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异常三

远处朦朦胧胧响起不那么清晰地声音，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又似乎隔着万水千山，隔着星燧贸迁的岁月，从时光的那一头飘荡过来，到了她耳边，只剩下万古悲凉地哀叹。

        怎么回事？是谁打扰她安眠？

        这个念头一起，沈苼熙又猛然意识到：她醒了！

        不明原因地，得到这个结论后，从皮肤到骨头，到每一滴血液，都产生了剧烈地暴躁和排斥。

        想杀人！！！

        随即没等她付诸行动，筋骨处猛地传来一股钻髓一样地剧痛，丝丝密密，从全身上下传送到她的脑神经，像启动了某种禁制一般，将她这种想法严厉地压了回去。

        沈苼熙紧闭着双眸，估计是她没了那想法，疼痛慢慢消退了下去。

        她躺在一处四周全是冻土的地方，渗人的极低温毫不落下地从每一寸肌肤，每一处毛孔涌进去。即使是睁眼，看到的也只能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正当沈苼熙打算重新闭上眼睛睡回去的时候，同四周格格不入的金色亮光一闪，温热闪电般地一瞬即逝，像燃烧的火堆突然迸出一星半点火星，火星跳着到了那堆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耳边的轰鸣声却来越近，从沉闷地叹息变成清晰可闻地冰块裂开的声响。

        她猛地睁开双眼。

        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身体内发出一声极轻地金属相撞地啷当声。

        ·········

        从天上往下坠落的冰雪以超脱自然常理地姿态呈静态画面停在了三人头顶，他们仿佛瞬间进入了用冰雪雕砌而成的雪屋。就是被雕的冰有些张牙舞爪。

        楚烜也不敢妄自撤了结界，不然后果可想而知——被劈头盖脸地冰雪来个人间惨剧一样的活埋。

        过了片刻，陶宇恒终于将柔道般扭曲的脖子恢复正常，张了张嘴：“这······”

        楚烜拍了拍他肩膀，一脸沉痛：“小子，冰雕的坟墓，我就说你运气不错，说来还得谢谢你，我们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陶宇恒并不想有个冰雕的坟墓，他咽了口吐沫：“没办法将它们都烧融化吗？”

        “可能是不行”楚烜用拍过他肩膀的手抓了抓头发，语气丧丧地说：“我最近老毛病又犯了，能量聚集不起来，像刚刚能喷出几簇小火苗已经是极限了。”

        “什么？你那鬼病又犯了！？”陶宇恒一听慌了：“那你今晚来做什么，不会让其他人过来吗？”

        刘雪也不认同地望过来，灰蓝色眼珠里满是苛责，还带着一丝丝不那么明显的担忧。

        “你怎么样，全身疼不疼？”担忧之下，陶宇恒一时忘了他们的处境，拽着楚烜就上下打量起来，看清他脸色后吓的魂都飞了。

        刚刚光线太暗，他和刘雪都没怎么注意，这会儿认真观察，才发现楚烜脸色白的吓人，没有一丝血色。楚烜作为火系异能者一枚，身体体温本来就比一般人高，体内有自动调解温度的机能，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是面色红润的朝气小伙子——除了病发的时候。

        “怎么？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是要配合眼前氛围吗？”楚烜看了看陶宇恒，又看了看刘雪，突然“诶呦”一声，弓着腰捂住肚子，嗷嗷叫唤了起来。

        “煊哥！”

        “院长！”

        刘雪和陶宇恒赶紧上前，扶住身子往下倒的楚烜。刘雪的脸变得更透明了，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手忙脚乱地想办法，就听那揪人心的混账□□声怎么听怎么不对。

        怎么听怎么像是憋着笑时从唇缝里漏出的细碎笑声。

        被耍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陶宇恒僵了会儿，瞬间反应过来，放下心的同时怒火嗖地一下蹿上心头，猛地甩开抓着楚烜胳膊的手，怒道：“楚烜！这种情况下你吓什么人！”

        刘雪透明的脸缓了一瞬，也松开了手，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原地化作一座飕飕放冷气的制冷器。

        楚烜仍然弓着腰捂着肚子，笑声渐渐放大，最后快岔气了才猛地咳嗽了几声。

        一旁制冷器飕飕地吹出一口冷气：“笑不死你！”

        楚烜咳着抹了抹眼角的笑泪“别嘛别嘛，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见没人搭理他，他摸了摸鼻子，直起身子，马后炮道：“我可以将头顶正上方冰雪化了，动手的同时，我们一起直直往上飞出去，可以避开被砸的危险。但是这么做有个问题。”

        说着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融化的积雪量足以造成周围城市持续暴雨，而中间的时间差可能不足以让分布在全国的冰异者赶过来。在这之前，这里的监测站肯定会先一步察觉到异样，以此引起的巨大社会影响是你我扭转不了的。”

        话音一落，四周陷入了一片沉默。

        半晌，陶宇恒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那你、刚、刚、还、笑、的、出、来。”

