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封信

因为顾不衣的回答，金絮内心感动地稀里哗啦。正想趁热打铁，把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友谊再巩固巩固，门口却传来一阵动静。

        “三小姐，是大夫人房里的人来了。”侯在门口的竹香进来禀报。

        金絮虽然心中不爽她们来的不是时候，但既然是大夫人房中的，也不能直接把人撵走。

        “让她们进来吧。”

        于是竹香再度出去，和菊香两人一起将大夫人房中来的两名丫鬟迎了进来。

        那两人并排着进来，手里各自端着不同的托盘，但是两个托盘上面却都摆放着同样的东西，只是颜色不一。

        “问三小姐安。”两人福了福身，其中一人开口道：“奴婢二人是奉大夫人之命，特来为您送上这两匹绸布，因为先前夫人命管家抽的那一鞭子，将您衣服损坏，故此夫人特意从她私库挑选出花色最好看的两匹为您送来，回头您可以拿去做两身新衣裳。同时也让奴婢们记得提醒您，五百遍家训尽快完成的好。”

        金絮原本的好心情被这最后一句弄没了，笑容缓慢收敛。这时候再看两位不请自来的丫鬟，也没什么先前那热情客气的劲儿。

        “哦，回去告诉母亲，说我知道了。”金絮扬了扬下巴，直接下了逐客令：“东西放那就成。”

        两人互看一眼，依言将东西放下。其中一人临走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丢下一句：“夫人还说了，三小姐未完成之前，先不急着出府游玩等事宜。”

        说罢福了福身，“奴婢告退。”赶在三小姐大发雷霆之前遁了。

        金絮：……

        冬天外边这么冷，她本也没什么出门的打算。但是自己主动选择不出去，和被迫不能出门这个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金絮觉得她或许是前世本该叛逆的年纪，因为上天没给她那个条件叛逆，所以青春期的小火苗一直压着，压到现在有些压不住了。

        本来没多想出门的，因为有了这个限制，她突然很想出府游玩。

        抄祖训对她来说，虽然耗费精气神和时间，但也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事，可以说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但她！就是不想写。想要立刻出门，一望外头天色已晚。

        金絮缩回脖子，心绪浮躁。

        五百遍祖训……更是个让人一听就静不下心的数字。

        小巧取了新的灯油回来后，注意到桌上饭菜都要放凉了，依然没有动筷的迹象。她径直寻着方向朝床榻的方向而去，对着床榻之上那一堆拱起的被子说。

        “三小姐，奴婢从出去的时候就劝您赶紧用膳，怕一会儿凉了。怎得到了现在你还一点没有动？从回来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可怎么行，好歹下床用了晚膳再睡也不迟呀。”

        金絮闷闷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导出来，隐隐听出几分不耐烦和困顿：“说了我不吃，赶紧全都端走。”

        小巧无奈地退下，和梅兰竹菊四香大眼瞪小眼一阵。灵光一闪跑去找被金絮特许在书房看书的顾不衣。把门拍开后，她大剌剌上前一把夺过顾不衣手中的书放书桌上，“顾不衣，你快跟我去看看。三小姐不吃饭也不听劝，我怎么说都没有用。你快去想想办法。”

        顾不衣一振袖子，慢条斯理捡起桌上刚正在看的志怪话本，丝毫不为所动：“你说的话她都不听，又怎么会听我的？”

        小巧愣了愣，想不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因为你把她从湖里救起来一回，最近对你有这么好。说不准三小姐就会听你的，你去试试吧。”小巧往前凑了凑，胳膊撑在书桌上。她想往前瞧瞧顾不衣正在看的是什么书，叫她这么聚精会神欲罢不能。

        但因为小巧个头和体量都很娇小玲珑，想要直接跨过书桌看清顾不衣翻开的书页堪称难上加难。光是这个简单的诉求，也成了奢望。

        她噘了噘嘴，老老实实地绕过厚重书桌，到达顾不衣身边，软硬兼施地说：“我和梅香，兰香，竹香都试过了，就差你。而且你现在还是春暖阁一等婢女，主子身体要是因为什么问题耽搁有了闪失，最先脱不了干系的就是你。”

        “菊香不是还没试过。”顾不衣头也没抬。

        自己嘴巴都说干了，见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小巧心里来气，因此语气也变得不怎么好。

        “是啊，菊香没有说。是因为她称身体不适，告假提前休息去了。”

        顾不衣把书拿远，点点烛火映在眸子，恍如星火。她思索了会儿，唇角携着笑放下书。

        “这样，我想到一个办法。待会儿你帮我带回去一封信，说是我给的，请小姐观之。或许会让她的胃口有所好转。”

        后又拿起一支兔毫细笔，铺开一张纸。三两下写了一段字，并不太多，字又很小。

        小巧还没来得及看清写了些什么，顾不衣已经将写了那段话的纸页折半撕下，接着又将带了字的那一半对折了两下交给小巧。

        “去试试吧。”

        小巧将信将疑地拿着简单粗暴的信回到主卧，路上好几次她都忍不住好想打开看看写了什么，但她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

        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巧还在纠结：反正顾不衣并未要求她不能看，看吧看吧。如果纸条上面写了不妥的内容，那她干脆放弃，不拿给三小姐看。如果是有可能让三小姐开心的事，那她就说是自己做的，把功劳全都抢过来。

        小巧被自己的聪明折服到了，喜滋滋地展开纸条。借着檐下灯笼的光，看清纸条上的字后表情瞬间凝固。

        果然，收到“信”的金絮立刻喜笑颜开，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从床上蹦起来嚷着饿，要吃东西了。

        小巧笑容复杂地立在金絮身后，看她大快朵颐。心中无线悲凉地觉得自己距离失宠的日子可能不远了。

        连一个小小的功劳都抢不过，只有顾不衣可以办到的。

        而且她连察言观色，揣摩主子心思的能力也下降到连顾不衣都不如。

        小巧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怎么就没想到三小姐郁症是因为不想抄祖训，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么能想不起来。

        顾不衣一封来信简简单单说【小姐挨罚因我而起，五百遍家训由我代笔，请小姐保重身体。】就把三小姐哄开心。

        人不出现，就能劝她用了晚膳。

        小巧虽然嫉妒，却也无奈。

        代写这事确实只有顾不衣能做到，她那字……

        小巧默默想了想自己那狗爬似的字，以及痛苦的五百遍。

        算了，这功劳就让给顾不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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