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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冷战


裴复生是被振动声吵醒的,半眯着眼把手机拿过来,按了密码,没解开,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

        消息很多,设置了隐私,手指慢慢地被震麻。

        这时身旁有动静,被窝里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把手机夺回,看消息的时候避过了他的眼神。

        这让他很不爽。

        “有秘密?”

        “谁没点秘密。”

        “我对你就没有。”

        他对她真没有,门锁密码,手机密码,银行密码,她都知道,但他在她面前太过没秘密了,她连他那一打情人的住址都知道。

        手往她腰上搭,“谁?”

        高轶其把他推开,顺势锁了屏,让那双想窥探的眼蒙上了一层烦。

        裴复生的少爷脾气被激起了几分,侧过身,左手手背有三个十分明显的指甲印。

        是她掐的。

        两人的关系只发生在青野湾,因为她觉得这里的床最软,被子最香,地毯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看完消息,她把手机放在一旁,起身的时候觉得膝盖隐隐作痛,拿起自己的过膝裙往身上比划了一下,淤青尤为明显,便把裙子往裴复生头上一扔,在衣柜里拿了开衫和牛仔裤,穿完转头,“走了。”

        她第一次半途走,裴复生没说话,把裙子捞下来,看着她边走边竖起头发,低领遮不住他弄出的红印子,她又把头发放下。

        走到门口时,高轶其回了下头,知道他现在肯定巨不爽,又过去亲了下他的耳朵,他没领情,身子一翻,隔绝了她的触碰。

        高轶其从他手机里随意找出一个姑娘的号码,“没够啊,再去补一炮。”

        裴复生身上的拧巴劲儿越来越强烈,想把她按在床上再干一次,想把她全身弄得出不了门,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推开她,“补你妈。”

        关门声响起。

        裴复生起来开冰箱,里面存的酒被她清理得干干净净。家里也没烟,她说费嗓子,这方面把得很牢。

        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真不知道她还有这么重要的人要见。

        换了套衣服,拎了车钥匙,去朋友圈找了找今晚的娱乐场所,挑了一个去。

        主场是尹见春办的,包厢里烟酒味很足,裴复生喉咙被熏得发烫,他想起上一次喝酒还是在某次颁奖典礼上,被灌了,到家的时候人醉醺醺的,就很会折腾。

        第二天早上发现高轶其眼睛很肿,但肿的还不止眼睛,那以后她就不允许他喝酒碰她,到后来干脆直接不许他喝酒。

        又看了眼时间,四点,十分钟前没忍住问她在哪儿,但她连回都没回。

        这是他接下第一杯酒的直接原因。

        见他喝了,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没心情理任何人,包括坐在他另一侧的那个姑娘。那姑娘跟某个人对了下眼神,在红绿灯光交叉的氛围里,没人注意到其中一处微小的光源来自于闪光灯。

        绯闻在八点爆发,可着记者上班的时间点。

        裴复生是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摸了把身旁,那一侧是冷的,他又去摸手机。

        戴已急得不得了,“哥,你是怕营销号完不成kpi,上杆子给人送话题了?”

        “什么?”

        “看热搜,有嫂子锤你!”

        关于裴复生的绯闻大家都见怪不怪,网上闹得翻天覆地时,高轶其正扣下一粒安眠药,放在手里,没立即吃,眼睛还盯着屏幕上的几个身影。

        看着那几张熟悉的脸,她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个午后被绳索打破的宁静。

        文于砚说:“这几个人前段时间出了狱,在豫京周边活动,保险起见,你还是跟我去法国。”

        “法国要去,但不是躲他们。”她说,“这段监控在哪里调的?”

        “青燕路的便利店,老板是我朋友,他女朋友当年也差点被拐走,所以对这几个人深恶痛绝。”

        “这几个不过是放出来挡枪的,我查过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离开了。”

        文于砚准备给她倒水,她食指一勾,把空杯子勾到自己面前,“这很重要。”

        文于砚摊手:“好,给我个日期,我订机票。”

        高轶其没说话,而是被手机上的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点进去,是凌晨四点某酒吧,一姑娘坐在裴复生身旁,笑得甜,胳膊看似搭在他身上,但因“照片太过模糊”而没有定锤。另一张则因“像素过高”而看见了他手上的三个指甲印。

        大家就这几张照片揣摩起来,当事人直接晒出自己脖子上的青红印记,并描述这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发生的。

        大家觉得她描述的角度有道理,裴复生的微博就沦陷了。

        但角度根本不是这样的。

        那些青红在高轶其的膝盖上。

        这么多年连媒体都习惯了他的花边新闻,老粉都麻了,甚至还有心情搞个九宫图,对比一下哪一届的嫂子最顶。事业粉有时会怨气连天,但总能在各大典礼上看见他领奖的身影,也就任由他去了。

        攻击他的是新粉,还有对家买的水军,他没有任何回应,所有热搜在半个小时内全部消失,连相关话题都上不了榜。

        高轶其又看起了屏幕。

        “再定吧。”

        这个绯闻丝毫没有影响到裴复生的资源,他之所以敢这么混,因为背靠的是自家人脉,况且他还掌握着家里公司的话语权,一手资源全往自己身上砸,市场就吃他这款,狙击了不少男女老少。

        这就给他惯坏了,就给他养成了一幅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

        对爱情也是。

        圈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不婚主义者,他跟所有女孩儿都能玩得来,但从不带她们回家,他们就很纳闷他身上那些猫爪子挠似的印子从哪儿来。

