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相拥II

　　
颜沫在浴缸里呆坐了很久，等她想通了一些事后，才从里面爬了出来。她简单的用毛巾擦了擦身子，随后快步出了浴室，来到房间翻找着手机，迅速而又熟练地敲击着键盘。
在那一刻，她心底有一种强烈的声音在呐喊，她好想告诉他，她很想他。
只是在按拨出键的时候，她顿住了指间的动作，他的电话号码，应该也换了吧？想到这里，颜沫微微垂下了头，黯淡了眸色，失落地合上了手机，转身换下湿透了的衣衫。
颜沫半倚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果然，所有的勇气稍纵即逝，转而又是各种犹豫不决。
就在她愣愣出神的时候，一阵铃声传入了她的耳朵。颜沫瞥了一眼，那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原本想按下挂断键，但不知为何，却鬼使神差的接了起来。
“喂？你好。”颜沫礼貌性地开口。
“…”
对方没有回应，颜沫又看了一眼那个电话号码，确实是陌生的，但她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电话后面的那个人肯定是她熟悉的人。
颜沫轻试探性唤道：“沈思彦？”
那个人在听到她的声音时，顿了一下颀长的身躯，心头掀起了一阵波澜，显然，他很惊讶，颜沫会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猜到了。
而这些，颜沫当然无从得知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后，他终于开了口：“我们见一面吧。”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颜沫的耳朵，是他，真的是他！颜沫脸上带着几分喜色，紧张地问道：“去...去哪儿？”
“我就在你们小区门口，你出来吧。”
对方的声音一直很平淡，让颜沫一阵恍惚，顿了片刻后，才回复道：“哦，好。”
颜沫挂断电话，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就出了门。外面的天气有些寒凉，颜沫下意识掩了掩身上的大衣，将自己的身子裹紧了些。
刚到大门口，颜沫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街边吞云吐雾，动作如行云流水，娴熟至极，心头不由得一紧，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的呢？
颜沫快步走近，“我来了。”
他转过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将烟头掐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淡淡道：“上车。”
颜沫坐在后座上，看着眼前的街景不断地变化，只是二人之间依旧沉默。颜沫望了他一眼，却在后视镜上看到了他那双冷瞳，视线正锁视着她。
颜沫压低了视线，眼神有意无意地躲闪了几下，最终又鼓起勇气抬眸直视他，问道：“我们去哪？”
沈思彦依旧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开着车。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许久之后，沈思彦在某个地方将车停了下来，依然淡漠的语气：“下车。”
颜沫很听话的下了车，张了张口，想问些什么，但看沈思彦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将那些话都吞了进去。就这样，两个人在马路上沉默地走了很长一段路。
这一路上，沈思彦总是板着一张脸，严肃而又淡漠。颜沫望着他的背影，他与她之间似乎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沟壑，让她不能靠近。她慢慢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他，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两步三步地走着。
“到了。”沈思彦冷冷地说了句。
“这是哪？”颜沫下意识问出了口，但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就后悔问出了这么愚蠢的问题。虽然眼前这所学校的变化有点大，但南大附属高中这几个字颜沫怎么会不认得。
“连自己的高中都不认识了？”沈思彦侧目，原本严肃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冷峻。
高中的样子变了很多，老旧的校门早已经翻修过了，重新刷上漆的南大附属高中这几个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芒…
“没回来看过？”沈思彦像是在对她说，视线却停在了远处。
颜沫诚实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辩驳。颜沫心里想着：我怎么敢回来，太多的回忆都留在这个地方，我还没有勇气去面对曾经那些美好的时光，我怎么敢，又怎么能？
于是，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一前一后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找个地方坐一坐吧。”他淡淡开口。
“嗯。”
兜兜转转，二人来到了操场边，隔着疏远的距离落座。
“这里你还有印象吗？”沈思彦像是漫不经心地问，眸光落在远处，并没有转头看她。
颜沫看着那红色的塑胶跑道，记忆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眼底略过一丝羞色：“怎么会不记得？操场简直就是我的噩梦！每次800米考试我都不及格。
然后就会被体育老师留下来，进行“特殊照顾”，他总让我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跑，若是发现我偷懒，就会再罚我多跑几圈...现在想起来都很害怕。”
“是啊，记得那个时候，你还信誓旦旦地让我帮你特训，但只训练了三天，后来再叫你训练的时候，你就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以至于高中毕业，你也没有及格过一次。”沈思彦似乎也在回忆，大概记忆里的东西都太过于美好，让他的眼睛里柔和了几分，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是在笑吗？颜沫微微抬起头，恰好看到了他嘴角上扬的弧度。看着渐渐柔和起来的他，颜沫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不再紧绷着一根弦，她故作轻松道：“800米什么的真的是太难了，还不如追你简单呢。”
只是这话一出口，眼前的气氛瞬间就尴尬起来。颜沫默默的将微抬的头又低了下去，不再说话。
沉默良久，他起身，迈步往前走。颜沫没有多问，只是跟在他身后，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二人在一棵矮树前停下了脚步。
“瞄~”
颜沫循声而望，那棵矮树的枝干上趴着一只大肥猫，正慵懒的打着哈欠。记忆和现实在这一刻交织着重叠。
