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梨花带雨
郑钧很快感受到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仿佛没有感觉到这股不善的目光似的, 郑钧依然面色带着笑意看向萧鸾。
“阿鸾。”郑钧对着萧鸾笑意盈盈的唤道。
萧鸾不客气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这死对头来她家绝对没好事，上次她就已经让对方坑了一把，这次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郑钧还没说话, 旁边的王颖轻轻拍了拍女儿，嗔道：“人家小郑来跟你送生日礼物，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小郑？
萧鸾：呵呵。
这才多久，郑钧这不要脸的就把她妈收服了，这都开始喊小郑了。
明明她妈之前不是这个态度呢，说好地对郑钧要防备的呢。
“妈, 我和他有话要谈，您先去忙吧。”萧首辅果断让叛变的王颖去忙，她这里不收叛徒呢。
王颖也觉得要给年轻人留空间, 对着萧鸾嘱咐了依据让她好好招待郑钧, 就离开了。
看着王颖离开，萧鸾将目光落在石榴裙和随侯珠上，虽然让她心动的东西就在眼前，但萧鸾脸上并没有任何开心的神色，反而心中更加防备。
“怎么？不喜欢吗？”郑钧看向萧鸾，嘴角带着笑意。
萧鸾眼中带着冷色，“你调查我？”
郑钧没有丝毫被戳穿的尴尬, 拱了拱手道：“我当然要深入地了解我的女朋友啊。”在女朋友这个字上，郑钧似乎加重了语调，好似男女间的调情。
萧鸾对郑钧这种不要脸, 理直气壮地调查人的行为没有任何意外, 这才使郑钧会干的事情。
她一直都知道郑均的防备心重，前世也是如此，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听彭老和徐季前说你很喜欢这件石榴裙, 想要买下它。”郑钧嘴角依旧带着笑意，“我知道我的女朋友喜欢它们，身为男友自然应该体贴地双手奉上。”
“你想用它们试探我什么？”萧鸾毫不吝啬地直接戳穿郑钧的打算，这种笑面狐狸心里想什么，还能瞒得了她？
“我的女朋友就是聪明。”郑钧夸赞了一句。
萧鸾嘴角抽了抽，这种毫无诚意的夸赞也亏得郑钧能说出来。
“那我就开诚布公了。”郑钧指了指那套石榴裙和随侯珠，“这件衣服是我梦里梦到过的，而且比其他衣服留给我的印象更深，但那少女带着帷帽，我始终看不清她的脸。”
萧鸾此时心里恨不得骂死郑钧，这家伙果然狼子野心，她及笄那日跑出去果然被郑钧认出来了，不然这家伙怎么转世后记得这石榴裙记得最清楚？
“所以你觉得你梦中穿石榴裙的姑娘是我？”萧鸾不动声色。
“在梦中，除了你，我再没有梦到其他人。”郑钧肯定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心底里认为穿石榴裙的少女就是那个每日穿着男装和萧鸾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不怕送错人？”萧鸾笑了笑，“也许你的推测是错误的，若是送错了人，你怕是要后悔莫及。”
郑钧也笑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萧鸾不再说话，而是上前拿起放在石榴裙上的随侯珠。
“流悬黎之夜光，缀随珠以为烛。”萧鸾轻笑，“郑师兄以如此至宝相送，怕是心思不纯吧。”
“明珠赠美人，萧学妹过虑了。”郑钧道。
萧鸾将随侯珠放在手中把玩，“明珠烛室，我辈烛国。郑师兄可听说过这句话？”
“魏朝兰陵萧家的家训。”郑钧点点头。
“魏朝史书重有载，兰陵萧氏以随侯珠为信物，历代萧家家主均佩随侯珠以示萧家家训和萧家子弟的志向。”
“我虽姓萧，但一非兰陵萧氏家主，二无萧氏子弟烛国之伟大抱负，这随侯珠我不能佩戴。”萧鸾说道。
萧家对她来说是什么，在前世那是她的责任，更是她的枷锁，萧氏给了她富足的生活和教育，她也一手将萧家推向世家之首。
这一世，她更像过得轻松一些，这些枷锁她不想再套在身上了。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的社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需要一个家族一个人去充当什么救世主。如今的华国，国力强盛，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让百姓过着前所未有的好日子，这个世界不需要一个摄政的世家家主。
相反如萧鸾前世的那些治理大陈的手段，反而跟不上时代，也不会被当今的华国所容纳。
