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汉军小朝廷的第一桩“文字狱”就此落下帷幕,当吴伟业被释放出牢房之后,中国北方的士林不约而同的齐齐松了一口气,当然这里并非是说吴伟业这个人的影响力非常巨大,实际上吴梅村虽然是当年“复社”的重要成员,而且顶着“心怀故国”的忠义帽子,但自从他变节出仕清廷翰林编修之后,这个清高的光环就被他自己拿掉了,在不少类似于顾炎武等级的大儒眼中很有点不齿的味道,而这次被捕之后,士林之所以为之声援,主要是因为此人的确是当今时代最为出类拔萃的文学家,可以说在诗词方面天下无人可与之比肩,所以不少眼光长远的大儒都不得不从文化保护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到底象吴梅村这样在全国范围内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文学家,死在这种类似于“莫须有”的罪名下,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第二个原因就是士林希望借吴伟业事件来试探一下汉军在文化方面的尺度。其实吴伟业这件案子背后的政治目的也非常之简单,基本上有脑袋的人都能看出汉军官僚“杀鸡给猴看”的意思——自从今年汉王林风亲统大军血洗辽东之后,大汉王朝在北方的崛起就已经是势不可挡,抛开其他因素,就军事角度来看,纵观整个黄河流域,林风麾下的这支精锐军团几乎是一个近乎无敌的存在,不论是清廷的残余力量还是杨起隆的农民起义军,或者是科尔沁和准格尔的蒙古铁骑,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覆灭林汉王朝,所以如何在进入这个北方帝国的统治阶层就成了士林最为关心的事情。
这次汉军都察院以吴之荣为代表的一批官僚在《圆圆曲》上发难实际上就是帝国宣言的第一个步骤——众所周知,鞑子朝廷已经基本上完蛋了,所以这里就不能不提醒广大人民一声,现在骑在人民头上的主子已经换人了,大伙的眼睛放亮一点,伟大的汉王殿下已经基本上具备了王八之气,称皇称帝那是指日可待,任何胆敢挑战或者有挑战嫌疑的举动都属于违反现行法律的行为,必将受到帝国的严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活动和“留辫子”或“剪辫子”之类命令一样,都属于维护封建统治的一部分,抛开遮掩在上面的极端民族主义光环,在维护独裁权威上没有任何质的区别。
顾炎武这次来拜访林风,就是抱有士林与新兴帝国沟通与妥协的目的。当接见顾炎武之后,林风在这段时间内花费了不少时间来了解当代的文化主流,虽然当年在中学课本上曾经学习了这类处于萌芽状态中的自由思想,但现在真正接触过后显然不是那么够用,到底应付考试题目和治理国家是两种风牛马不及耳的事情,实际上在他的印象中,中国传统学术在这个方面一直都是相当之统一,那么既然没什么争论,那自然就应该很单调才对,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站在汉王的角度来看,由于屁股绝对指挥脑袋,所以这个制度当然是非常完美,林风当然不会希望当他打算征税或者发动战争的时候,会跳出谁谁谁来跟他说三道四。
受目前政治军事斗争形势所迫,把顾炎武和黄宗羲拉出去砍头肯定是非常不妥当的,何况这两个人都名满天下弟子众多,即算杀光他们的亲属恐怕也难得达到目的,所以如何扼杀这种处于萌芽状态中的民主思想变得非常之有技术性,看来思想文化方面的思想,还是要尽量使用思想文化手段为主。
通过汪士荣情报系统的广泛调查,林风这才发现当今时代的学术思想非常之模糊矛盾,这实在是令他非常之吃惊,因为在他所受到的教育中,这个时代绝对是黑暗无比,众所周知,中国人这几个世纪在人文社会学所取得的成绩实在是乏善可成,起码历史书上一提到这方面不是孟德斯鸠就是伏尔泰,可现在从收集上的情报上来看,这个概念似乎有被颠覆的危险,据林风现在所了解的,这种模模糊糊的民主思想在当今中国绝对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占据了相当一部分市场,虽然相互之间有着激进与否的冲突,但除了黄老庄子学说之外,大都戴着一顶儒家的帽子。
综合概括,这种思想大概和黄宗羲一伙所持的观念差不多,据汪士荣等专业人士的考据,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是从当年大明王朝张居正时代就有了,最当初是从皇帝与大臣的个人能力方面进行比较,公允的说,这个比较确实具有一定的科学性,因为皇帝这个东西是通过**传递的,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而政治家却是一种专业性很强的行业,所以两相比较确实一目了然,这个论点可以在张居正和明神宗皇帝相互比较中得到验证,事实说明,一个运转良好的内阁确实比一个不确定英明与否的皇帝要强得多,所以不少儒家学者就在此进行更深一步的探讨——假如皇帝都像神宗皇帝或者万历皇帝那样卵事不管,放在皇宫高高贡起,把国家交给一批品德高尚、头脑强大的大臣来管理,然后由天下士林广泛监督他们的工作,那么这个国家形态是不是应该更美好一些?!