或许是这熟悉的场景，让颜沫渐渐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自然。
她指着那棵矮脖子树，笑着回忆道：“沈思彦，你还记得这棵树嘛？那天有一只小猫卡在了树上，我爬上去救它，然后...然后....”一不小心就摔进了你的怀里。只是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沈思彦没有回答，但是眼底泛出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不再阴郁沉闷。气氛好像在逐渐变好吧，颜沫这样想着。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沈思彦在一条林荫小道上停住了脚步，颜沫心里想着其他，一不留神就撞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还认识嘛？”
颜沫退了几步，揉着额头，像四周望了望，林荫路，溪水旁，这是他们初遇的地方，她怎会不知？但她并没有开口，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记得这里发生的事情吗？”
颜沫陷入了回忆中，下意识开口道：“当然！那天是新生入学报到的日子，我在校园里乱逛，然后你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就这样直直的撞进了你的怀里，还特别花痴地盯着你看了很久…”
沈思彦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转身，眼里带着久违的温暖，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而颜沫一如当初那般，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他，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原点，从初遇开始，重新书写不一样的章节。
“你打算这样看多久？”
啊！又是一句熟悉的话...颜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垂下了头，敛了敛自己花痴的表情，而脸颊蓦地红了起来，晕染出一片红霞。
“我们重新开始吧。”  沈思彦在思考了片可以后，用一种波澜不兴的语气说道。
“啊？”颜沫猛地抬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显然此时的她，还有些不明所以。
沈思彦顿了片刻，带着几分征求的语气再次开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管当初是由于什么原因，现在，我只问你现在，能不能重新回到我身边？”
“重新回到你身边？”颜沫惊愕地望着他，四周一片寂静，静到能够清晰地听见她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当初若不是我爸...”沈思彦稍作停顿，随后强装镇定地继续道：“我们或许都还好好的，而且我不打算在感情方面浪费太多时间，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吧。”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什么，颜沫半垂着眸子，而他的那句我们重新开始吧，终究是让她的心荡漾出一片涟漪。
沈思彦见颜沫没有回答，心烦意乱的从口袋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试图用它来麻痹自己的心绪。烟雾瞬间在他周围弥散开来，笼罩了他脸上的神情，让颜沫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沈思彦，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当这句话问出口以后，颜沫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会聊天，有些懊恼的拽紧了自己的衣角。
“在我们刚分开的时候。”沈思彦的眼眸里泛着点点微光，声音中带着几分失落。
颜沫怔怔地望着他，印象里的他，是多么自律的一个人啊，脸上总是带着几分高傲，在人群中闪着耀眼的光芒。
而眼前的他，却显得那么落寞，完全没了当初那自信的模样。原来在爱情的世界里，无论是谁，都会有不自信的时候，在这一刻颜沫才深刻意识到原来他也会害怕，会软弱，会小心翼翼…
他黯然转身，似乎在隐藏些什么，用几**稳的语气说道：“当初我心灰意冷的去了美国，美国很大，满街头都是人，只是你呢，彻彻底底的从我眼前消失了。
在你离开以后，我学会了抽烟喝酒，那个时候我发现烟和酒真是一个好东西，能够让我短暂的逃避现实，它成了我赖以生存的良药，我每天都在半梦半醒中度过，若不是靠着它，我想我熬不到现在。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从没有遇见你，如果我也从没有爱上你，或许我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痛苦…”
烟在沈思彦的指间燃尽，烟雾渐渐消散了，颜沫清楚地感知到沈思彦言辞中的悲伤，那个样子的他，让颜沫的心隐隐作痛着，本能的从背后抱住沈思彦，以此给予他一丝温暖。
“沫沫，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沈思彦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低声询问着身后的颜沫。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并不是有意伤害你的。你要知道，离开，是我不得已的选择。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更不想你为我放弃大好的前途。你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你从小就很优秀，而我一切都很平凡，我只想你好好的…”
颜沫终于在这一刻，勇敢的表达了自己的内心，强忍着泪水，说出了四年来都不曾说出口的话。
“可没有你的世界，一点都不好。”沈思彦转身，将颜沫圈在怀里：“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嗯。”
“趁自己还能爱，趁他还在，有些幸福需要勇敢去追，别让自己留下遗憾。”耳边回响着陈曦当初跟自己说的话。这次，颜沫终于没有再退缩，积极的回应着他。
在听到颜沫肯定的回答以后，他的心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他温柔的低头望着她，眼眸在那一刻恍若暗夜星辰，终于，他的眸中再次有了星光，只因为她。
慢慢的，慢慢的，他一点一点向颜沫靠近，温热的唇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附了上来，浅浅地吻着她。
这时的颜沫，忘了思考，缓缓闭上了眼，柔柔的、轻轻地回应着他，本能的抱住他，紧些，再紧些，很怕这只是一场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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