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腊八

忙碌起来日子就显过得飞快，一转眼迎春的铺子已经开业四个多月。这四个月里她的店铺走上了正轨，留住了客人，从收支平衡到逐渐盈利。

        卖的菜品也从最开始的每天四样增加到了每天六样，而且之前她因嘴馋做给自己吃的油炸小酥鱼，被客人看到并且吃过之后，就彻底的征服了众人成为店里的招牌菜品。

        现在迎春每隔一天就要买上一回小寸鱼。三四斤的鱼收拾好腌上一夜，第二日清晨炸出来，中午晚上拿出来卖。一碟子六文钱，做一回可以装出二三十碟子。迎春算了下利润真是不错，所以这小炸鱼就摇身一变，从迎春闲来无事磕牙的小零食升级成了店里的招牌菜品。

        吃过晚饭迎春闲来无事，索性拿出钱匣子清点里头的存蓄。这些日子她足足挣了六十来两银子。听起来银子不多，可是她这店铺从七月中才开张，满打满算才四个半月呀，何况刚开始那一个月的生意并不好，只是维持个收支平衡罢了。

        这样算来就是后面三月每月盈利是二十两，在这样的小镇店里很是不少了。可别小看这二十两啊，刘姥姥第一次上门到贾府打秋风，王熙凤给的就是二十两银子。没看当时刘姥姥千恩万谢的，这可是够小户人家一家人整个冬天不挨饿受冻并过个好年的了。

        不要看有些戏文里一说到银子动辄成千上万的，真的很不切实际的，古代社会物价低得很，开采冶炼技术也极不发达，世面上流通的大多都是铜钱，银子金贵的很。

        迎春喜滋滋的清点了一遍自己的家当，然后先是揭开炕席把零散银子跟铜钱藏到炕洞里，后又把五两一锭的银锭子藏到炕凳下头撬开的青砖下头。

        东西都藏好了迎春不免又郁闷起来，这藏来藏去的实在让人太不安心了。这里的人都知道自己一个独居的女子住在这里，要真是有人盯上了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将银子搜罗走，那岂不是要哭死，还是得尽快存到钱庄才好。

        不过清渠镇上的钱庄不是那种全国都有连锁分号的大店铺，只是当地富绅开的一个小钱庄，迎春不大信得过，手里的银子又不算多，一时也就没有去存。

        美滋滋算过家当，迎春便熄灯睡了。

        第二天一早是腊八节，迎春起身之后先到厨房将前一天泡好的各色米豆一股脑倒进熬粥用的锅里，又放了红枣、桂圆、栗子、冰糖几样等不常见物料，这才取过火折子点上火，一边往灶下添柴火一边拉风箱。

        迎春刚穿过来的时候，火折子都不会使，现在却已经能将风箱拉的虎虎生风了，人果然是适应能力超强的一种生物。生好了火，又将柴添足，待锅里的粥滚过几个开之后便也不用看着了，只放着慢慢的熬就成。

        迎春又从另一个锅里舀出刚烧好的热水，放到铜盆里试了试温度又添了点凉水，这才到室内开始梳洗。她洗好脸又涂了点香脂，这里冬天干燥又多风，一个不小心就会皴了面庞。

        然后又散开一头漆黑的长发，先是用梳子梳通而后松松的编了个辫子斜到身前。来了这么久她还是只会梳一些简单的发式。并且都是在重大节日才会梳的那么隆重，平时为了干活方便都是一根辫子梳到底的。

        这边收拾好了，那边锅里的粥也飘出来浓浓的香气，勾的人食指大动、肺腑垂涎。迎春走到厨下掀开锅盖，锅盖掀起的瞬间一股香甜的热浪直直扑到迎春的脸上。闻的迎春当时就饿了，立刻拿起自己平时用的粗瓷小碗盛了一碗欢快的吃起来。

        本来还想着先给黄娘子和在门口摆摊的曹娘子他们送过去点的，算了还是先祭了自己的五脏庙再去送吧！

        索性吃粥也快，迎春几口喝完了粥。又将之前准备好的提篮拿出来，分别装了两罐子放进去，又披了件斗篷这才拎着提篮出门了。

        打开店铺的一扇门板，立马就见到了正在外头支应生意的曹娘子。自从两月前在迎春门口开始摆摊，随着生意日渐好转，曹娘子脸上的笑也变得真切多了。此刻天虽冷她一张俏脸却满是笑容，利索的盛浆水收钱递碗，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之前本来谈的是迎春的桌椅可以给曹娘子使用，可是几天下来就发现这桌椅太沉曹娘子一个每天搬来搬去的实在费力的很，并且早上众人赶时间也没几人真个坐下来慢慢吃的，索性桌椅也不提供了，就这样端碗站着吃吧。

