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岚妃
一连三天,睚眦的病情丝毫不见减轻,这可急坏了九昱和狻猊。
到了第三日,鸱吻拿来一个药方:“再试试这个,说是民间的老方子,可有用了。”
狻猊看着方子,嘱咐玲儿:“速去准备黄豆五十颗,黑豆二十颗,淮山药少许。”
鸱吻继续说着:“记得,岚妃娘娘说了,淮山药一定要留皮蒸煮,将这些熬成汤药一碗,一并吃下去。”
狻猊:“记住没有?”
玲儿:“玲儿记下了。”
九昱听着,一脸好奇:“岚妃娘娘给的药方?可否给我一看。”
鸱吻将药方递给九昱,九昱看着药方上岚妃的字迹,忽然呼吸急促。
少倾,玲儿端着汤药前来。
狻猊捂着鼻子:“这…什么味儿啊?”
九昱接过汤药:“我来吧。”
玲儿看了看狻猊,狻猊点点头:“本宫在外面等着。”
九昱端着汤药,给睚眦服下,她一边喂药还一边唱着:“黄豆好,黑豆好,熬成一锅吃下肚,所有病痛都能好。”
喂好汤药之后,九昱走出营帐,她有些失魂落魄。
狻猊:“怎么样,阿兄醒了吗?”
九昱:“还没有。不过,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醒了,这汤药,很有效。”
说完,九昱便离开了。
狻猊看着九昱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不出一个时辰,睚眦额上开始冒汗:“水…水…”
狻猊赶紧叫着玲儿:“玲儿,玲儿,快把茶盏端来。”
狻猊从玲儿手中将茶盏接过,为睚眦喂水。
睚眦气若游丝。
狻猊看着睚眦:“阿兄,你总算是醒了。”
睚眦四处环看着。
狻猊:“你可知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三日了。”
睚眦:“九昱,她怎么样?她也冻病了吗?”
狻猊一愣,她怎么都没想到睚眦醒来的第一声问候,竟是给了九昱。
狻猊将茶盏一放,冷冰冰地说着:“她好得很,不劳三爷挂心。”
睚眦意识到狻猊的不高兴:“这几日,辛苦公主照料了。”
狻猊见睚眦难得关心自己一下,立马又露出笑脸:“阿兄,这是我应该做的。”
狻猊将手放在睚眦额上,睚眦却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下。
狻猊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睚眦:“公主,我大病初愈,还是有些乏力,想歇一会。公主,也回营帐歇息一下吧。”
狻猊是何等聪明之人,睚眦面子上是对自己表示感谢,里子却是在下逐客令。
狻猊将手收回,拉着脸:“那你好生休息吧。”
说完,她悻悻而归。
柳博文来到小树林,见到狻猊背对着自己:“公主。”
狻猊:“本宫…今日找你来…是想…想……”
柳博文:“公主但说无妨。”
狻猊:“你曾说过,但凡本宫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你都定会鼎力相助。”
柳博文点点头:“当然,臣的剑和花永远为公主待命。”
柳博文对着狻猊做一个“请”的动作。
狻猊:“本宫,想知道该如何获得睚眦阿兄的青睐。”
柳博文先是一愣,随后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或许,这个能帮到公主。”
狻猊看着瓷瓶上的三个字:“合欢香?这个…本宫不是想要这个…”
柳博文:“公主,得到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您是在乎结果,还是在乎过程?”
狻猊:“本宫…”
狻猊看着手中的小瓷瓶,目光犹豫。
柳博文行礼离去。
狻猊最终还是将小瓷瓶收入了袖中。
九昱看着手中岚妃为睚眦配的药方,抚摸着上面的字迹。
赵家村的房屋,虽然简陋,但被沙兰朵收拾得干净整齐。
除了榻,便是一个大的木制书桌,书桌上放着许多书,还有笔墨纸砚。
小云朵趴在桌上,正在练字,她写下一个字又涂掉,接着又写了一个,还是不满意,继续涂掉,写到第三次之后,小云朵有些不耐烦。
一旁的沙兰朵走过来。
云朵嘟着嘴:“阿母,这个字太难写了,我怎么都写不好。”
沙兰朵笑着,把着云朵的手,一笔一划写着。
云朵看着沙兰朵的字迹:“阿母,为何您的字写得这么好看啊?”
沙兰朵:“阿母以前的字写得也不好看,还不如云朵的,慢慢的,长大了,写得多了,自然便好了。”
云朵:“阿母,云朵要向您学习,以后也要写出漂亮的字。”
沙兰朵笑着,抚摸着云朵的头发。
九昱起身,朝着营帐外走去。
待来到岚妃的营帐外,侍女却告诉九昱:“岚妃娘娘感染了风寒,不宜见人。”
九昱:“我只想跟岚妃娘娘表达救三爷的情义,还望今日可以见岚妃一面,若今日不便,明日九昱再来。”
侍女将原话传达给岚妃,岚妃知道九昱今日见不到自己,明日也一定会来,岚妃招招手,示意让九昱进了营帐。
九昱进入营帐后,才发现,岚妃坐在纱帘之后,并没有以正面见自己。
岚妃:“你们先出去吧。”
侍女们纷纷出去,只留下九昱与岚妃在营帐之中。
九昱行礼:“臣女九昱,给岚妃请安,岚妃万福金安。”
岚妃:“坐吧。”
九昱想探头看看岚妃,但奈何纱帘厚重,什么都看不到。
九昱:“九昱此番前来,一是想代睚眦爷谢谢岚妃,若不是岚妃的方子,夫君如今还在病痛之中。”
岚妃:“不必客气。”
九昱:“二来,九昱想请教岚妃娘娘,这个药方,如此灵验,岚妃是从何而知的?”