在这个思潮影响下,“东林党”就火速出现,先是一批名望学者牵头,然后大批草根士人纷纷参与,在全国范围内蓬勃发展,对大明王朝的朝政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美其名曰“清流”,不过皇帝也火速意识到了这种地主阶级自由化对皇权的威胁,于是就立即培养“阉党”进行对抗打压,很显然,这种意识形态战争给整个帝国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当大明帝国轰然倒塌之后,双方没有一个成为胜利者。
这个问题到了林风手上又变得更为复杂,实际上在他接手之前,他的前任满清王朝在这方面简直糟糕之至,其中摄政大臣鳌拜更是近乎白痴,他把这个复杂的问题一概简单化,简而言之就是用屠杀来解决,其表现形式就是“文字狱”,在他们入主中原的这几十年里,基本上就是一手钢刀一手大饼,以民族主义和民主思想为重点进行了疯狂镇压,拼命巩固八旗那小撮原始酋长的既得权益,其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明史》一案,借了一顶维护正统的大帽子大肆屠杀进步士人,前前后后一共干掉了近万学者,把萌芽状态中的民主杀得元气大伤。而此刻随着以林风为代表的汉族军事集团的崛起,随着满清王朝残酷镇压的松懈,这种民主思想立即出现了剧烈反弹,而且开始有进一步和极端民族主义结合的倾向,到了现在,大江南北广泛流传着什么“胡人无百年运”或“华夷之辩”之类论调,这些士人除了主张对少数民族进行血腥的反攻倒算之外,而且还希望新兴的大汉帝国能够接受他们的政治理念。
顾炎武和黄宗羲就是他们的代表。
当然,就整个士林来说,他们也不算占有优势,维护传统的儒生也为数不少,到底朱元璋用八股文养士近三百年,头脑呆滞的傻瓜还是占了大部分,所以这些激进分子也只能采用儒家孔孟为掩护,对四书五经另行演绎,企图重新划分“明君”、“贤臣”以及“士大夫”的职权。
了解了实际情况之后林风作出了理所当然的抉择,老实说他和情况和赵匡胤大不相同,汉军集团是他自己一手创建,不论军队还是文官体系,他都具有绝对的权威,跟那个谋朝攥位的家伙大不一样,根本无须对什么士林作出妥协,不过作为一个后来者,他当然明白这种思想的巨大威力,实际上他也绝对不希望中国也会出现一个什么克伦威尔,而这种意识形态的斗争肯定是一场长期的、艰巨的拉据战,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所谓的“民主思想”自己本身也是乱成一团,不同阵营的学者互相辩论攻讦,彼此激烈斗争,林风有绝对的信心对这伙菜鸟进行分化拉拢——其实对于他们的观点林风也不打算一味抵制,所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就拿黄宗羲的学说来说,那个什么“兴工商”和“开道路”之类林风绝对举双手赞成,至于“还政于民”或者“废科举”、“开学校”搞监督之类那就大可免了。
这个地盘是老子辛辛苦苦一刀一枪砍出来的,当牛做马忍声吞气流血流汗累得跟狗一样,这帮混蛋拿顶“民主”的大帽子一声不吭就拿过去,真当我是乌龟王八蛋?!
