被困在仙庭？那恕我无能为力了！”铁棠坦然承认。
  穆罗也不焦急，徐徐说道：“你可以的，等你超脱之后，必将横推天下，到时候希望你可以出手相助。”
  “再说吧，她与我是敌是友尚未可知，我若贸然出手救她，或许反倒会给人间带来灾劫。”
  铁棠并没有贸然答应，哪怕只是口头上的承诺。
  “我们不是敌人……”穆罗不甘地说了一句，但终究还是没有解释太多。
  真龙楼船在茫茫高空肆意咆哮，随着时间流逝，太一道山门也逐渐浮现。
  七日之后。
  先行一步的华清，已经带着太一道诸多门人回到了门中，筹备着迎接铁棠的礼仪。
  而铁棠则在正虚、公孙铭的陪同下，特意放慢了几分速度。
  本来这种事他是无所谓的，不过王安道、比岐却说，如今要救李庚，却不好在太一道门前落了面子。
  须得将正统开辟者的身份摆足了，才能让太一道引起重视。
  否则你贸贸然进去，人家随便派几个阿猫阿狗来迎接，别说见道祖金身一面，可能连太一掌教都见不到。
  到时候何谈李庚之事？
  铁棠一念及此，便也不再纠结，比岐甚至还提议，让那位暗中相随的面具男一起露露脸。
  有一位超脱至尊压阵，哪怕太一道小视铁棠，也不敢轻视超脱至尊。
  面具男也爽快答应，因为他若是不现身，根本进不去太一道的山门。
  翌日。
  阳光明媚，霞空万里。
  真龙楼船穿进了虚空禁制，来到了太一道真正的山门所在。
  但见云缈缈，路迢迢，瑞霭祥烟笼千里，清风明月白日摇，剑山巍峨高耸，大开图画；流水潺潺湲湲，碎溅琼霄。
  山水旁渔沟几家，田野间樵夫来往，山间处九重高阁如殿宇，万丈层台似锦标。
  更有太极殿、华盖点、烧香殿、观文典、礼乐典，一殿殿的玉璧金阶，站着一排排身着素青道袍的道人。
  为首一群身着紫金道袍，手持拂尘，见真龙楼船驶入，便各自架起祥云金雾，如同真仙出游般巡来。
  “贫道正玄，忝为太一掌教，请圣尊入我道门一游。”
  说话那人，面如冠玉，鼻若悬胆，头盘阴阳髻，看起来只有三十上下，声音却显得有些苍老。
  正虚与公孙铭率先站出，朝着正玄抱拳施礼：“恭迎掌教！”
  铁棠实在不怎么喜欢圣尊的称呼，奈何玄都城的名头，早已传到了太一道。
  他上前回礼，不敢自持身份，只因对面来了三位超脱至尊，包括太一掌教在内。
  这等恐怖的实力，无疑也是在展现自身的肌肉。
  “掌教客气了，铁某年幼，唤我铁棠便是，所谓圣尊之名，不足道尔。”
  正玄子也在观察铁棠，毕竟活着的正统开辟者，他们是真没见过，连道藏上对此类事迹都罕有记载。
  甚至对于事情的真实性，他们之前都还有些怀疑。
  不过在见到铁棠之后，一切疑虑都被打消，之前那个击杀神尊宫超脱至尊的传闻，如今看来也多半不假。
  这就有些恐怖了。
  眼前这位……仅仅不过是一位掌道境而已啊。
  他心中暗自感叹一番，又简单与铁棠交流了两句，这才把目光放到身旁那位神秘面具男身上。
  “人王驾临，恕贫道有失远迎！”
  “你是真的多嘴。”面具男一手捂脸，无奈地说了一句。
  很显然。
  正玄一句话，就把面具男的身份直接揭露了。
  且不但正玄自己吃了一惊，连铁棠众人都极为震撼，纷纷转过脑袋看向了面具男。
  “前辈就是裴人王？你可瞒得铁某好苦啊！”
  大商只有三位人王，其中两位铁棠都可以说见过。
  人王姜雍自不必多说，跟铁棠是老熟人了，而另一位女人王太莘，当日大闹圣都之际，铁棠也曾在灵山遥遥见过一面。
  太莘被圣都大阵的人皇虚影击败，放逐到了无垠虚空，已经很难再见到她。
  而最后剩下的那一位……

  便是被太莘称为最喜欢‘藏头露尾’，遇事跑的比谁都快的裴天轶，裴人王。
  三位人王，都是当初与商皇争夺人间正统的存在，但他们在功败垂成之后，也并没有身死，反而被封了人王之位。
  铁棠是怎么都没想到，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这位……竟然会是那传闻中的第三位人王。
  他甚至一度猜测，面具男会不会是监察殿殿主商岳，甚至可能是人皇子嗣之类的。
