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带货达人
忠勇侯府的后花园里,临水的轩辕阁里,贵女们凭水而坐,每位贵女面前的席位都摆满精致诱人的珍馐,但精心打扮的贵女们都相当有默契地只微微动几筷子,以保持娴静淑女的形象。
水阁外面除了秋闱中崭露头角的各路才子,还有就是些盛京中还未说亲的贵家子弟,大家列席而坐,切磋着诗词文章。
这样的相亲会,若是能一击即中,一举拿下门第品貌俱佳的世家子弟,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但可惜盛京待字闺中的贵女数目颇多,僧多肉少,所以那些在世家子弟中没有相看合意对象的贵女,也有纡尊降贵从才子中招婿的。
乐府另有戏班子在水阁正中咿咿呀呀地唱着一出《晚春来》。
水阁后间背人处,侯夫人握着舒婉容的手苦劝道:“这两年里,满盛城里成家之龄的人家都相看了个遍,为娘知道你还惦记路家那小子,可那小子不上道,你爹几次三番同晋安王府打探口风,人家根本就无意,今日这赏花宴,你可得仔细点儿,什么家世不家世的,有忠勇侯府在,只要品貌才学出众,你选什么样的人家,都能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侯夫人深知自己这宝贝女儿骄纵成性,相当门户的人家,怕舒婉容嫁过去鸡犬不宁,因此早早地便要敲打她。
舒婉容根本不屑一顾,她的心思早就飞到了水阁之外的路慎之身上。
用完宴,贵女们三两成群地到戏班子台下面来,其中一个眉眼里透露着温柔和矜贵的女子被众多贵女簇拥着,稳稳坐在戏台下的最中间。
云罗郡主眼下最得圣宠,是贵女们巴结讨好的对象,她早已定了亲,像她这种已经有了人家的贵女赴宴,多是为了打发时间取乐罢了,因此对水阁外面的情形并不太在意。
婢女们上来奉茶。郡主撇了撇茶汤上面的浮沫,只轻啜了一口,便放下了。
“可是茶点不合意?”早有擅会察言观色的贵女来关心。
“这金寨翠眉虽然香醇,但难掩其苦涩,六安茶中,当以瓜片最佳,无梗无芽,不苦不涩,余韵方得悠长。”
云罗在吃穿用度上最为讲究,她此言一出,所有贵女们无不点头称是。
“还是郡主见多识广,这六安茶里的门道,我长这么大,才是第一次知晓。”
“不错,郡主说得是,方才我也觉得茶汤涩了,只是不知其中缘由罢了。”
云罗淡然一笑,她不光身份尊贵,常在南帝面前走动,又颇重视饮食起居穿着打扮,其妆容衣衫,常被盛京中所有贵女议论模仿。
贵女们一言我一语之中,来送糕点的丫鬟却不小心失了手打翻一屉枣花糕。
糕点落在对面方才说话的白司丞之女白楚的裙子上。
“该死,我这月白云纱裙,最经不起脏的。”白楚正要发作。
“无须懊恼,我带了替换的衣裙,你跟着丫鬟去内阁里换下便是。”
云罗温言软语道。
既然云罗都开了口,白楚也不好再追究,只换了副嘴脸跟云罗谢了又谢。
方才那造次的丫鬟早就吓得浑身颤抖,低着头眼角含着泪花。
“下去罢。”云罗素来宽厚,她刚一抬头,眼神却亮了一下。
小丫鬟长得虽然不出众,但脸上不知擦得什么脂粉,把本来寡淡的五官衬托得倒有几分明艳的气色。
云罗性子直爽洒脱,所爱之物有千金难求的进贡稀品,也有寻常百姓家的寻常物件,只要是自己看上的东西,不论贵贱,只求讨个心头好而已。
“擦得什么脂粉,我在这盛京里可未见过这样的货色。”云罗对丫鬟脸上的胭脂起了兴趣。
丫鬟受宠若惊,不一会儿下去拿上来一个釉面冰裂纹的瓷盒。
云罗在一种贵女们的注目下打开瓷盒,里面异香扑鼻,胭脂细腻淡红,确实与宫中进贡和盛京坊间的胭脂不大一样。
“香而不腻,红而不艳,配我的春阴扑翠钿,颜色来得刚好。”云罗用鎏金甲套沾上一点,在手背上细细抹开。
“这是盛京中安平街一家胭脂铺的货,叫什么粉桃脂。”丫鬟讨好地道。
有云罗郡主的带头夸赞,所有贵女们也都见风使舵,齐齐对这粉桃脂赞不绝口。
不远处的戏台下,陆晓本来是坐在柳凳上候场,慢条斯理地擦着琵琶弦,上一回经湮墨泽的讽刺,陆晓出了乐府便给自己买了一把最贵的琵琶。
一分钱一分货,陆晓确定以后它不会再给自己掉链子。她一个一个贵女扫视过去,一直没看到舒婉容的身影,却分毫不差地把云罗方才那一番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书中的云罗是沈寄云后期的闺蜜,精通打扮,引领潮流,堪称古代的带货达人。
——原来粉桃脂就是如此在盛京里流传开来的。陆晓当即决定,回去了要让伙计再加购一匹粉桃脂。
有钱不赚是傻子。
打定主意,陆晓的视线重新回到台上,这一出《晚春来》又臭又长,自己所在的曲目压轴出场,所以且得等一会儿。
她百无聊赖地捡起面前的糕点茶水一一尝了尝。
不觉身后好似有人凑了过来。
一回头,一个面容俊朗气质儒雅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脸色微红,看到自己似乎十分激动。
这男子周身打扮透着富贵气,陆晓还在脑子里拼命搜寻书中关于各个男配的描写,想要对上号。
“陆姑娘,”男子倒嗫嚅着先开了口,难以置信地道:“你在这里?我后来去陆家寻了几次,陆夫人却说姑娘是坠了江。”
“我让王府的下人沿着潺江搜了个遍,可一无所获。”
——原主的舔狗路慎之?
