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逃兵
这几天陆晓也瘦了很多,本来就纤细的腰肢仿佛小了一大圈。
湮墨泽瞥了她一眼,他眉心微蹙:“这里是何处?”
陆晓倒真的语塞起来,这几天他因为失血过去,整个人冰冷得可怕,村里的蹩脚大夫从来没见过这么重的伤,苦着脸摆手说自己治不了,留下两包止血生肌的药便走了。
陆晓一直衣不解带地守在湮墨泽身边,还没有分出心神来询问这到底是哪里。
王诠接口道:“这里是峡后村,方圆十里就只有咱们这一个僻壤的村子,村里没什么壮劳力了,都去了附近的市集讨生活。”
“军爷伤得这么重,我前天正想去市集里再寻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回来,不想打听到些消息,这些日子不大太平,攀军近日不知道在搜罗什么,浩浩荡荡来了一行兵丁,四处寻人,恰好就驻扎在离这里不远的鹿羚关,我听说如此,赶紧跑了回来……”
王诠变了脸色,欲言又止。
原来王诠看陆晓和湮墨泽身上的伤不一般,又是两个人藏身在峡谷中孤立无援,还以为他们俩是逃兵,所以一听到攀军驻扎,怕惹祸上身,连大夫也不敢请了。
陆晓却没有注意到王诠的顾虑,只是“鹿羚关”三个字犹如一道闪电一样,劈进了她的大脑中,她的心里犹如上千只蚂蚁被放进了热锅,七上八下,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原书中湮墨泽就是在鹿羚关失去踪迹的,怎么兜兜转转,湮墨泽还是来到了鹿羚关附近。
陆晓后背发凉,这样看来,是不是原书中的事情,不论在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改变或者转折,剧情都会沿着原文的事情主脉络发展下去?
那自己看到的未来画面会不会就不作数了?
“那带头的将领长什么样子?”湮墨泽低声道。
“还真让我看着了,七尺多高,浓眉深目,额头上有一块黑痣。”王诠凭借着记忆描述着。
说得正是北辰的长相,既然是北辰,那眼下还算暂时安全,但原书中林出野就是在鹿羚关等到湮墨泽失踪,然后一举夺得攀军虎符,陆晓早就怀疑,林出野在湮墨泽失踪这件事情上面,肯定做了不少手脚。
——必须确认一下这个头号危险人物在不在,毕竟湮墨泽目前血量极底。
“王二哥,除了额头上有黑痣的将领,可还有其他人?”陆晓追问道。
湮墨泽凤眸中的阴翳浓重了不少,他沉吟不语,却一直暗暗注意到陆晓由白变青的不安面色,那日在铁索边,林出野不顾腿伤依然冲出来要去救陆晓,当他和东奴单于鏖战之时,眼神的余光里瞥到林出野拉着陆晓不放,似乎是在执意劝她跟自己一起离开。
湮墨泽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他不知道陆晓因为什么最后没有跟林出野离开,但她此时此刻,却是毫不掩饰地在关心林出野。
“你很着急回去?”湮墨泽转过头来看着陆晓,他神色难看,多日晕厥后的身体有些虚脱,嗓音里压抑着愠意。
陆晓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又激怒了湮墨泽,她向来清楚他的阴晴不定,正要开口解释要不着急回去,这村子里缺医少药的,只怕湮墨泽身体不能痊愈。
“好了,尽快回去。”湮墨泽声音冷了下去,他打断了陆晓,阖上眼,似乎精神不济的样子。
愣在一旁的王诠有些搞不清状况,他劝着陆晓:“你五哥刚苏醒过来,身体一定虚弱得很,先不要跟他说话了,你也先休息一下,这几天也是劳心劳力。”
陆晓咬着唇,刚认识几日的村中俗夫都知道心疼人,自己夜以继日地照顾湮墨泽,他醒来以后却一句好话都没有。
她赌气离开,到了院子里,坐在柿子树下,不一会儿消了气,她倚靠在黝黑粗糙的树干上,仰头看了看树梢,阳光照着熟透的柿子,橘红色晶莹剔透的果实挂在枝头,院子不大却很整洁,王诠夫妇二人虽然没有子女,却过得夫唱妇随男耕女织的平静日子,远离纷争,虽然没有富贵荣华,但也十分知足和乐。
一瞬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像幽灵一般爬上陆晓心头,若是就此不再回军营,隐姓埋名,让湮堇年和林出野、包括南帝再也找不到,从此远离那些朝堂斗争你死我活,对湮墨泽而言,是不是也是一种解脱?
