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香草糖
发酒疯的人毫无觉察依旧在疯着,清醒些的人则面露尴尬,沙发另一端的苏佳时不时偷偷看她。
李筱彤先去把空调关停了,陪着徐星唯一起研究怎么取手机,同时提醒方苗去喊人来看看。
“找什么啊……”康南凯已经站不稳了,和另外一个喝醉的相互扶持着,“手机嘛,我送你一个!”
他把身边人推开,往苏佳身上一扑,差点把无防备的苏佳压吐了。
“人!我也送一个!”他说话含糊,还要把苏佳往徐星唯身上推。
苏佳一脚把他踹开:“少管我!”
有几个女生聚集在窗边,看着楼底下执伞等待的人,窃窃私语。
康南凯也眯着眼睛看窗外,口齿不清说:“都、都已经让他滚了,怎么还没滚?”
“你看看那备胎质量多好……”他搂着苏佳,指着他的鼻子教训,“你要是有人家这么会、会舔,早追到手了。”
苏佳本身也醉得不轻,被他教唆加拱火,不服气地往窗外瞪一眼。
徐星唯也不知道他跟韩程说了什么,迟迟捞不出手机,她头痛不已,一会儿看看空调,一会儿又看窗户外的身影。
雨越来越大,几乎要把那个孤寂的身影淹没,可他还是纹丝不动守在那里。
这样的雨就算打伞也会淋得够呛,路上除了他,已经看不见任何行人。
女生们议论纷纷,时而看向徐星唯,客气地安慰几句,时而好奇地看楼下那个身影,脸上写满了“吃瓜”。
“星唯,你是忘了带伞吧?”一个热爱八卦的女生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你喊来的,还是那个人主动来的呀~既然你没有男朋友,我估计是他非要来的吧?”她嫌弃地摇摇头,“我也遇到过,这种男人最烦了,都是平时没人要,好不容易逮到个就上赶着各种献殷勤,黏上了就甩不掉……”
“康南凯给他发的真的是滚吗?”罗叙尴尬地同白希低语,“这样他都不走,这也太卑微了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我估计,长得——”白希神秘地冲同伴们摇摇头,有点不好说下去。
言下之意是这人肯定上不得台面。
胡珊珊用气声回应:“不一定吧,远看着好像还不错?”
“算了吧,那么低声下气能是什么人啊。”白希偷偷说。
“感觉挺可悲的。”罗叙一脸看不下去的样子。
“星唯,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呀~我可记得很清楚之前你说你单身,可以随、便、浪,可你看他对你一往情深的……”胡梓妍对她说,更是对苏佳说的。
心乱如麻的徐星唯,根本顾不上她们在说什么,要下楼,刚到门口迎面就撞上辅导员,方苗在他后面跟着。
李筱彤扶额,这个方苗居然把辅导员喊回来了。
“听说徐星唯同学的手机掉空调里了?”胖乎乎的辅导员和蔼地笑着。
“呃,是的。”要下楼的徐星唯止住脚步,不得已回到空调旁边。
“你们啊,叫你们别太疯了,哎。”辅导员拿出带来的工具,开始拆空调扇叶和外壳,徐星唯只能在旁边守着。
“老师,要不要还是叫维修师傅来啊?自己真的可以吗?”李筱彤委婉地问。
“我可是机械专业的好不好,不要小看我。”
他不疾不徐地拆机,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那个身影也仍然在守候,不时有人眼神复杂往窗外看,又看徐星唯,随后与身边人会意,交换彼此的感叹。
一刻钟过后。
“好了,给!”辅导员取出手机交给徐星唯,回头看了看东倒西歪的醉汉们,“你们也别喝了,想唱k的唱k去,不想唱的就回家吧。”
“好!”
众人相互应和着往外走,勾肩搭背讨论着待会儿去哪儿玩,时不时还听见有只言片语好奇地议论那个“备胎”。
徐星唯一个人落单,她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看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滚】
【别再让我看见你】
因为前面刚好是自己喝醉后置气发火的话,连起来看居然并不突兀。
再往下——
【韩程:别删我】
【韩程:求你了】
【韩程: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这三句话发得慌忙,标点都没有。
她鼻子一酸。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准备走,一抬头发现苏佳堵在自己面前。
此时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俩个人了。
苏佳双眼迷离,晃晃悠悠好几个来回才站定,结巴道:“星唯,你、你今天特别好看。”
“哦,谢谢。”徐星唯余光看见包厢小窗探出胡梓妍的脑袋,正盯着他们,其惊悚程度堪比偷偷出没检查课堂纪律的班主任。
她望天,都是些什么事啊。
“但、但我还是更喜欢你……”他努力把话续上,“穿那条白色的长裙……很乖很纯的样子……”
徐星唯:别大喘气啊兄弟。
徐星唯:我不在意你喜欢什么样子,你也别管我。
“我可以抱一抱你吗,星唯?”耷拉着脑袋的苏佳含糊不清问。
她沉默,无精打采地摇摇头:“不可以。”
……
她出门,垂头丧气的苏佳跟在后面,两人迎面碰上胡梓妍,再远点儿是楼梯转角,几乎全班人都堵在那里没走。
大家似乎达成一种奇怪的默契,没人开口,统一地用一种复杂眼神看着这三人。
只有角落的付子然还在黏叶昕,自我感动哭哭啼啼:“就算当备胎也可以。”
人都到齐了,大队伍开始缓慢移动。下楼时,方苗小声地问她:“你去ktv吗?还是跟那个备胎……还是回家啊?”
今晚这一闹,大家仿佛不带这个词都不会说话了。
李筱彤低声开口:“我的伞可以借你,我跟方苗一起回去。”
“不用了。”她摇头。
方苗和李筱彤交换眼神,不约而同往大门口方向看,都纳闷,她应该是不会去唱歌的,现在又说不要伞,难道真的要跟那个备……跟那个人一起回去吗?
不光是她俩,其他人几乎都在心里用“备胎”指代门口的那个人。
无论事实情况如何,通常第一印象一刻上,这个梗就彻底过不去了。
徐星唯到了门口,与他相隔仅数米。
餐馆大门口灯火通明,暖金和碧蓝的霓虹灯静默地照亮,在雨水折射下五光十色,清俊挺拔的侧影执伞默立,被纷乱的光影模糊。
他衣袖、发梢都被雨水沾湿,双眸微红,脸色却是病态的苍白,那双极其精致的眉眼一片黯淡,看不见一丝光彩,像被丢弃到垃圾堆里的玩偶,没有灵魂,只剩空荡荡的躯壳。
那一刻,徐星唯感受到自他身上而来的绝望,是平日难以觉察却深深标记在他骨子里的。
几乎同时,他看见她了,空洞的眼睛终于亮起一丝光……他撑伞向她走来,甚至就像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听见身边不小的惊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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