陆晓大概有了底,款款向后退了一步,避开热情过分的路慎之,福了福身用大家闺秀的语气道:“路公子多日不见,幸会,家母和我有些误会,所以有些谬传,也不奇怪。”
大庭广众之下,路慎之自知失态,面露羞惭地低了一下头。
“这些日子,陆姑娘让我好些担心。”
——刚一见面就不忘诉衷肠,可惜原主落难窑子的时候你在哪里?
陆晓对这种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只能依附家中权势的无能懦弱公子没什么好感,只是对方倒是彬彬有礼,一副对自己高攀不上的低姿态,陆晓也没给他什么难堪。
陆晓刚要找些话把他打发掉,不料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舒婉容那副模样一看便是花了至少好几个时辰精心描画装扮过,她从水阁外面的方向走进来,身边跟着一个相貌有点抱歉的男子。
那男子虽然长相不出众,但从他浑身文质彬彬的气度来看,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
男子与舒婉容周旋着,舒婉容皱着眉头,转过脸一脸不耐。
陆晓挑了挑眉,就等着这一出了。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鲁宇珩没再勉强,极有风度地离开。
“陆姑娘……”陆晓半天没有反应,路慎之顺着陆晓的视线望过去,刚好撞见舒婉容回头看了过来。
舒婉容的脸在看到路慎之的那一瞬间眉眼弯弯唇角勾起,不过这笑容持续不到两秒钟,在她注意到陆晓的时候,唇角明显僵硬了一下,面孔上罩上了一层阴霾。
“路公子,舒姑娘好似要来找你了。”陆晓抱着琵琶便要撤,眼看着一场争风吃醋的战争就要爆发,她才懒得卷进去。
“陆姑娘……”路慎之的声音颇为惋惜,他只当陆晓是因为如今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所以就算对他有意也是强掩爱意。
他望着陆晓离开的方向,神情五味杂陈。这一幕,全部落入急急赶过来的舒婉容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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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躲在水阁边的凉亭里,秋日的天空澄澈,这个方向恰好可以看到水阁那边的全貌,陆晓一边赏菊,一边暗中观察水阁那边的情形。
只见舒婉容扭捏作态地和路慎之说了几句话,路慎之明显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时拿眼神朝凉亭这边瞟。
路慎之不知道找了个什么借口,不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上赶的不是买卖。
陆晓摇摇头,掐了一朵赤线金珠菊花细嗅,鼻息间苦寒的香气萦绕开来。
身边一个人影一晃,手中的菊花被人劈手夺了过去。
陆晓起身,映入眼帘的是舒婉容那张面孔红涨的脸,看来是气得不轻。
菊朵被舒婉容扔到了池塘中,沉浮了几下便顺水冲走了,陆晓耸耸肩,就知道舒婉容会迁怒于她。
“陆晓,想不到你现在为了银子什么下三滥的活儿都接,竟然还入了乐籍,”舒婉容骂骂咧咧地道,“你就等着罢,我央我爹把你买回侯府来。”
按大南国戒律,官伎不许买卖,但在鲜花着锦的侯府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限制,舒婉容有足够的的底气。
陆晓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道:“动不动就要看什么都买下来,上回那粉桃脂买完可用没了?”
说道上回损失的那一笔银子,虽然对侯府千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只要那银子落入陆晓手中,舒婉容心里十万个不愿意。
“下贱人才用的贱东西,你陆晓送来的玩意儿,我全赏赐给了下人。”舒婉容咬牙切齿道。
原来刚才被云罗郡主注意到的胭脂就是舒婉容赏赐给下人的。
——想不到舒婉容真是神助攻,若不是下人用了她给的胭脂,郡主也不会注意得到,之前还担心舒婉容屯了这么多粉桃脂以后会跟胭脂铺抢生意,
现在这层顾虑没有了。陆晓舒了一口气,神采奕奕的样子无疑对舒婉容是更深一层的刺激。
“等你入了侯府,我让我哥把你娶为妾室。”
舒婉容的亲哥是个脑子不甚灵光的胖子,成年了却只有七八岁小孩的心智。
陆晓望着舒婉容扭曲愤怒的面孔,她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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