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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混混小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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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没有睡的那么沉了----

        竟一夜无梦,醒来时已过四更,离歌笑想抬手却发觉有点沉,低头看去燕三娘竟半坐在地上将脸靠在他的手臂边沉沉睡去,双颊清澈柔和,闭着眼睛睫毛微颤,嘴角勾着一丝笑容,离歌笑禁不住一笑。

        傻丫头,做什么梦呢,这么危险还能笑的这么甜----

        燕三娘在梦里还在呢喃:“等回了京,一定给你偷回解药----”离歌笑却收住了笑容,只是轻轻理了理她额前的刘海,顺手摸了摸他的耳垂,小小的好软。

        不能等了,离歌笑慢慢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只听见燕三娘一声嘤咛,他站起身,全身绵软,竟使不出力气,暗忖毒已入肺腑,一旦进入心脉,想到这里,离歌笑忍不住叹了口气,勉强走到桌边,沉沉坐下,细细看着小二给他带回的物件。一个针线包内有十几根长针,一些草药甘逐、大戟、海藻、芫花。短短一刻钟不到,离歌笑已觉得昏昏沉沉,感觉一口气很难提到心口,忍不住又是闷咳了几声。

        离歌笑也未料毒发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短短几个时辰就已入肺,即使强撑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了,三娘,你还真想过替我去偷解药---

        一声叹息,如今只剩下用金针入穴来吊命一条路了,运气好的话,可以多活十天,十天应该足够了-----只是一旦金针入穴,只能吊命,一旦拔出立时三刻就会毙命----

        十天足够解决严世蕃,送走燕三娘,这样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他也能去见自己的恩师了----

        窗外雨已停,一抹月光洒进房间,离歌笑看着桌上的一排长针,心却是乱了,这不是你一直等待着的吗,怎么到了今天,你竟会犹豫,荆大人死了,厉儿死了,如忆死了,秋娘死了,就连无求都背叛了你,这人间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没了你其他人只会活得更好---

        不只是犹豫,不只是留恋,甚至还有害怕恐惧,是怕死吗?不是吧,是怕三娘会一个人留在这孤苦的世界上,还是怕她会因为你的死而伤心欲绝,一天之前他还可以将指挥使金牌留给她一个人走的义无反顾,怎会短短一天,他竟害怕至此。

        离歌笑,离歌笑,你真是个笑话---

        脑后风池,天柱,胸前神藏,期门,金针若同时入穴三寸,不仅可续命,还可调动全身真气暂保百毒不侵,唯一的问题却是----只能保十天,十天之后金针闭穴太久周身真气凝结而死,若去针,立时三刻真气散去而亡。

        一旦施针,十天,十天之后,无论有没有解药都只有死路一条----

        剧痛之下,长针入穴,离歌笑紧紧咬住牙根,只感觉全身血气逆流,所有的毒气都被封在了金针穴位附近,冲击着各大经络,如龙腾翻跃,长驱直入,一道真气却从心脉出涌出,离歌笑闭眼引导,通体瞬间通畅起来,渐渐手脚都有了力气,内力在筋脉间重生,一声轻呵,整个人如重生一般。

        十天,离歌笑,你只有十天时间----

        离歌笑走到燕三娘身边,一把抱起她,放回床上,盖上被子,看着她暖暖的一张脸,就连睡梦中都带着纯真的笑容,明天,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今夜就让我守着你----

        离歌笑从一堆物什中翻找了半天才找出一支短笛,走到窗边,窗外已是蒙蒙亮了,手握短笛,离歌笑轻轻吹了起来,运用真气,笛声虽不响,却悠扬的传到数十里之外。

        过了一会,离歌笑拆开几味药和在一起,放在屋角的火炉上慢慢熬煮,感觉准备的差不多了,他才一声叹息走回桌边,抬头看着窗外,似乎在等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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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浓的药味,燕三娘从梦中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却诧异的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被褥温暖混着浓浓的气息,抬眼只见离歌笑静静的坐在窗边,短短几日背影比往日似乎消瘦了很多,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缓缓投出一个倒影。

        脸一红,燕三娘诺诺的问道:“我怎么会躺在床上的?”

