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能拥有这里才是真的能装杯

火光，浓烟，寒气，呼吸声以及几种不同的声音在用某种不知名的语言交流。

        阿休努力回忆着这种语言的名称，但想破了脑袋也只能姑且猜这是某种境外的符文语种，她在语言课上被科普过，符文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语系之一，始于辰明纪元。

        符文语文字流畅，体系庞大，现今为诸多修士巫师术士所用，大多用来书写和传教，可他们拥有的词汇量少之又少，据称这些飞舞的符号具有强大的法力，但非常人所能参透。

        “我的听，你救出。”是通用语！但短短几个字的顺序全部都被打乱了，配上此人浓重的异域口音，听着实在难受。

        还没等阿休答话，此人就一字一顿地重说了一遍：“听我的，救你出去。”

        救？何来救？她努力睁开眼睛，眼皮重地像铁块，但即便是将眼睛睁到最大，也无法分辨周围的环境，世界就像蒙上了一层水雾，斑斓的光彩乍明乍灭，她努力地寻找着发出声音的人，可无论再怎么仔细看也只是一个模糊的黑影。

        她想说话，却感觉喉咙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她使劲扯着嘴唇，来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无助。

        “想，想在心里。”黑影用空洞的嗓音说。

        “什么意思？”阿休在心里问，但这声音好像穿透了她的身体，从四面八方传出。

        她了解了黑影的意思，继续想：“灼凡在哪儿？我在哪儿？”

        “他在外面，你在里面。”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阿休似乎听到了黑影的叹气声，伴随着黑影周围描边的飘散，又听见黑影说：“火神之子奋力抵抗，现被困在交界口外。”

        “你何必说要救我，我现在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火神之子？我问你灼凡，一个有点儿呆的小男生！”阿休在心里问，语调越来越激动。

        “这里是我族地界，数百年与人类划分明确，但你不是第一个闯进来的人，因为情节特殊，我们将你汇报给了盟主，盟主将亲自会审。”黑影继续说，“可我的主人想要救你，所以我奉命前来……”

        阿休头脑一片空白，已无话可说，这一切都显得太荒唐，她考虑最坏结果是迷路，是饿晕，是被野人抓走，怎么会落到误闯异族的下场。

        黑影仿佛当她默认，又或许是根本没有在征求她的意见，忽地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拂过她的眼睛，眼前的光景倏地清晰了起来。

        是白天，至少对于人来说。

        抬头望不见天，而是碧蓝的半球体，没有云层亦或是太阳，但零星地点缀着斑驳且规整的图像，自己正躺在一片平坦的地上，面对着这片瞬息万变的穹顶。

        “此乃我族白锦岸。”

        阿休再次循声望去，黑影的位置现在站着一位中等身材的青年，长发披肩，面容和善。

        仅此一人而立，其余可见之处皆是煞白，她起初以为是雪景，但遥望四周，又是什么都有，花鸟鱼虫，江河树木，不沾染一丝污浊，全是最纯净的白色，一只小鸟扑哧着翅膀在半空中跃过，在她身上落下一根纯白的羽毛。

        “你受到了祝福，阿休姑娘，起来吧，我带你去见族长。”

        阿休坐起来，对此人吼到：“你帮我找到灼凡我就跟你去。”一边说，一边观察那个人的表情。

        那个人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后挤出微笑：“神之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以您这位小朋友的能力，谁也拦不住，同样不用担心他会受我们的迫害。”

        阿休道：“你乐意怎么称呼他就怎么称呼吧，我不奉陪了。”说完便站起身，随便朝了个方向走，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希望此人松口，满足她的条件。

        那人愣是无动于衷，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阿休当然知道自己是走不掉的，但气势要有，态度不能少。

        自己已经走出了几丈外，但还是没被叫住，她有些急了，只好松了口，朝一步没挪的那位青年喊：“那你族长能带我把灼凡安置好么？”

        青年这才将脑袋满满转向她：“许是可以。”

        好像风都是白色的，空气中洋溢着的花果香味也是。

        “带我去。”阿休说，她望着这笔挺站在纯白世界里的暗色身影，“搞快点儿，就像刚才那种。”

        他再一拂袖，又是另一副光景。

        巨大的旷野被山峦围绕，这儿有一片葱翠欲滴柏树林，还有一湾清澈透明的湖，看似平常，但树林藏在水面下，涓涓的湖水分隔两岸。

        对岸宝邸的银色塔峰熠熠生辉，剩余的部分水雾缭绕，隐约能瞧见几扇窄窗漏出来的光亮，在雾气中星星点点。

        “喂，船在哪儿？”阿休问。

        “要船？”青年的声线搭配他的眼神，显得愚钝迟缓，但他的嘴唇微嘟，睫毛忽闪，又显出一副单纯的可人模样。

        “不然呢？游过去？”

        青年摇摇头，牵起阿休的左手，自己先伸出一只脚踩在了水面上，水面在他的脚下自动凝成塑胶状，阿休见此跟了上去。

        阿休欣赏着脚下的柏树林，它们并非倚靠这湖水滋养生长，当然这也不可能，它们处于独有的一个空间，自给自足。

        “走满些，让湖水记住你。”青年对阿休说。

        “这儿是柏溪谷么？”阿休问，这是她在画本里看到过的名字，想不到取地这么生动。

        “算是，但这个名字是人类取的，我们没有为它命过名。”他回答。

        “那为什么白锦岸有名字？”阿休疑惑，回忆着那片苍茫的白色世界。

        “得有其意义才值得命名，白锦岸是我族划分的边界，为的是与无法渗透神法的低等生物分开，它是由我族众多长老们的笔触绘制，并非自然形成，而此处最引人瞩目的该是我族圣殿，任何人都不会注意脚下这平平无奇的自然风景。”青年认真解释，说完后还看向阿休，仿佛在询问可有听明白。

        “人”当然会注意，只是你们怪物习以为常罢了：“那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不会都不给自己起名吧？”阿休心想如果是自己取名，一定叫他小呆呆。

        青年舔了舔那张粉嫩娇艳的嘴唇：“我叫易轩，族长给我取的，但一般没人这么称呼我，他们都叫我——”

        澄澈的湖水在脚下溢起波澜，一步，一步，几滴水珠穿过透明的屏障，打在一片微不足道的树叶上，那枯黄的叶子本就显得不合群，这下的打击更是令它不堪重负地坠落。

        “影子。”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惊醒了一些身形微小的动物，他们细碎的啼声像鸟又像鼠，当非人间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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