在林风的记忆中,这个星球除了北美洲出了一伙子傻瓜之外,不少国家都是搞帝制搞独裁,也没见乍了,照样蓬勃兴旺,不见人家沙皇陛下和威廉二世,都电气革命了还独占鳌头,若不是打了世界大战谁敢说人家的位子一定会垮?!由此可见所谓“民主”多半是骗人的嚎头,而且大有可能是歪门邪道,林风思来想去,结合自己的屁股,总感觉独裁才是王道。
反正咱们华夏神州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热血男儿,如果自己的路子走错了的话,后世的有识之士肯定会出来搞革命的,那就不如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更强悍的哥们吧,林风自我安慰的想道,反正这个皇帝老子是当定了,专制独裁的道路也是走定了,就算有点后遗症那也无所谓,现在不是才十七世纪不是,时间还长着呢,伟大圣洁大公无私的英雄多的是机会,民主也好进步也好革命也好,还有几百年可以慢慢玩,老子可是恕不奉陪。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坚定了思想之后汉王殿下把伟大的思想家顾炎武先生丢到了贵宾馆养着,既不接见也不怠慢,反正好酒好肉决不亏待,不论如何,这个人才用也好不用也好,放在北京城就是一块好招牌。现在林风的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军队建设中去,经历过思想斗争之后林风也明白了一条道理,这年头爹亲娘亲不如大炮亲,只要军队控制在手里那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甭管什么思想不思想,一炮轰过去统统都得完蛋。
这时候一六八五年已经接近尾声,大汉总参谋部繁忙无比,除了新近征召的大批新兵需要严格训练之外,总参谋部还将接受第一次春节休假的严峻考验。在去年的军事改革中,汉军曾经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兵运,虽然最后被严厉镇压下去了,但也落下了一个休假的副产品,在目前的军事制度之中,汉军官兵一共享有为期十四天的休假福利,一个是七天的“农假”,而另外一个就是七天的“年假”——众所周知,军队不比其他的机构,在任何情况之下都得保持高度的警惕,尤其目前还处于残酷的战争时期,所以这个制度的执行就变得非常之困难,实际上在最开始的时候,针对这个制度执行与否汉军总参谋部内部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论,从中国传统来说,士兵属于最廉价的战争消耗品,而且社会地位也低得可怕,历来是没有什么福利可言的,所谓“少时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摧”,那绝对不是什么浪得虚名,十几岁被拉了壮丁七八十岁才能退役回家正常得很,所以汉军的这个休假制度在中国军事历史上绝对是一个革命性的举措,故而也无法在历史上找到什么借鉴,总参谋部的一批参谋军官对此实在是感觉为难。
就目前的形势来说,汉军的军事压力也是非常沉重,除了林风直属的近卫军团之外,各处野战部队除了马英和王大海两镇其他都有兵力不足之嫌,而且汉军目前也更本没有任何二线兵团可以轮替,所以如果执行休假制度的话,那这个军力缺陷就更是雪上加霜,试想一下,若是边境的敌军趁汉军休假的机会发动攻势,那绝对是一场灾难。但是如果借这个原因取消休假的话,那情形也更为糟糕,实际上据林风所知,自入冬以后,汉军官兵们就一直期盼这个唯一的休假机会,好回去看看妻儿老小,如果不能满足这个“小小”的愿望,那由此产生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不但会失去军队的信任,而且士气也会受到的巨大的打击。
经过反复斟酌,林风终于在激烈的辩论中一锤定音,这个制度必须执行。开玩笑,如果军事条例都成为儿戏,那以后的队伍还怎么带?!何况这个制度也是出自林风的“金口玉言”,所以这个问题还很有可能会上升成政治事件——所谓“君无戏言”,身为君主却不能履行承诺,那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下了决心之后总参谋部不得不抽调大批参谋军官统计士兵和军官的籍贯和回乡路程,制定出最严谨的轮休计划表,而与之配套的奖励福利也必须安排到位,所以与此相关的军事后勤工作也相当之庞大繁杂。