        离歌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宁静,淡淡说道:“我看你在地上睡着了,就扶你到床上去睡了。”

        燕三娘猛的想起之前只想在床边小憩片刻,不想竟然真的睡着了,还霸占了人家的床,脸一红,扭捏了半晌,也说不出什么来,离歌笑也是不做声,过了很久燕三娘才注意到离歌笑手里捧着碗,喝着中药,好奇的问道:“歌笑,你在喝什么?”

        离歌笑淡淡答道:“药,我让小二去药店配的,之前运功疗伤,加上这几味药,毒减轻了不少---”

        听见这句话燕三娘大喜过望,猛的从床上跃起,跑到离歌笑身边,见他不仅声音清朗了不少,就连脸色也不如之前那么死灰,高兴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惦记着若是不行,就去侍郎府给你偷解药。”

        却听见离歌笑淡然答道:“不用,我离歌笑自己会解毒,解药算什么----”

        离歌笑沉默了片刻,眼神宁静,默默注视着前方,似乎在想点什么,抬手喝药却停了半刻,燕三娘看着他双手仍是赤黑,心里一沉,默默道:“还逞强,毒仍在体内,怕是没那么容易解,看来来时得慢慢想办法替他找回解药,也可以少受点苦。”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阵沉寂,忽的燕三娘注意到屋角的炉子上继续炖着药材,不解的问道:“那些药仍是要喝的吗?”

        离歌笑边喝边摇摇头,淡淡说道:“不是,熬干了有别的用。”

        燕三娘也已经习惯了离歌笑的少言寡语,心里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坐在一侧静静的看着他,悠悠说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会,治伤,熬药,针线,你会不会做饭?”

        听见这句话,离歌笑心中忍不住一笑,却硬生生的没有流露在脸上,将碗中剩下的药一口喝尽,满嘴苦涩,也就没有理会燕三娘,只是看着窗外似乎在等着什么。

        终于,离歌笑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来了----

        燕三娘一抬头往窗外望去,淡淡霞光之下,数只黑鹰竟出现在高空之中盘旋不走,领头的那只全身竟夹杂着金色羽毛,口中不断传出厉声的尖叫,就似在叫门一般,离歌笑执起短笛,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领头鹰仿佛认识路一般,带着几只黑鹰一个俯冲竟直直的朝着客栈迎面而来,吓得燕三娘往后退了几步,厉声问道:“这些是鬼什么?”

        看着这些鹰,离歌笑眼中一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站到窗边,口中笛声不断,领头的黑鹰猛的在窗台上刹住了闸,似讨好一般,将头蹭在离歌笑手边,轻轻哼了几声,而其余几只却仍在半空上徘徊不去----

        离歌笑将缠在黑鹰脚上的纸条取下,上下看了几遍,抚了抚黑鹰的羽毛,懒懒说道:“走----”

        领头黑鹰就似听得懂人话一般,轻震翅膀,朝着客栈不远处的树林飞去,盘旋的几只黑鹰见领头的一走,在屋顶划了半个圈,迅速跟着领头鹰走了----

        就如做梦一般,燕三娘奔到离歌笑身边,问道:“那些是什么?”

        离歌笑懒懒将纸条放入腰间,淡淡答道:“锦衣卫的信鹰罢了,没什么特别的。”虽然暗暗觉得这件事没那么普通,燕三娘还是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看着离歌笑。

        离歌笑忽然想起什么,将屋角火炉上的药钵取下,药已烘干,将剩下的药材倒在一个碗中,慢慢的碾磨,自此不不管燕三娘开口说什么,他都不予理会,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药钵里的药材被碾磨成粉,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些白粉来,混在一起摇匀,就像看着最珍惜的珠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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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小月很郁闷,她已经郁闷到一个境界了,四更天对着镜子发呆----天快亮了整个赌坊里空无一人,通常来说现在是她开始睡大头觉的时候,但今天她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之下竟窝在角落里对着铜镜发起呆来,一边发呆一边叹气---离歌笑,离歌笑,你只要一来,我小丁就没有好日子过-----

        “老大,你怎么了?”丁小月的贴身小厮小武凑到丁小月身边,讨好问道。

        “滚开。”丁小月白了眼站在身边的小厮,和自己比起来这个小武长的更是白白净净仪态大方,走到外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掌柜,自己是伙计。

