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汴州风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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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行百人的官兵齐齐披着黑色军氅走在官道之上，官兵中一辆马车缓缓跟着，漫天风沙四起，马车极为宽敞平稳，由四匹极矫健的红马并头牵着，赶车的车夫甚为悠闲，轻轻扯着缰绳，口中不断哼着歌谣。
自京城到峨眉，一路走陆路，过太原府，河南府，西安府，汴州府，最后入成都府，再上峨眉，大约单程需要十天的时间，如果不幸，很有可能离歌笑也就只能走个单程了。
刚踏入汴州府地界，马车中传来几声轻咳，贺小梅掀起车帘，轻轻说道：“很快就到了，歌哥你忍一下----”
蜀道难，赶车的是衙门最顶尖的驯马千户柴胡，拉车的马是衙门里最上等的好马，又亲选了缇骑护送，各地卫所照应，一路走来路虽颠簸，却很顺利，轿中合衣躺着的离歌笑始终昏昏沉沉，贺小梅每天深夜施针为他疗毒，且熬了珍贵的辽东人参，长白雪莲给他服用，这才一路从京城勉强撑到了汴州府，再走个两三天就到成都府了。
马车宽敞，燕三娘坐在离歌笑对面，看着他斜靠在软榻上，从一早起就没有睁眼说过话，心里担心，将帕子浇上热水，敷在离歌笑的额上，仍是十分担心。
到了傍晚，离歌笑忽然睁眼，撩开帘子，轻轻问道：“到哪了？”
丁小月骑着白马，一身浅灰色短打，长发盘起带着个帽子，策马上前，低头说道：“离爷，已经进了汴州府了---”
“汴州----为什么走汴州？”离歌笑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放下帘子，低头想着什么----
丁小月愣了愣，说道“因为---走汴州最近，而且这边的路最好走？”
离歌笑摇摇头没有回答，闭上眼睛，继续养神，只是眉头再没有舒展开。
丁小月觉得有些奇怪，扬了扬马鞭，跑到贺小梅边上，笑着问道：“喂，小帅哥，这汴州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贺小梅斜眼看了看丁小月，“别没规没距的，一点不像个女人----”
跟着的缇骑之中发出了一阵哄笑声，丁小月倒也无所谓，“是吗，那我看你也不是很像女人嘛---”
贺小梅一怒，“我本来就不是女人----”
丁小月嘴角一勾，“原来你不是女人啊-----”
柴胡，一扬鞭子，骂道：“离爷不舒服，你们两个在那里唧歪罗嗦什么？”
丁小月摇摇头，提了提缰绳，“我只是问他，这汴州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罢了----”
贺小梅叹了口气，“去年我们湖广平乱的时候，在湖南广西交界地辰州府附近剿灭了三十万农民起义军，带头的高建成跑了，据说就是躲进了汴州府的山地，这汴州府位于，四川，湖南，广地三地交界，说穿了就是个三不管地带，至今乱的很，当时歌哥带兵在这汴州府上上下下翻过来找了半个月都没有捉住高建成。”
“三十万----”丁小月听了觉得有点寒，浑身哆嗦了一下，“那你们当时有多少人？”
“猜----”
丁小月想了想，“十万？”
贺小梅没有应声，丁小月想了想，又猜了个数，“八万？”
贺小梅嘴角扬了扬，“哼，八万，告诉你丁小月，当时我们只有两万人，还不是追得高建成满世界乱飞----”
丁小月浑身一冷，看了眼身边的黑色马车，心想，这个离歌笑还真是不能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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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客栈，这个名字好----”贺小梅抬头看了眼客栈匾额，点点头，“就住在这里----”
柴胡带着一百多个锦衣卫冲进客栈，将客栈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边，确定所有的住客全部被赶出了客栈，这才回到马车边上，轻声道：“离爷，都干净了，下车吧。”
过了一会，马车中传来轻轻的咳嗽声，柴胡揭开车帘，背起离歌笑走进客栈，贺小梅在客栈的正厅圆桌边的长凳上铺好裘皮软垫，柴胡这才将离歌笑放下。
柴胡带着锦衣卫训练有素的占据了后院的各个厢房，又在柴房，伙房派了人看守，直到一切安顿完毕，才回到正厅，离歌笑，燕三娘，贺小梅，丁小月都已经为这圆桌齐齐坐好。
“爷，喝什么？”柴胡低声问道。
离歌笑嘴角一勾看了眼柴胡，又看了眼燕三娘，“女儿红，别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离歌笑显然困顿不堪，微微眯着眼睛，靠在墙边，气的燕三娘脸都白了，“这个德性了还喝酒，喝死你---”
“小梅----”过了片刻，离歌笑轻轻说道，“汴州府里，一切都要当心，多派人手看住前院后院----”
“歌哥是害怕高建成？”贺小梅给离歌笑斟上酒，问道。
离歌笑眼睛都懒得睁，勉强咳了几声，冷笑道：“一个落草为寇的，我会怕他，除了钻山沟，他还会什么？”
燕三娘看着他手中的酒杯，怒道：“人家老百姓落草为寇也是迫不得已，谁吃饱了没事去造反----”
离歌笑斜眼看了看燕三娘，心里一笑，“嫌我喝酒就直说，那也叫老百姓，那个高建成就是个刁民，我和他打了五年交道还不了解他。”
过了片刻，陆陆续续上了菜，卤牛肉，手抓羊肉，辣椒炒鸡块，清炒芦笋，炖老母鸡汤，三坛上好女儿红，客栈老板过来问道，“官爷，还满意吗？”
离歌笑手里握着酒杯，一只手撑着桌子，有气无力问道“一共几间客房？”
老板想想答道：“通铺十五间，上房六间。”
离歌笑点点头，“校尉十人一间通铺，至于上房，我一间，小梅柴胡一间，三娘和小月一间，相互照应方便一些。”
贺小梅摇摇头，“不行，歌哥，我和你一间，方便照顾----”
离歌笑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好，就这样吧，吃了饭各自回房，早点休息。”
离歌笑有意无意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燕三娘，见她有些生气，两颊通红，离歌笑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眼光温和，燕三娘虽然有些勉强，还是对着他展了展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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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真气走奇经，过督脉，任脉，冲脉，带脉，自肾中，出左肺，回神道，灵台，可以了---”
离歌笑长长吁了口气，疼的一头冷汗，身后为他用真气压制脉络之中剧毒的贺小梅也感觉后襟全部湿透，眼前有些发黑，原本盘腿打坐在地上，想站起来，却觉得脚下一软，靠在地上，休息了半晌。
“小梅，辛苦你了----”
贺小梅摇摇头，“歌哥，什么话，应该的，这样勉强可以支撑到峨眉，我只是怕这一路不太平----”
“你是担心高建成？”
“这么个小地方，一百多个锦衣卫涌入，高建成不可能不知道，现在他在暗，我们在明，怕是防不胜防。”
离歌笑点点头，“我们几个，你，我，柴胡，三个自不用说了，对高建成是什么货色再熟悉不过了，小月没心没肺够机灵也不用担心，我只是担心三娘，她心地太过善良，还以为农民起义军是什么好人，到时候万一被利用了，怕是哭都来不及。”
贺小梅答道：“明白，我现在只担心歌哥的身体-----”
离歌笑忍住疼，站起身，走回床边，合衣躺下，“担心也没用，记住凡事小心为上。”
“是---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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