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叶柠没在楼下坐多久，把长椅上刚刚带下来的一包棉球和酒精拿起来，带了回去。
楼道内，随着脚步声一级一级往上，声控灯也一级一级亮了，白色台阶幽幽地散发着冷气，反射着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黑色人影。
叶柠站到家门口，把家门打开，突然间，后背顺着脊骨生出冷气，他再一次回身望了一下。
没有人。
叶柠蹙眉，静静地看着楼下很久，直到楼道间的窗户猛地朝里面冲进来一股风，将客厅的窗帘掀起一角，大理石砌成的的窗台上人影幢幢。
叶柠猛地转头看着屋里客厅。
窗户不知道何时开了，屋外的风剧烈刮过，窗帘飘了几下。
叶柠单手背在身后，从后腰的位置轻轻扭下来一样东西。
如果这时候杨歉还在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人居然还在裤腰上别了一把可以伸缩的弹簧短刀。
叶柠凝视着窗帘，轻飘飘的布料被风鼓动着，地上拖了很长的影子若隐若现，他缓步慢慢走向窗口，一刀挑开了窗帘。
刺啦——
短刀划开了窗帘。
一只花猫从后面跳了起来：“喵……”
叶柠愣了愣。
“喵。”花猫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亲昵地过去蹭着叶柠的裤腿。
叶柠怔愣地看着他，半晌才记起来自己前段时间捡了一只流浪猫回来。
花猫顺着叶柠的衣袖站起来抱住了他，眯着眼睛用头蹭他的脖子。
“抱歉。”叶柠揉了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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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学期，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学生。”周一的早上，刘松站在讲台上看着大家说，“这位同学很厉害，以前在魔都x中一直稳拿的年级第一。”
“前段时间因为他家里有事，所以前几天叶柠同学没有来学校，”刘崧看向叶柠的目光里满是慈爱，“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迎接新同学的到来！”
叶柠站了起来，银丝的眼镜狂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他笑了笑，有些客套和疏于人接近的距离感：“我叫叶柠，以后多多关照。”
“他好帅啊……”
“魔都x中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转来我们学校呀？”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学校这次拣着便宜了哈哈哈哈。”
下面响起一片掌声，夹杂着一些同学轻轻的惊呼与讨论。
杨歉撑着头看着他，他现在已经被刘崧抬到了第一排靠墙的宝座上，跟叶柠就相聚不到半米，可以清晰地看见刀削般的下颌线和完美比例的侧脸。
他实在想不通，怎么有人成绩又好长得又帅又受欢迎呢？
世上的便宜全给他一个人占了。
刘崧的视线扫了过来，眼神威胁，杨歉瘪了瘪嘴，也挺敷衍地拍了两下手。
“当然，有些同学总是逃课的现象也不止一次，我不点名，希望他能够心里有数。”
杨歉垂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刘崧点到为止，清了清嗓子：“好，现在翻开书本，我们开始学习……”
刘崧是教数学的，杨歉低头一看自己的桌上，摆了一本英语书，还刚好摊在下个单元的语法一栏。
打开都打开了，那就顺带记一个单词吧。
“tomato。”杨歉念了一句。
叶柠回过头看着他，眼神有些惊诧。
杨歉瞅了它一会儿，把它合上了，思考了一会儿，准确报出一个单词：“potato。”
叶柠无语地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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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前几天叶柠请假的时间，其实今天才应该算是叶柠正式来校，一般来说……不，猜都不用猜，市一中的群里面现在已经开始热火朝天打听起这位学霸的来历了。
一下课，刘崧前脚刚出去，后脚杨歉就着急忙慌地跑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杨哥！”秦天宇冲出来跟他勾肩搭背的，“有个好消息，听不听？”
杨歉差点给他撞一个趔趄，他扶着墙稳了稳才没把脏话骂出口：“讲。”
“我刚打听到了一件关于叶柠的事情，”秦天宇眯着眼睛笑得贱兮兮的，“超级劲爆哦。”
“爱说不说。”杨歉道。
“哎，不吊胃口，你听我慢慢讲……是这样的，据说叶柠转来一中是因为他在x中那边儿混不下去了。”
“他混不下去？”杨歉说，“他一个好学生能有什么混不下去的。”
走廊上人多秦天宇笑着，也没答话。
他搭着杨歉的肩膀，他们穿过隔壁班的窗口，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卫生间今天没人，秦天宇没进去，就在门口等着杨歉。
“你不在群里，可能不太知道，上学期的时候就有人猜了，这回算是弄明白了。”
杨歉等了半天，秦天宇也没继续往下讲，他觉得无趣，结果正当自己掏鸟的时候，秦天宇说了一句：“他以前杀过人。”
“我操……”杨歉差点没一把掐死自己的子子孙孙。
他猛地回过头：“他以前干过什么？”
“他以前杀过人，据说因为这件事进过局子。”秦天宇又说了一遍，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看啊，他长得……乍一看就挺拽的，成绩又这么好。”