灶房里又升腾起水汽,王二婶在替湮墨泽熬药,苦涩的药香传了出来,在陆晓鼻尖萦绕不散,让她一点一点地沉下心,逐渐冷静了下来。
湮墨泽说得没错,他有伤在身,眼下赶紧回到军营中治好伤才是第一要事,军营中有军医,所备的草药又充足,不比去市集随便寻一个大夫靠谱,眼下整个东境之内,值得信任的,也只有北辰和攀军了。
他逃不了所有的枷锁,皇权的桎梏从他一出生,就戴在他身上。
-
旷野上的风因为没有山体的阻拦,吹得格外嚣张。
“前面就是攀军大营。”路人道,手指指着前面的军营大门。
陆晓望着迎风舞起的旌旗,上面一个大写的“攀”字,被狂风刮得左倒右歪,她心里五味杂陈,湮墨泽会不会再度卷入是非,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他是大南国的五皇子,是让南帝爱恨交织的亲生儿子,也是让他夜不能寐百般防备的臣子。
这一入大营,前路茫茫,不知道所往何处。
陆晓迟疑着脚步,但一想起她出来前替湮墨泽换药时,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狰狞可怖的伤口,换完药,他已经浑身汗透,用完所有气力,再度陷入昏睡,陆晓就挪不动离开的步子。
虽然就是个保命的金大腿,但自己对他的关心好像已经超出了一般的范围。
陆晓抱起双肘,踱步走来走去,莫名地有些烦躁。
恰逢此时,军营门口放哨的哨兵换岗,一个小头目带着两列兵丁齐步走到营门口,猝不及防地,陆晓刚想闪身避到一棵大树后面,那个小头目的视线已经注意到了陆晓。
那小头目远远地看过来,陆晓不便再躲开,谁知道那人竟然惊喜交加地喊了起来。
“是小陆吗?”来人兴兴头头跑过来。
陆晓这才看清那人是十郎。
“你还活着,这些天让我们好生担心,你有没有伤着,五殿下呢,他在哪里?”十郎一边着急地遣人进去喊北辰,一边抓起陆晓问道。
陆晓还没回答,但十郎从她的脸色看了出来,他们五殿下一定是受了伤,而且,还伤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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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后村本来就是个默默无名的村子,这一日村口的黄土小路上突然黄尘漫天,一辆六辔四马车车轮转得飞快,马车后面跟着一队精兵,声势浩大,把一个山野小村的气氛徒然弄紧张了起来。
马车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一身闪着银光的轻甲。
王二婶躲在村口的大梨树下偷看,远远看到为首的那个将领额上好像果真有一颗黑痣,以为攀军来村里抓逃兵了,吓得连簸箕都扔在一边,连滚带爬地回了家里找王诠合计办法。
马车穿过有些萧条的村庄,直接停在了王家院门口。
王诠强装着镇定,从里屋里出来,院子里满满当当地站满了持刀背箭的兵士,他老两口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军爷们饶命啊,不知军爷们亲自上门来,有何贵干?”王诠心虚地瞥了一眼里屋,战战兢兢地掩饰道:“家里就我和贱内两人,还有一个表亲在家中,因为害了痨病,一直不敢出门见风。”
王诠想用痨病遮掩过去,北辰下了马,他走到王诠跟前,高大身形下的影子将王诠整个人遮住,王诠低着头看着北辰的高筒铜铆靴,不敢再说话。
王二婶吓得瑟瑟发抖。
“二哥二嫂,快起来罢。”
脆生生的声音从马车帘子后面传来,帘子被掀开,陆晓露出一角白皙细腻的脸,踩着马凳下了车来。
王诠一脸震惊,他只知道这两位年纪不大的军爷口中一直说着回去云云,再加上两人一听到鹿羚关驻扎了军营,脸色都不大好,他还以为两人是从军营中逃出来的纨绔勋贵子弟,要找时机逃回盛京去。
早间陆晓出了门,说要到市集上一趟,王诠还以为她是去找大夫,没料到她竟然从攀军的马车上下来。
“别怕,是他们来接五殿下了。”
陆晓扶起两人,冲北辰示意了一下,北辰立马带人进了里屋。
王诠瞠目结舌,苍白的脸上由白转青再转红,吞吞吐吐重复着“五……殿下”。
湮墨泽被搀着迈出了门槛,夕阳洒在他的脸上,虽然稍显疲惫,但剑眉星目,神清骨秀,一副让人过目难忘的出挑容颜。
王诠万万没想到在东境以狠戾霸道的名声著称的攀军首领五殿下,居然是眼前这个一派光风霁月气度的年轻男子。
“五殿下千岁,恭候五殿下回营。”
所有精兵齐刷刷跪地,发出振聋发聩的喊声,这声音在狭小的农家院里回荡,把王二婶吓得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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