        他就把微博头像换成了一只猫。

        银灰色的缅因。

        高轶其养的。

        刚换的时候甚至还上了热搜,大家讨论了好久,就一个结论:这只猫好凶。

        他特意发了条微博:她不凶。

        大家以为说的是猫。

        所有人都以为说的是猫。

        高轶其在这种情况下,活成了一个隐形人。

        处理了几天杂事,高轶其带着一包东西去喂猫,她切了些鸡胸肉和猪肝放猫笼里,又开始打扫卫生。

        她在这些方面有些强迫症,剃须刀必须朝左摆,牙刷必须倾斜,领带要放在第三个抽屉,袜子卷起来的弧度得一模一样。

        裴复生被她养刁了,也间接害惨了他自己那房子里的保洁阿姨。

        这里没有高轶其的生活用品,她用的都是一次性的,裴复生觉得她太生分,她说不是生分,只是怕到时候搬起来麻烦。

        那天,裴复生从背后抱着她,僵硬了很久,而后把她抱到床上。他只在两种情况下会往死了搞她。

        一个是喝醉,一个是怕。

        但他从来没有搞懂让自己不怕的真正答案是什么。

        全部收拾好的时候,裴复生来了,他靠在门边,她坐在地上,两人无话。过了一会儿,他把她抱起来,她说她来大姨妈。

        “我来就这点事?”

        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今天有风,他抱着她坐在阳台椅上,“我给你买了些东西,今天送到。”

        “什么?”

        “日常用品。”

        没几分钟东西就到了,很多,他没叫人帮忙,自己弄,把牙刷摆在他的旁边,毛巾挂在他的前面,空着的柜子不一会儿就被填满,高轶其一句话没说。

        她头贴在玻璃上,手机振动,对方就一句话:【确定了吗?】

        她看了眼这个房子,当初是他俩一起买的,装修全按照她的喜好来,她以为这就是家,但她曾独守了一年,于是她搬了出去。

        可此刻,这里似乎又多了点烟火味儿,回:“再等。”

        她已经经历过搬家的麻烦,她希望这次不要再经历了。

        把东西整理好,已经六点半,高轶其在冰箱前站了一会儿,他从背后环住她,“出去吃,我订了位置。”

        “好。”

        去的是小西野,这里有高轶其最爱吃的甜菜,吃到一半的时候,裴复生被人认出来了,他烦躁地扔下了叉子。对面换任何一个姑娘被拍都行,但高轶其不行。

        高轶其看出他想走了,生生折断叉子上的半截菜,“我饱了。”

        裴复生带她从小门走,在餐厅围上一拨人的时候,他跟高轶其上了主路。

        车内的氧气逐渐被吸干,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打断的晚餐了。

        裴复生把车子停在一个隐秘的街道,他抓紧高轶其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在眼前,但他总觉得握不住她。

        那晚,裴复生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子里她的东西,看着她换上睡衣逗猫,空洞的心被慢慢填上了一点。

        她的手机又震动了,就在他左手边,他没叫她,看着那个陌生号码,锲而不舍地打着。

        震动声一直延续到手机没电。

        她好像有了点反应,朝这儿看了一眼,“是我手机吗?”

        “不是。”说完低头,从鼻腔粗粗呼了一口气,像是抵不住良心谴责后的自我挫败,“是,没电了,我给你去充。”

        “不用。”她很快夺过手机,“我自己来。”

        她把自己关在次卧,很久没出来,裴复生在门口停留了三次,里面明显传来了说话声。

        他转动门锁,拧不动。

        她反锁了。

        盯着门看了好久,她打开,想让他挪一下,但他直接把她推了进去,门再次反锁,高轶其抵着他,“我来大姨妈。”

        “你没来。”他把她扔在床上,“你不是这几天。”

        眩晕感还没消失,她就听见衣服被撕裂的声音,“裴复生,我不想。”

        裴复生胳膊撑在她两侧,“你刚刚跟谁打电话?”

        “我妈。”

        “可是高高,”他强硬地进去,“那根本不是你妈的号码。”

        结束后,他给她洗澡吹头发,但她失眠了,她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张床上激烈的反抗,回忆起自己的挣扎,手腕被死死摁在床单上不能动弹。

        裴复生把她抱在怀里,力道时轻时重。轻了怕她走,重了怕吓着她。

        他亲她的头发,眼睛,鼻子,感觉到她眼睛湿润之后,又挪回了眼睛。

        两人刚发生关系那晚,是个阴天,高轶其在窗边看雨,窗户没关严,湿气跑了进来,房内开始氤氲,裴复生拉开了她的拉链,在裙子落地之前,窗帘被猛地关上。

        那晚她没拒绝,他就以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

        但他不知道她睡眠不好,这里是唯一一个她不需要带安眠药的地方,不过仅限于今晚之前。

        “我说了我不想。”

        “那你为什么要过来?”

        “这难道是我过来的唯一用途吗?”

        裴复生坐了起来,他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被那个号码刺激到了,话赶话,没收住。

        高轶其也坐了起来,她穿衣服准备走,裴复生从背后抱住她,她语气冷淡:“你还想再强迫我一次?”

        “我只是想让你睡一觉。”

        “我只想回家。”

        他松开,“那个号码是男的女的?”

        “我管过你吗?”高轶其穿上了衣服,“你这些年身上黏过的姑娘数不过来,我管过你吗?”

        “性质一样吗?”

        高轶其因这回答皱起了眉,“你真好笑。”

        两人冷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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