“这种家里头都挺有钱吧，你看到他脚上的鞋没？我和体委讨论很久了，dunk白灰啊！绝对不是山的，妈的，这年头一双白灰得什么价了……”
“还有，你想想，家里条件不错说明他爹妈肯定有来头吧，哪个转学生一来就能当上学生会督察的？肯定是打通了上面的关系呗！”
杨歉：“……”
他想说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分析得还挺有逻辑。
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中这群人谣言的离谱程度能把“小明逼老板打点折”说成“小明把老板打骨折”，可想而知叶柠的话传到最后会变成什么。
等杨歉洗完手，秦天宇凑上来一脸八卦道：“你说他杀人这事儿要是真的，学校领导知不知道？知道的话还收他进来，后面要真爆出来了不得上头条？”
杨歉还没能从震惊的情绪里边缓过来，不过这种夸大其词的谣言他也不会无脑相信。
他觉得真逗乐：“你们那群真有意思，背后是不是也没少人编排我闲话啊。”
“倒也没有。”秦天宇笑着说，“没人敢啊，谁敢明目张胆开你这么一个校霸的玩笑……”
杨歉忽然不走了，直直地盯着前方。
秦天宇莫名其妙：“怎么了？”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叶柠靠着栏杆，旁边有个女生拿着卷子，叶柠没看到她，那个女生走到了叶柠的旁边，用笔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
杨歉看见叶柠回过头，那个女生脸有点红。
他们离得远，听不太清，过了一会儿，女生从卷子里面拿出来一个粉红色的信封，递给了叶柠。
身边突然跑过来一个女生，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杨歉回过头。
那个女生匆匆忙忙的，手上还抱着作业，应该是去送到老师办公室。
他实在没想到匆匆忙忙撞到的一个人居然是杨歉，猛地抬头一对上他的视线，居然直发抖地开始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杨歉愣了一下，突然间觉得秦天宇说的那个谣言弄错了主角，好像他才是那个杀人犯，人人都觉得怕。
他没忍住，又看着不远处的叶柠。
为什么一个新来的人缘都可以比他好。
“对……对不起。”女生见他不说话，又小声道。
杨歉垂眸，转身经过她身边：“没事。”
原来成绩好的人缘就是不一样的，就算被人传闻杀了人都可以招这么多人喜欢。
秦天宇跟在他后面：“这年头长得好看就是任性啊，不过我也挺搞不懂的，那些女生明明觉得你好看却又不敢接近你，偏偏去接近一个不怎么熟悉的转学生……难道戴个眼镜就感觉脾气好？”
“好个屁。”杨歉没好气地说，他瞪了一眼叶柠，也没收着说话的声音。
想起那天叶柠把河马引到他店里，杨歉更憋屈了。
那个女生还在和叶柠说着话，叶柠安静地听着，眉宇间微微蹙起，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他思考的很认真，也很尊重那个女生，不管那个女生说话是有多紧张到结巴，他也依旧没有出言打断她。
杨歉哼了一声，在心里骂道。
人模狗样，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杨歉走到叶柠旁边的时候，叶柠刚好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
于是经过他旁边的时候，杨歉故意道：“所以啊，深入接近之后，你会发现这个人到底有多损。”
就和小朋友故意看不爽一个关系不好的同学一样，本心不坏，但又不是很想让对方太好过，只好轻轻说一句不算坏话的坏话。
瘦长的个子，皮肤很白，老远就能看到他，这样的男生走到哪儿都应该是群众瞩目的焦点……起码在他这里就是焦点。
叶柠没忍住，看了看他，觉得这位校霸小朋友很可爱，他抿了抿唇。
“哎你小声点儿，你别让他报复你扣你分儿……”秦天宇低声道，一边跟上去一边看叶柠，却发现他脸上没什么怒气，还带着些笑。
“抱歉。”叶柠和女生这么说了一句。
那个女生愣了愣，红着脸道：“冒……冒犯了。”
叶柠笑笑，走下了楼梯。
杨歉恨得牙痒痒，他剜了他一眼，手插兜里也下楼去。
“我倒是觉得叶柠人还挺不错的，起码上次你俩跑的时候他还不至于忘了你，就是不知道杨哥你怎么老看他不顺眼。”秦天宇说话不敢大声。
“不过也是，要我身边专门来个学生会盯着我扣分，我头发都能给我薅秃了……哎！杨哥！”
杨歉没来得及应他，只感觉到后背被什么东西用力撞了一下，脚下一崴，整个身体就随着惯性不受控猛地摔下楼梯去。
眼看着正在往楼下走得叶柠离自己越来越近，两千已经来不及张口喊他往旁边靠了。
周围人的惊呼声铺天盖地传进他的耳朵——
先是秦天宇的：“我操！”
然后是一个女生的：“那个是杨歉吗！”
“我操谁啊！居然推杨歉！不要命啊！”
“哎！叶柠当心！”
……
杨歉脑子里嗡嗡，脚踝处的崴伤让他大脑瞬间放空了很久，直到猛地撞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身上，才堪堪止住下跌的趋势。
“啊……”杨歉紧紧闭着眼睛，蹙眉痛苦地低吟一声。
杨歉抱住面前的人，就和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对面的身上，脚踝处的伤痛仿佛卷着刺一下一下让他疼。
可是抱着面前这个人的时候，又触感温热，好像缓解了不少痛苦。
在猛烈地从楼梯上摔下去的瞬间还能够抓住一个人当救命稻草，这样的感觉是劫后余生。
杨歉闭着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居然抱了个人。
他抬起了眼睛，和叶柠对视上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叶柠深邃的眸子里散发出来的笑意。
杨歉心道不好。
他听见离他很近的叶柠轻轻笑道：“又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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