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悲咒

　　思无邪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的长相，竟然是如此的优雅而随和。
　　他的手在空中来回优雅地摆动，仿佛在应和着脑中的乐曲。监牢的墙壁上，挂满了他的画作，都是些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和一些女人裸露的身体。他看得出，画中那些悲惨的人，都是大唐的子民。
　　”你知道吗？我等你很久了。你叫什么名字？“
　　思无邪看着康汉尼那优雅的微笑，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他恨透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在十六年前疯狂地屠戮大唐皇室，是他，抓走了****，并残忍地拔出了他所有的指甲，是他，抓走了溧阳公主和药小波。
　　“我不知道，你等我到底有多久。”
　　“我只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天宝十三年十二月琅琊山白骨城堡
　　好风胧月，碧砌红轩
　　“哦，是吗？少年，你知道吗？话说的太满可是会受到惩罚的。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思无邪。“思无邪冷冷地答道。
　　”很好！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话有一种魔力，驱使着思无邪去遵从他的命令。思无邪缓缓向前两步，借着幽幽的一豆灯光，两人四目相对。
　　康汉尼的眼睛仿佛是一对鱼钩，他死死地盯着钩住思无邪的眼睛，仿佛是一双瘦削的手，要生生将思无邪的灵魂从他的瞳仁之中拉扯出来一般。思无邪突然感到全身冰冷，战栗不已。
　　“思无邪，男，十六岁。
　　”无父无母，从小狼藉于流民街。剑道：零。仙术：零。幻术：零。蛊术：零。灵术：零。武道：初级。神兽：天狗榴榴。血继：血狼王、龙血之契。“
　　”哦，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拥有双重血继的人。“
　　说道这里，康汉尼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他看了一眼思无邪的眼睛，继续说道：
　　”有一个师父，师父背叛了你。有四个哥哥，其中两个在战役中被人虐杀，一个是将军，一个正在跟随鹿邑学习仙术。最爱的女人是……“
　　说到这里，思无邪赶紧打断了他。”先知之恶“康汉尼已经看穿了思无邪的一切，如果他再说下去，非要把他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衣都要说出来。
　　思无邪一脸厌恶地抓着康汉尼面前的栏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了，就算让你全看穿了又怎样？不杀了你，我便救不出我的伙伴，你这个茹毛饮血的恶魔，赶紧从牢笼中给我出来，和我决一死战。“
　　康汉尼的嘴角微微抽动，脸上的笑容优雅而从容：
　　”少年，不要急，你知道吗？将我关在这里的人，是我自己。“
　　”什么？“思无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日杀不辜，肝人之肉的变态，竟然将自己所在血狱之森最隐秘的牢笼之中。
　　”为什么？“
　　康汉尼挑了一下眉毛，他随手拿过一只画笔，一边在纸上随手涂鸦，一边说道：”少年，你知道吗？我平生杀过几万人，杀过唐人，也杀过粟特人，杀过龟兹人，也杀过高丽人。杀人，不过喝喝茶，吃吃饭一样平常的事情。战刀一挥，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滴溜溜地滚到地上，哈哈，擦干血迹，再一挥刀，便又是一个。
　　”在血狼堡，我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情，没有什么是比杀人更让我觉得无聊的了。“
　　“直到十六年前，我在大唐的皇宫里，在紫禁之巅，皎洁明月之下，在饱尝过溧阳公主的美色之后，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爱。我爱她，爱给了我新生，给了我重新活下去的希望，那是比无聊的杀人游戏，更有意义的事情。”
　　“虽然十六年前，溧阳就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但是我可以留住她的灵魂，让她永永远远地陪我在这个血狱之森之中，只要她的灵魂陪在我身边，我便能永远地感觉到生的乐趣。”
　　康汉尼的笔在纸上越来越快，不断地传来的沙沙声让思无邪觉得心烦，对于这个无耻的魔头，他说出什么话，都不会让思无邪觉得吃惊，现在，他只想让他死。
　　思无邪一拳砸在铁栏杆上，大声吼道：”所以说，老头子，你费那么多话干嘛，出来与我决斗啊。“
　　”不不不！你知道吗？从这个牢笼之中走出去，就意味着我可能会死，如果我死了，溧阳的灵魂就会飞去天国，那样，我又要回到那不断杀戮的无聊生活当中，我受够了那种生活，我宁愿死，也不要再沉溺在无穷无尽的杀戮之中。“
　　”混蛋，你不出来，我怎么杀了你，我怎么把我的伙伴们救出来。“思无邪气得暴跳如雷，冲冠眦裂，简直要一口将康汉尼生吞活剥。
　　康汉尼低着头，他手中的画笔越来越快，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在自己的画作之上，无暇理会眼前雷霆暴怒的少年。约过了十个弹指的时间，康汉尼大笔一挥，完成了整幅的画作，然后脸上露出优雅迷人的微笑，长长地舒口了一口气。
　　他微笑着，走到思无邪的面前，将那副画举起来，说道：
　　”少年，你知道吗？决一死战，不一定需要我出去，你进来也可以的。“
　　就在此时，思无邪终于看清楚，康汉尼挥毫而就的，正是自己的肖像。看着那惟逼真的画像，就连思无邪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就算将大唐的宫廷画师找来，都无法画得如此相像，如此真实。
　　他盯着康汉尼手中的那幅画，突然，一道红光闪过，思无邪感觉到有无数双恶鬼的双手，正将自己拉入那一副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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