至于重振萧家，萧鸾更是从来没有想过。
就像郑钧那日在论坛上所说，世家带给国家的灾难太多。
如今的华国，不需要世家，更不应该出现如萧家那样一手遮天的大士族。如萧家一般的家族就应该泯灭在历史的洪流中，不该出现在如今的华国。
她对随侯珠有的并不是执念，更没想过要据为己有，只是不想让萧家的信物落在死对头郑钧的手里。
郑钧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这下有些愣住。
不过郑钧的反应速度很快，“萧学妹不是萧月，随侯珠也早已不是萧家家主的信物，它现在只是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萧学妹实在是多虑了。”
萧鸾却道：“既然是古董，就应该珍而重之地被束之高阁，藏于博物馆中，而不是在我这里。”
随后萧鸾将手中的随侯珠放回原处，“既然郑师兄已经将这随侯珠赠与我，那我就直接处置了。”
郑钧没有反驳，“请便。”
“我回头会把它捐给n市的博物馆，相信他们会很喜欢这份捐赠。”萧鸾轻轻一笑。
随侯珠和凝光剑还有石榴裙不一样，前者是萧家家主的信物不是她的私物，后二者都是她自己赢来的，意义不同处置的方式也不同。
助理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他家老板费了老多钱拍来的东西就这么言两语被决定了捐赠的命运，最后落得好名声的还不是自家老板，这都是啥事啊！
他觉得他老板这么多年第一次做这么亏本的生意，果然是真爱吗？他觉得不是真爱都对不起他老板花出去的钱。
郑钧也笑了，他花钱萧鸾赚名声，这小姑娘是在报复他呢。
萧鸾心里确实爽了，郑钧敢把手伸进家里还蛊惑了王颖，她必须让郑钧知道厉害，这次是舍财，下次郑钧要是还敢这么干，她就敢剁了郑钧越界的爪子。
“那这石榴裙总该收下了吧。”郑钧指了指随侯珠下面色彩艳丽的石榴裙，笑着道。
对于一般人来说，随侯珠这种古董的诱惑力比一件现代手工制品的大太多，但对萧鸾来说恰恰相反。
石榴裙对她的意义不一般，那是她亲手设计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郑师兄送我石榴裙，为的是什么？”萧鸾收拾了郑钧一顿心情好，也懒得和郑钧绕弯子。
郑钧笑了笑，“当然是我对萧学妹的爱恋了，‘御纱新制石榴裙，寄文君’。”
若是一般小姑娘听到这话一定心动，可萧鸾连脸都没红一下，反而嗤笑道：“那郑师兄恐怕衷情难诉，毫无诚意啊。”
“是吗？”郑钧就知道这姑娘不可能那么简单放过他，这不又来挑他错了。
“我没有看到石榴裙上郑师兄的泪痕呢。”萧鸾道。
这个典故郑钧自然明白，历史上那位唯一的女皇曾作诗“不信比来长信泪，开箱验取石榴裙”，以泪洒石榴裙来表明自己的相思之情。
萧鸾这是说他没掉眼泪，感情不真呢。
这样嘴头不饶人！郑钧无奈地笑了笑。
这也怪不得萧鸾，谁让是郑钧先嘴贫。
“你是想让我哭？”比起感情不真，郑钧更明白萧鸾真正的潜台词，这小姑娘是想让他哭呢。
萧鸾赞赏地看了郑钧一眼，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她说得再拐弯抹角，郑钧都能懂她的意思。
语言的趣味不就在这里吗？
“郑师兄长得这样好，哭起来若是梨花带雨，岂不是更美？”萧鸾莞尔一笑。
旁边的助理觉得再听下去他心脏病都要犯了，他跟在郑钧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当着郑钧的面说让郑钧哭呢。
就算是女朋友，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本以为这样的冒犯，郑钧一定会生气，谁知道郑钧只是揉了揉眉头，无奈地笑了，眼神中还带着无奈和包容。
“你一直这么不肯吃亏？”郑钧叹了一口气，和小姑娘谈情说爱，真的要带点勇气呢，最起码要经受得住刺激。
萧鸾呵呵一笑，“那要看什么样的亏了，最起码在郑师兄这里我是不想吃亏的。”对付这种老狐狸，她当然要时刻警醒，不然会翻大跟头的。
郑钧一时间觉得无奈，不过今天确实是他先招惹的萧鸾，萧鸾不肯吃亏报复回来他也没有怨气。
“我不与萧学妹玩笑了，我听说萧学妹喜爱这件石榴裙，特地相送。”郑钧正了正神色，他本来觉得捉弄一下小姑娘应该很有趣，但现在看来再玩下去他要搭进去的就不只是一个随侯珠了。
“那确实要多谢郑师兄了。”萧鸾得到了自己喜欢的石榴裙，嘴上还是很好说话的。
郑钧又道：“不换上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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