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虚妄
“咚、咚……”心仿佛要跳出胸膛，浑身上下的酸痛，带着某种隐秘的耻辱，几乎要将宫宛青凌迟。
可她不能停，在这异国他乡，一旦停下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她想都不敢想。
她抬起头，天边一轮弯月，仿佛夜色中的一盏明灯。
那是宋国的方向。
她要逃，必须逃。
只要能回去，就能将一切阴谋告知亲人！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人声，宫宛青慌乱之下一个拐弯，却被石头绊了一跤。等她重新爬起来，后面便传来了一声惊呼。
“她在那里！抓住她！”
宫宛青拔足狂奔，可她本就是拖着一副残弱之躯逃出来的，能顺利逃到这里，也不过是钻了空子。即便重新提起了力气，又哪里跑得过几个常年在军中的男人？
长发猛地被揪住，宫宛青一声痛都没来得及喊，整个人已被倒提着摔到了地上。
“嘿嘿，倒是小看了这宋国的女人，都这样了竟然还有力气跑。”
“还不都是你们不够卖力！”
宫宛青猛地抬起头，看向为首那姓李的将军，“我要见慕容贞！”
男子一愣，随即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还做梦呢？你都被我们玩遍了，以为殿下还会要你？哈哈哈，女人啊，还是天真！”
宫宛青还想开口，私密处骤然涌出的热流堵住了她的话。
这一天的遭遇……哪里是能用耻辱就可以形容的？
几个？还是十几个？或者更多？她已经记不得了。晚间趁着他们吃饭的时候拼尽全力逃了出来，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
一直到被扔进热水里，她眼神一直涣散，没再说一句话。
“一定把她洗得干干净净，今天晚上，她就是咱们的大餐！”
穿着曜国服侍的侍女应了一声，动作粗暴地按住了她，就开始为她净身。
大餐？宫宛青迟钝的脑子清明了一瞬，他们又要做什么？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肯放过她么？猛地挣扎了一下，那侍女没有防备，被溅了一身水花。
“啪！”
干净利落的一声，宫宛青只觉得脸辣了一下，随即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她被打了？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被一个卑贱的侍女打了？
侍女眼中带着嘲讽的神色，猛地伸手将她按到了水下。水从口鼻涌入，瞬间将她淹没。宫宛青伸出手不住挣扎，身旁却多了一个人按住了她。
好不容易等那侍女放了手，宫宛青猛地抬起头，呛了几口水，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侍女的声音响在耳畔，“贱人，还以为自己是公主么？”
一直到见到了面前那口大锅，宫宛青终于明白了“大餐”的真正含义。
她怎么会忘了，这姓李的将军是吃人肉的！
眼中骤然涌上惊恐，宫宛青本能地开始挣扎，奈何被两个人死死按着，不能动弹分毫。
若不是今晨偶然撞见慕容贞与属下密谋攻打宋国的事，若不是她一时气急跳出来质问……
是她太傻了，以为自己还是那强国最尊贵的公主，慕容贞必定会慌乱，甚至打消这些念头。却没想过，他早已有了这样的心思，又哪里会将她放在眼里？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慕容贞会做得这么绝，直接就将她这“婉妃”，赐给了自己的属下，并直言：“随意处置，生死不论”！
眼中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慕容贞着一袭黄袍，自门口缓缓步入。而她却被人按着，全身不着寸缕。殿中还有几人，皆是慕容贞的得力部下，此刻皆起身向其行礼。慕容贞淡淡点头，示意免礼，施施然在大殿主座上坐了下来。
她的尊严，从里到外都已被人踩在了脚下。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无一不显示着她这一天的遭遇。宫宛青看着慕容贞的眼神从头扫到了脚，随即嘴角牵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忽然拿起了身侧的一杯酒。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看向这个曾经的宋国公主。宫宛青已顾不上羞耻，一双眼愤恨地等着慕容贞，“慕容贞，你怎么敢！”
慕容贞抿了一口酒，眼中嘲讽之色愈甚。
“我为什么不敢？宫宛青，你不过是宋国一个不知廉耻，主动爬上男人床的放荡公主。在来之前，你就已经是宋国的笑柄了。”
如同兜头一盆凉水浇下，宫宛青脸色煞白，却听见慕容贞接着用那无所谓的轻嘲语气道：“有些事你大概不知道。这件事，得感谢你的养母，静妃娘娘。若不是她，我也不会那么容易得到你。只不过，你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她想用你来交换我对宫景宸的支持，可是远远不够的。”
“什、么……”
他究竟在说什么？静妃娘娘，交换，支持？
当初对她下了药，在朝贺当日将她送到慕容贞床上的人，竟是静妃娘娘，自小将她养大的静妃娘娘？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宫宛青反射性地摇了摇头，“你说谎，不可能！”她很快便坚定了这想法，看定了慕容贞，一双眼几欲喷火，“都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慕容贞，你怎么还能说这样的谎话！”
慕容贞摇了摇头，放下酒杯，道：“若你再聪明一些，乖巧一些，或许我会多留你一些时日。只可惜，你空有一副美貌，却没有什么能配得上公主这个名号的。罢了，今日便是你的最后一日，我便让你死个明白吧。你，宫宛青，是静妃娘娘送给我的礼物，用以换取我对宫景宸的支持。”
他起身慢慢向她走来，走得近了些，似是嫌脏，顿住了脚步，借着道：“我只知道，你一开始便是她的棋子。那温婉端庄的静妃娘娘，可不是什么善茬。也就你这蠢女人，还将他们当做你的倚靠。你啊，在宋国，早已经没有亲人了。哦对了，我听闻，当初除掉你哥哥，静妃娘娘可花了不少代价。不过，她怎么也不想想，短暂的利益，哪里能挡得住豺狼的贪欲？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四处寻找盟友，可权力之下，一纸约定又有何用？如今的宋国，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清楚地看到了她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慕容贞勾唇一笑。那笑容，极度凉薄残忍，将宫宛青心中的所有愚蠢念头悉数熄灭。
他说的是真的。
她已是将死之人，他根本没有骗她的必要。
可是静妃娘娘和宫景宸么……一个是自小如同亲娘一般温柔的人，一个则是永远对她温言宠溺的皇兄。
一切都是假的？
甚至，自己亲生哥哥，宫景煜的死，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原来当年所谓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根本就是他们一手筹谋好的陷阱，将哥哥一步步引进去，再以“战死沙场”盖棺定论。
宫宛青彻底失了所有力气，自己那骄傲却又荒诞的一生，原来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耳边纷乱声不休，是将士们兴奋的呐喊声。宫宛青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响，木木地由着人将她扛起来，一举扔进了滚烫的热水中。
全身皮肤焦灼的感受一下将她惊醒，她发自本能地挣扎，可剧痛之下，根本用不对力气。
直至最后，她猛地扒上了锅边，露出了红肿的皮肤，那双明亮美丽的眼眸，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死死瞪住了慕容贞。
她不甘心，她绝不甘心！
似是要将他刻入骨子里的恨意，这眼神难得得让慕容贞产生了不适，他收敛了脸上的笑，看着宫宛青再度落入了滚烫的沸水中，那双眼却如同诅咒一般，印在了他的心上。
慕容贞皱了皱眉，喝了一口酒，压下了胸腹间涌上来的不适感。
侍女慢慢往锅里加着调料，大殿中逐渐弥漫开了诡异的香气。
这注定是一个狂欢的夜晚，天边一轮弯月，迅速被黑云荫蔽，不多时，又洒下了如银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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