  但今日不知实情，且熟悉裴天轶气息的太一掌教，一语就道破了天机。
  众人的模样落在正玄眼中，他自是猜到了自身失言，暴露了裴天轶的身份。
  “人王恕罪，贫道却是不知……”
  裴天轶挥了挥手，也不在意身份暴露。
  “好了，少废话，多年不见，你的天地瞳竟然炼到了这个地步，连我这张面具都瞒不过你，厉害厉害。”
  “小道尔，小道尔，来，诸位里面请，且先品一品我太一道的仙茗。”
  此时在他后方的人群中，华清也在其内，位置却不算靠前，他看着自己掌教以及长老，乃至太上长老对待铁棠的态度，心情极其复杂。
  之前曾去玄都一行的众多弟子，此时也都沉默寡言，不敢再提一句之前的猜想。
  倘若铁棠没有足够的实力，正虚根本不可能亲自出来迎接，最多遥遥看上一眼，便算给足了脸面。
  毕竟一位超脱至尊，不，是三位超脱至尊，再怎么……也不用对一位掌道境如此礼遇。
  只有当那个‘正统开辟者’的身份，拥有足够的份量，才能做到这一步。
  铁棠等人收了真龙楼船，由太一弟子领路，正玄等人相随，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迎客殿。
  甫一落下。
  便听排在两侧的道人各自举起手中拂尘，齐声共贺。
  “恭迎圣尊、人王法驾亲临！”
  “恭迎圣尊、人王法驾亲临！”
  ……
  这副姿态，可谓给足了铁棠与裴天轶面子，让铁棠都老脸一红，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
  迎客殿内早已备好仙果、佳酿，主客分序，各自落座，喜得文觉浅抓耳挠腮，暗自与王安道等人说个不停。
  “咱今日也沾沾铁棠的光，来会一会这牛鼻子的礼，之前我来的时候，两边的火气那叫一个大，险些没干起来。”
  比岐好奇道：“文前辈何时来过？”
  “早咯，我跟着大雷音寺一起来的。”
  噗哧~
  王安道笑出声，没好气道：“那你能进的了山门都算好的了，还想要求啥呢。”
  几人坐在宴席下首说说笑笑，可主位之上却是暗流涌动，争锋相对。
  正玄虽知晓了铁棠大概深浅，但对于所谓的现在正统依旧不解，频频出言试探不说，也有暗中切磋较劲的意思。
  铁棠自是来者不拒，任凭这位掌教与其他两位太上长老如何询问，总能说出惊人之语。
  “惜过去与未来，不见正统两相逢，铁某有瑶池一梦，敢情诸尊入梦相逢。”
  他的话语更直白，意思就是咱也别说了，嘴硬不如手硬，我这有一道神通，你们敢不敢来领教一二？
  正玄与两位太上长老相视一眼，旋即各自哈哈大笑，没有一人露出怯意。
  “久来不醒梦，还醉人间一场。”正玄一伸手，丝毫不客气：“请！”
  面对三位超脱至尊，铁棠不敢有一丝大意，自己若是在这里落了颜面，待会再出言李庚之事，未免就处在了下风。
  他看似正襟危坐，实则周身气血已经澎湃如龙，在体内滚滚冲刷，大道从丹田汇聚，由那株长出新嫩芽的东海荒神木赋予天地至理，最终在铁棠右掌化形而出。
  淡淡的七彩光芒，如同一层透明光幕，将正玄、两位太上长老以及铁棠笼罩在内。
  迎客殿内人声鼎沸，交杯换盏不止，一派祥和，却唯有面具男皱了皱眉，放下了端到嘴边的酒杯。
  一柱香后。
  鹤发童颜的太上长老正青子第一个醒来。
  他脚下没有控制好力道，陡然爆发无穷大力，将上好青砖铺就的地面直接震成了齑粉。
  最终还是裴天轶出手，平息了剩余波动，才保住了这座迎客殿。
  正青子脸色一红，朝着裴天轶点头示意，谢过相助。
  少顷。
  掌教正玄与另一位太上长老正阳也睁开双眼，瞳孔扩大，似是惊骇无比。
  而一旁的铁棠，此刻也反应过来，似乎自己的瑶池幻梦……让三位看到了极为了不得的东西。
  刚刚他为了展现自己的手段，已经是用尽全力，以罗天界域化作瑶池幻梦神通，送三位超脱至尊入梦。
  至于三人在梦中到底会看到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从此刻的反应来看……
  很显然。
  并不是什么好事。
  正玄一手拉住铁棠右臂：“此法可为真？”