        小武已经习惯了丁小月的阴晴不定,贴心说道:“老大,有什么心烦的事,让小武给你参谋参谋----”

        丁小月忍不住一声长叹,“小武,你说我这么花容月貌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命苦,为朝廷打工,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

        听了这句话小武也忍不住冷汗直流,笑笑说道:“老大这句话前半句就不确切,老大不是为朝廷打工,而是为离爷打工,后半句也不是很确切,不是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而是做可能会死,不做一定会死。”

        丁小月侧过头看着小武,过了半晌才点头说道:“准确,很准确----”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长长叹了口气,俱都觉得人生真的是很灰暗----

        过了一会,丁小月说道:“卫所我已经派人去摸过底了,上下统统被严世蕃给占了,怕是真的来者不善了,离爷那里到底中毒多深我也摸不准,千万别连累我银钩赌坊才好----”

        两人沉默片刻,丁小月上下打量看着小武,忽的灵光一闪,说道:“我有办法了------”

        小武被她看了心里有点发毛,问道“什么办法?”

        丁小月说道:“离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躲是躲不掉的,我倒是有个方法,不如直接和严世蕃谈判---”

        小武诧异问道:“谈判?怎么谈?”

        丁小月叹声到:“时间那么紧,现在与其耗时耗力偷偷摸摸的去查严世蕃在通县的底细,不如先探探路,送个信去,若是严世蕃肯和我们谈,就说明他也没十足的把握灭了离爷心里仍有顾忌,若是严世蕃不肯和我们谈,那我们----赶紧溜吧----”

        小武同意的点头说道:“想法倒是不错,可万一严世蕃真的不肯和我们谈,直接把信使杀了怎么办,太危险了,谁去?”

        丁小月非常认同的点点头,过了半晌说道:“当然,不是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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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没有最郁闷,只有更郁闷---

        按现在的形势无论说严世蕃郁闷,或是很郁闷都是不确切的,实际上他已经郁闷到不能再郁闷了---

        他,当今首辅的独子,在京城锦衣玉食美女成群,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一开始他只想拉拢离歌笑,再后来他只想除掉离歌笑,但现在一步赶着一步他把所有的人和事都掺和了进来,离歌笑若是不死,那只有他去死了,到现在他仍是不知道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还是低估了离歌笑的智商。若是让离歌笑活着回了京,将通敌叛国,违旨抗命,滥杀大臣三大罪名呈报圣上,那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了---

        现在只能希望离歌笑可以中毒身亡,若是他实在不愿意死,或许可以用解药来换取离歌笑的诚服,没有人是不怕死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严世蕃笑了-----

        他笑了没多久,竟真的有人上门给他送了一封信,让他更不敢相信的是,信中离歌笑竟然派人来和他谈判,而且指名道姓丁小月。

        世番兄,弟深知日前积怨颇深,今愿与兄谈判,着丁小月代为前往,望兄允之,善待与她。

        -----------离歌笑敬上

        严世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下打量来人,只见他身衣冠楚楚长相白净,严世蕃忍不住问道:“你就是那个丁小月?”

        来人摇头说道:“不是,丁小月是银钩赌坊的掌柜,在下小武不过是个跟班小厮,银钩赌坊是北镇抚司旗下的产业,所以丁小月其实就是给离歌笑打工的,而我是给丁小月打工的,不过还是希望严世蕃给我家掌柜的一个机会,严大人手握重权,谈一下对严大人总是没有损失的。”

        严世蕃心里过了一遍,觉得目前比较靠谱的解释就是离歌笑身染剧毒,怕了,而自己出面又太危险,所以派了这个丁小月来,若能谈判自是最好,鞑靼护军围剿锦衣卫,实在是万不得已的一个想法,反复思量之下,似乎这个决定并不是那么糟糕,怎样他都不会有损失,况且一个小厮就如此会说话,掌柜应该也是可以指望一下的。若谈不通,他带了大队的鞑靼护军要斩杀离歌笑也还来得及,所以严世蕃答应了。

        明天,让丁小月来锦衣卫卫所一谈究竟-----

        严世蕃一定是没听过离歌笑对丁小月的评价,指望她,怕是年也是要过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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