        楚烜抬头看了看头上悬在他布的结界外的冰雪，心里之前隐隐得猜测越来越明显。

        他话音一转：“别急啊小宇子，我刚刚都说我有办法了！你们先在结界里待着不要出来。”

        刘雪转过脸看过来：“你要干什么？”

        楚烜一笑：“印证个想法。”

        说完，他运转体内异能，在皮肤笼罩上一层柔柔的接近金色的橘红光膜后，抬脚朝结界外面走去。

        冰雪滞停在空中，当楚烜尝试着一只脚探出结界时，他心中隐隐地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只见原本离结界几厘米距离的积雪，随着楚烜脚往前挪的程度，以肉眼可见的状态，精准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往后退开，就是不接近他身上笼着的火膜。

        楚烜挑了挑眉，干脆半个身子探出去。与此同时，像是要展现自己是有多么怂，那塌在地上呈静止状态的冰雪爆发出极大求生欲，也继续乖乖地往后退。他周身的火膜和眼前冰雪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眼睛看不见的隐藏的墙般，由于有这堵墙，火膜和冰雪怎么也不会触碰上。

        楚烜回过头，笑嘻嘻地对后面看得目瞪口呆的两人道：“嘿，我猜对了，这雪怕火。”

        雪当然怕火。陶宇恒无语片刻，接受过正经现代社会教育的刚高中毕业小青年，眼睁睁看着眼前仿若自己有了生命的冰雪，哪怕他自己在现在的主流观念中为不合理存在，三观也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打碎了。

        猜测得到印证，楚烜收回跨出结界的半个身子，朝一旁傻站着的两人招了招手，道：“快到我身边来，离我近点，咱们出去。”

        陶宇恒犹豫地看了眼结界外的冰雪，迟疑地问：“那一会儿积雪塌下去了怎么办？”

        “好问题。”楚烜打了个响指：“这当然得看你哥我卓越地布结界能力了。”

        “······啊？”陶宇恒一时没反应过来。

        刘雪一声不吭，一手抓住陶宇恒衣服后领，走到楚烜身旁，发着她一贯吟唱般地嗓音道：“快点吧，天快亮了。”

        头顶上方，一道道刺眼的金光为冰雪镀上一层金边，接着慢慢渗透，令晶莹雪块显出一股凉爽的暖意。

        楚烜不再啰嗦，抬起手，手指翻飞，快速结出一层层叠加的红色繁复手印，随即双手互相拍了下，再猛地摊开，手印以中间红点为中心，快速向四周扩散，一张巨大的结界像网一样张开，将四周由于雪崩塌下来的冰雪笼罩在这张巨大的网下。

        做这个动作时，他腕上泛着白光的引异石隐秘地渐渐泛起一点金光，一瞬即逝，微弱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神经紧绷地三人没有一人注意到。

        “我们走！”结完大的结界，楚烜喝了声，又迅速给两人周身也加了一层火膜，拎起陶宇恒的衣领，同刘雪蒙头冲出了之前布的小结界，一头扎进了外面冰雪范围。

        在小结界褪去的瞬间，巨量的冰雪就像点了开启键，天塌下一般地轰然往楚烜三人原本站着的地方砸去，冰雪同地面上的积雪发生剧烈地碰撞。

        轰隆！

        从地面到空中，瞬间泛出大量冰凉的白雾和冰渣，而在上方的冰雪由于反作用力被震地往上弹了一下，又很快朝四周边缘塌滑而下，被楚烜刚刚布的大结界生生给阻隔在结界范围内，再下塌不下去，以极其憋屈地姿态停在结界内。上面的不能往下滑塌，下面的不能继续顺着山体往山下滑。

        楚烜带着两人冲了出来，在空中看到冰雪被困在结界内，没有往下滑，也蒸发的不多，总算是松了口气。

        把陶宇恒放稳在地上，楚烜从兜里掏出手机，让刘雪他们看着这里，他飞到山脚下找了个有信号的地方，从通讯录里找了个冰异者打过去。

        这些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异能者，其实都是他或者“光明家“的前几任院长收留抚养的。虽然大多数的异能者长大后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但同“光明家”的历任院长都会有联系。每当异能石显示有“星”出现，楚烜会根据不同情况、“星”出现地方，拜托刚好在附近有时间的异能者去帮忙用天星瓶收集“星”，就是所谓的任务。

        然而他拨出去的电话并没有顺着信号发出去。

        什么情况？信号接受不好？楚烜皱着眉，刚准备再试一次，余光瞥到手腕上的引异石，瞳孔骤缩。

        只见原本还平稳地散发着白光的引异石不知什么时候，彻底变成了深暗的红，像一块凝着血的石头，马上就要滴出猩红的鲜血来。而从引异石中，发出一道红色的光线，直直射向雪山山顶的方向。

        不好！

        突然想到了什么，楚烜猛地掉头，脚下踩着隐隐像动物尾巴的火团，闪电般往回飞去。

        只留下几根金红色的毛，像在阳光中飞舞的细菌，很快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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