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漫长夜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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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接过银子，手飞快的缩回袖口，笑着答道：“离爷，您安坐，小的这给您备菜去。”
等小二出了门，燕三娘在圆桌边坐下，细细看了周围的布置，只觉得精巧异常，就连墙上挂的水墨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赏心悦目之下，燕三娘随口问道：“离大人，你和老板娘看来关系匪浅。”
离歌笑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柔声说道：“故交的女儿，身世堪怜，不幸坠入风尘，姑娘不必多心。”
燕三娘听了离歌笑的解释，刚想多问几句，又觉得没有立场，便不作声了。
没多久，小二就手脚麻利的送上了女儿红和几道精致小菜，手抓羊肉，酱牛肉，炒猪肝，滑炒鳝丝，香菇炖老母鸡汤，很快摆了满满一台子。
离歌笑打开酒坛，给燕三娘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笃悠悠的自斟自饮起来，燕三娘不禁奇怪，问道：“菜好香，你不尝尝？”
离歌笑摇摇头，说道：“我不饿，姑娘喜欢，不妨多吃一点。”
燕三娘看着离歌笑，忍不住叹声说道：“真是个怪人。”
离歌笑也不生气，笑容淡去，竟和燕三娘你一杯我一杯的饮了起来，夜色渐浓，楼下古琴声响起，燕三娘侧耳细听，只听秋娘戚戚然唱道，“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歌声动人，曲音绕梁，不经意间让燕三娘回想起自己年幼失去双亲孤苦无依，如今唯一的亲人又深陷牢狱前途未卜，更觉凄凉，燕三娘不禁停住筷子，静静的听着楼下的曲声。转过头，她突然注意到离歌笑已经放下酒杯正安静的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有着比歌声更浓的凄凉，之前的笑意仿佛从未出现过。
燕三娘心里一慌，问道：“怎么了？”
离歌笑突然凑到她耳边柔声说道：“三娘，明天，明天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燕三娘刚想开口，只觉得腰间一麻，全身酥软，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恰好被离歌笑揽进怀里。
离歌笑看着怀里被点了睡穴的燕三娘，只觉得双臂上她轻如孤燕，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雅间门开了，秋娘站在门口，神色凝重的说道：“消息到了，他们看见你进了红楼，现在已经出发了。”
离歌笑点点头，怀里抱着燕三娘站起身，说道：“秋娘，多谢你通风报信，诏狱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
秋娘笑笑，说道：“秋娘本就没想过要跟去，燕姑娘留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明儿个你再来接她。”
离歌笑点点头，将燕三娘放在雅间内的软榻上，解下身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当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发梢的一刻，离歌笑只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一暖，她的脸虽然沾了灰有些脏，但在他看来仍是白皙清澈，他仍不住轻轻用手背触了触她的脸颊，冰冷刺骨。
三娘，若是你知道，今夜是我将严世蕃的人放进诏狱，活活将你伯父杀了，你会不会恨我-------
秋娘看着离歌笑的背影，像似能听懂他的心事，咬咬嘴唇叹了口气，说道：“歌笑，燕姑娘若是知道了真相，怕是会恨你，我想你们之后还是别再见了。”
离歌笑冷笑一声，说道：“恨我离歌笑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这一个。”
接着雅间的门又一次打开了，这次走进来的是千户应无求和诏狱的巡守李二。
应无求一眼就看见站在软榻前的离歌笑，低声说道：“按哥哥的安排，柴胡已经去通县稽查，今夜回不来。”
“老柴性格太直，若是让他参加，只怕是会误了大事。”
应无求点点头，对于这个观点，他是再同意不过了。
李二跟在应无求之后回道：“离大人，您说的没错，贺千户一早就接到何府请帖，傍晚就去了，到现在还没消息，怕是已经上了他们的钩了，小的担心贺大人会不会有危险。”
离歌笑冷笑一声，“他这小子，就一个字，该，早就提醒他别太贪玩，这次磨磨他的锐气不是什么坏事。”
应无求仍然有些担心，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非要小梅上他们的钩，我担心小梅会有危险。”
离歌笑冷眼看着应无求，轻轻答道：“小梅是诏狱的典狱，他若不上钩，严世蕃怎么敢的动手，他若不动手，我们怎么收拾他，小梅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应无求站在离歌笑身边，不解的问道：“哥哥，之前你不是说杨继盛未必会有危险。”
离歌笑转过头，看着应无求，冷冷说道：“这话你也信，杨继盛不死，就激不起皇上的怒气，皇上若不怒，就办不了严世蕃，所以杨继盛非死不可。”
听着离歌笑的话，应无求只觉得八月天冷的像寒冬，浑身一颤，低声说道：“大哥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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