        这两个月曹娘子虽说辛苦，但是看着生意委实不错，至少赚出自己的嚼用是没问题的。

        迎春看了也替她高兴，当月月底时候曹娘子来送租金迎春没要：我当时要立契约不过是为了防备小人作祟，以防万一罢了。更何况本来讲好的给曹娘子的桌椅也并没有用上，这门口一点地方哪里真能收曹娘子的钱，那我成了什么人了。娘子只管安心在此处经营吧！

        说罢也不等曹娘子再说，直接起身送客：我这还忙着曹娘子就回吧，往后来这串门我欢迎，再送钱那我可就送客啦！

        曹娘子也是个爽利人，见此也不忸怩，只是说道：“沈娘子这份恩情我记住了，她日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还请沈娘子只管吩咐。”

        迎春笑眯眯的点头：“好啊，若是有事相求，我一定不跟曹娘子客气。”

        后来两个人你来我往的，都觉得彼此还说得上话，也便成了朋友。迎春将腊八粥放在曹娘子身旁又用布盖好，说道：“猜着你这一大早忙忙活活的，估计没工夫熬腊八粥。我早上熬了许多，一会儿客人少的时候喝上两口先垫垫肚子，待会儿忙完了再进屋来喝啊。”

        “哎。”曹娘子一边盛豆腐脑一边答应，迎春也不多耽搁挎着篮子一路往冬哥家走。

        几步的路倒遇到了好几个跟她一样挎着篮子的妇人，此地风俗腊八粥熬好了要送给相熟的人家，是彼此送福气的意思。

        “沈掌柜，出门啊。”一个有些年纪的妇人跟迎春打招呼。

        这是对面那条街开缝补铺子的老板娘，因在外做工的多为男子，有时候衣衫破烂了不会缝补便需要去篷补铺子了。生意不大，好在没有成本，迎春不由感叹古人也是很有生意头脑的啊。

        比如这篷补铺子，换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开不起来的。一般的妇人自己就把剪裁的活计都干了，哪里会花银钱让别人做呢。至于讲究的人家呢又看不上她那粗陋的手艺。偏偏此地现在有大量出来做工家，家眷又不在此处的男子，她的手艺虽不佳却正好派上用场。果然只要放对了地方人人都是人才啊。

        “是啊，大娘，您也出门啊。”迎春笑着回应。

        冬哥家离得很近迎春片刻也就到了，刚要拍门正遇到黄娘子挎着篮子要出门，看到迎春就笑了：“真是巧了，正要过去看娘子，妹妹却先来了。”原来她也是要给迎春送腊八粥的。

        黄娘子边说边把迎春往里让，进去之后迎春也不多客套，直说自己还要忙铺子里的事，就不多待了，两人又将给彼此的粥换过，又说了了几句话迎春便走了。

        迎春回来的时候曹娘子这边刚忙完了最后一波客人，正坐在板凳上捶腰。迎春笑道：“累了吧。卖早上的膳食最辛苦了。”

        曹娘子笑的开怀：“是啊，好累啊，辛苦是真辛苦，可是见着自己的辛苦变成哗哗作响的铜钱，我这心里就把什么苦啊累的都忘了。”

        迎春噗嗤笑道：“极对，我也是的。”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一起子收拾摊子。

        “你刚刚有功夫喝粥吗？”迎春问道。

        “嗯，就偷空喝了一口，你这粥料放的可真实诚啊，我就没喝过这么香甜的腊八粥。”曹娘子一边利索的收拾一边夸赞。

        迎春得意：“那当然了，我放了一大把冰糖呢，甜就对了。”

        曹娘子咂舌：“你可真舍得，一会儿我可得好好品品这放了冰糖的粥是个什么味儿。”古代糖可是个贵物，一般百姓吃上麦芽糖都难得，何况冰糖呢。

        收拾好摊子迎春拉着准备继续喝粥的曹娘子：“这都凉了还怎么喝，我那还有大半锅呢，来屋里喝热的。”拉着曹娘子说说笑笑的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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