岚妃:“不过是个民间的土方子,很多年前,听医官提及过,便记下了。”
九昱:“那便是巧了,九昱年幼的时候,经常偶感风寒,也常常用此方。这个方子,让九昱想起一位故人。”
岚妃:“哦?”
九昱:“臣女的阿母,也如娘娘一般年纪,一般美貌,一般善良。”
纱帘后的岚妃忽然不说话。
九昱:“小时候,每次臣女受了风寒,阿母都会熬上这样一碗汤药,还唱着一首歌谣…”
少年青春,不负韶华,阳光灿烂,秋风凉爽,不饥不寒,自食其力,朋友真,父母在。
这便是云朵在赵家村的生活。
记不清是哪一年,云朵也是高烧不退。
沙兰朵一早便上山,与村长一同采摘了黄豆、黑豆,还有一些淮山药。
她熬了几个时辰,熬出了一碗汤药,趁汤药还热,一碗灌入云朵的口中。
她一边喂着九昱吃下汤药一边唱着歌谣:“黄豆好,黑豆好,熬成一锅吃下肚,所有病痛都能好。”
云朵缓缓地睁开眼:“阿母…”
沙兰朵擦拭着云朵额上的汗水:“云朵,你总算是醒了。”
九昱:“黄豆好,黑豆好,熬成一锅吃下肚,所有病痛都能好。不知道,岚妃娘娘是否也听过这首歌谣?”
这首歌谣再度响起,像一记闷锤,哐的声往岚妃心里砸了个小血坑。
纱帘后的岚妃,双手紧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尽可能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让九昱听到自己的哽咽声,缓了很久,她才开口:“我…”
九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期盼着岚妃的回答。
岚妃:“未曾听过。”
九昱微张着嘴,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九昱还是不甘心,继续说着:“臣女的阿母,在臣女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昨晚,臣女还梦到了她,好像,她从未离开过臣女,仍在人世一般。”
见岚妃不接话,九昱双眸低垂:“看来,最好的故事只能从梦里得到。臣女,是痴人说梦了。”
见岚妃依然沉默不语,九昱不再勉强:“那臣女,先告退了。”
待九昱快要出门,岚妃忽然开口:“九昱姑娘…”
九昱回身看着纱帘。
岚妃:“你要记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你想念你的阿母,你的阿母也一定在想着你,不管…她在什么地方。”
九昱:“岚妃…”
岚妃:“我乏了…”
九昱口中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她对着岚妃又一次叩首:“臣女,再祝岚妃万寿无疆。”
再次醒来,沙兰朵躺在一个木屋里,旁边还躺着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云影。
沙兰朵大惊:“孩子,孩子…”
云影还是沉睡不醒。
沙兰朵环顾四周,忽然疯了一样地冲到门外,叫着:“云朵!云朵!”
沙兰朵刚一开门,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她抬头看着,只见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正看着自己。
带着面具的男人一把将沙兰朵拉进木屋:“此时外面还不安全,你想把敌人都招过来吗!”
沙兰朵:“你是谁?我的云朵在哪?”
带着面具的男人:“她很安全。”
沙兰朵再次看着带面具的男人:“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到底是谁?”
带着面具的男人:“哼,连你夫君都认不得了吗?”
沙兰朵想看清面具后面的脸:“你是…王上?”
沙兰朵的手刚要碰到面具,云纹便一把将她的手打开:“别碰!”
沙兰朵一惊。
见沙兰朵如此,云纹忽然变得温柔:“你乃沙敬之大将军的独女,自小与我情投意合,我们成亲后,一直住在北都归苑,我们的女儿名叫云朵,在她八岁那一年,我生辰那一日,戎纹谋反篡位,将我们逼至于此,苟活数年。吾等疲倦,愿与戎纹讲和,本以为能换来戎纹的宽恕,却没想到此人暴戾,竟欲将我等性命付诸一炬。幸得我早有准备,将你们救出。放心,我曾与云朵交代,若有不测,她将前往江南求得庇护。兰儿,说这么多,你该信我了吧?”
少倾,沙兰朵点点头,看着眼前的面具:“可是王上,你怎么了?为何带着面具?”
云纹低下头:“我的脸被大火毁了,以后…这面具将伴我终身!”
沙兰朵:“王上,只要你活着,其他都不重要,我不在乎…你给我看看,好吗?”
云纹忽然发怒:“不要逼我,行吗!”
沙兰朵从未见过云纹如此生气,她只能缩回手。
半晌,云纹才平复情绪,他打开药箱:“坐下。”
沙兰朵不解地看着云纹。
云纹按住沙兰朵:“可能会有一些痛,忍一忍。”
沙兰朵有些惊恐:“你这是要干什么?”
云纹不由分说,直接将一块布捂在沙兰朵的鼻翼上,没多久,沙兰朵便昏睡过去。待沙兰朵再次醒来,满脸缠得都是纱布。
云纹拉着沙兰朵的手:“你醒了?”
沙兰朵将脸上的纱布一层层地揭下来,看着镜中一张陌生的脸:“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云纹紧紧拉着沙兰朵的手:“进宫的事儿,我已为你打点好了,后日春蒐,便是最好的时机。”
沙兰朵眼泪汪汪。
云纹:“为了云朵,再忍一忍。”
沙兰朵:“能让我再见一见云朵吗?”
云纹摇摇头:“再见一面,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
沙兰朵颤抖着双手,将发髻上的子母凤羽簪取下:“这个,替我交给她。”
云纹将子母凤羽簪收入怀中,点点头。
自古时光最易逝,这些往事,岚妃记得一清二楚。
此刻,它们像是一把刀拿她开刃,在脸面上,在心上肆无忌惮地划拉血口,鲜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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