  “前辈实力万倍于我，当知真伪。”
  正玄、正青、正阳三人，皆是超脱至尊，实力何等之强大，哪里会看不出铁棠的神通真假。

  他们只是一时无助，想要一个答案罢了。
  “你们看到了什么？”铁棠也不掩饰，径直问道。
  “许是未来之景。”正阳话语颤抖，似不敢信。
  正青起身，一拂长须，突然落泪：“我见苍生如猪狗，满城尽入神魔口。我见夕阳残如血，映月血水更如虹。”
  两位太上长老，都像是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至今未曾缓过神来。
  唯独太一掌教正玄，还能维持心境不变，只冷冷道了一句：“未来多变，尚未可知。”
  他这话除了否认自己看到的情景，也有对铁棠神通的质疑。
  毕竟一道神通，就能看到未来，哪有这么简单？
  铁棠沉默不语。
  别人不信自己的神通，情有可原，可他自己还能不信自己？
  无论三位超脱至尊看到了什么，那几乎都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宴席上的氛围一下降到了冰点，本来众人之间还是和和气气，此时却因为一道神通陷入了僵局。
  叮当~
  是酒杯碰撞的声音。
  裴天轶举杯相邀：“涅盘飞天，真龙隐现，麒麟脱困，神尊现世，古皇复苏。
  诸位。
  这是一个大时代，尔等当早已知晓。
  无论未来将掀起何等的巨变，都将由我等亲眼见证，亲自参与。
  既如此……
  又何憾？”
  人王一连串的话语，打破了僵局，也让正玄知道了一些此前不知晓的事情。
  他威严的双眉一抖：“敢问真龙、麒麟何在？”
  裴天轶刚刚说的事迹，里面有些他知晓，比如涅盘天的出现，神尊宫插手人间之事，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
  但关于真龙、麒麟的踪迹，太一道却闻所未闻。
  铁棠也没隐瞒，将玄都城发生的惊天命案道来，并点明了那位女子修炼的功法，就是真龙之法。
  说罢。
  他一手卷起左耳上边的发梢，露出了里面一个小小的玩偶。
  正是火麒麟赤炎！
  那双熊熊赤目，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几位道人，便又合了上去，呼呼大睡。
  麒麟之貌，古来皆有记载，正虚三人一眼便认出了火麒麟的气息，真实不虚。
  “如此多的异象出现，远古时代的至强种族在复苏，或许……真如人王所言，这将是一个大时代！”
  正玄叹息一声，想起自己刚刚在梦中看到的情景，既有对铁棠神通的敬佩，也有止不住的担忧、惋惜。
  “时代的浪花，饶不过太一道这座神山，铁某听闻贵宗有先祖金身传世，可否拜见一二？”
  铁棠不再绕弯，说出了前来的其中一个目的。
  三位超脱至尊的表现，让他感觉分外紧迫，似乎时间已经不够用了，自己必须得加快脚步。
  “你从何听闻道祖金身之事？”正玄法眼一扫，远处的公孙铭立即有感，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修为到了太一掌教这个地步，一个眼神就能推算出前因后果，根本无需多说，他便明白了铁棠的打算。
  不过这位正统开辟者，没有遮遮掩掩，也没有寻找其他理由，直接说出要见道祖金身，可见心态端正。
  道祖金身并非不可见人，只是为了防止金身受损，太一道才会选择尽可能少让其他人接触。
  倘若来得人有足够份量……倒也不是不可以见一见。
  “你开辟了现在正统，声名不弱远古三皇，我太一道虽然传承久远，但也不及三皇之名。
  唯独道祖他老人家……乃天地一传奇，一人独立于世外。
  实不相瞒。
  按我门中古籍记载。
  道祖——
  也是正统开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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