根据林风亲自签发的紧急命令,张家口、承德热河等边境城市开始从东蒙古部落大批收购牛、羊,而北京城内的晋徽商会也接到了大批订单,这次林风下决心要把这件事情办得轰轰烈烈,这个道理其实也非常简单,若要让手下的数万官兵当炮灰送死卖命,打造出一支拖不垮、大不烂的铁军,不下大本钱肯定是不行的,而汉王自问没本事创造出什么光辉的革命思想,那么也就只能采取各种各样的人性化手段来笼络、收买军心了。
大汉官军的第一次年假过得非常之惬意,实际上当林风拿出这一揽子计划之后,包括周培公在内的汉军各级军官无不瞠目结舌,就十七世纪的中国来看,这套福利简直温馨体贴到了极点,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之传统的公车应考决不逊色半分。
在林风的计划下,在这次大休假中汉军**趁掉冬季牲口掉膘廉价的机会,一共在东蒙古科尔沁甚至准格尔控制区内采购了整整五十五万只牛羊,然后集体宰杀运送到各处军营,每名士兵都将获分十二斤牛羊肉、两斤酒、两斤盐和一斤酱,此外还提前领取一个月的军饷,为了方便士兵在冰雪中赶路,总参谋部计划一共投入近六千辆各类骡马车辆作为代步的交通工具,并且在各处官道征用大批民宅设立军事驿站供士兵休息,沿途派遣骑兵部队提供安全保护,另外出于天气方面的考虑,每名回家的士兵可以领取两双布鞋,以便路上保暖。
除了这些均等的福利之外,汉军**颁布了劳军令,凡大汉军属家庭,各地地方衙门必须派遣官吏上门慰问,有未成年子女者每户人均赏糖五两、老人赏肉两斤,各地地保村长供应每户木柴两百斤,民团丁壮出人修缮房屋一次,务必令每一个大汉军人后顾无忧,同时宪兵部队与都察院的都卫军顷巢而出,封锁汉军境内各处妓院、赌场,严禁任何返乡官兵嫖娼赌博挥霍军饷,迫令官兵们把银钱用到安抚军属方面。
这场大规模劳军活动震动了整个北方,当消息传出之后各地诸侯无不忧心忡忡,而与汉军敌对的各地清军官兵也是羡慕万分,最为激动的就是刚刚投诚汉王的安徽驻军,实际上这批幸运儿也确实是赶上一班快船,林风还未来得及对这批投诚的绿营军进行重新整编就展开了这项计划,为了表示一视同仁收买人心也不可能搞区别待遇,所以这支良莠不齐的部队也享受了一把。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此刻已经开入安徽境内驻防的汉军步兵第三军刘栳泗部,因为军事行动和驻地遥远等关系,第三军的万余官兵错失良机,没能享受到这次休假机会。
除了第三军刘栳泗部之外,新近征召的两万多新兵也被剥夺了探亲休假的权力,而当这个决定作出之后也并没有产生什么反弹,实际上两万多人也才离家不过个把月,若是马上就放假确实有点匪夷所思,所以当命令公布之后包括新兵自己在内人人也都觉得理所当然,因为有老兵受到优待为榜样,不仅没有产生什么负面情绪,而且士气也更为高涨,在这个充满温馨的人性化军事制度的感召下,新军的凝聚力也得到了大大加强。
与前几次扩军行动相比,这次新近征召的部队不论是人数上还是兵员素质上都是更胜一筹,自从林风南返之后,汉军**一共征召了两万五千多新兵,分为步、骑两批,主要来源于宁锦、奴尔干和绥远察哈尔地区,以汉族人为主,分别在丰台兵站和滦州、山海关兵站进行训练,其实在林风的计划中,这批新兵在接受四个月的训练之后,将会被补充到各地的驻防部队之中,而相对应的,各处大将的部队也将进行一次小规模的换血行动,一批精锐的老兵和有实战经验的低级军官将被抽调至北京,除了恢复近卫骑兵第二军建制之外,林风还将扩建近卫步兵第三军,形成一支兵员超过四万的机动战略预备队。
应该庆幸中国北方的漫长冬季,在这种严酷的天气中,以骑兵为主力的蒙古准葛尔部在科尔沁联盟的牵制下,应该不会不计损耗的对山西发动猛烈攻势,致令林风得以在这几个月之内,抓紧时间整顿军队,应付一六八六年的大规模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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