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一半浮生
十分钟后，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眼疾手快地把柒夜莉丝从房间里捞了出来，站在楼道口看里面的白毛猫猫撒酒疯。
“……硝子，你买的多少度？”刚刚场面混乱的时候夏油杰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则是完全没有再回去的想法。哪怕那是自己房间。
但是一码归一码，他得弄明白这究竟是哪里出的问题。
“果酒是六度，没有更低的了。”家入硝子的语气很冷静，“但是我给这家伙准备的是25度的啤酒。”
远远看了一眼从窗口上又翻下来的某只之后她转过头：“我觉得不是这个问题，上次他碰的是八度。”
夏油杰：“他上次也没喝完那杯。”言下之意尽在不言之中。
“……这种淡的跟水一样的东西他到底是怎么能喝醉的！？”家入硝子叹了口气。
“我还想问问你们为什么不选在他房间里开。”夏油杰一脸看破红尘的表情目睹某个白发dk一头打开自己的衣柜扎了进去，“我柜子里就这那么两套校服。”
看样子明天得定新的了。这次把账单寄到五条家去吧。
但是夏油杰还是错估了自己想象的限度，或者说是五条悟的下限——他眼睁睁地看着五条悟拿了他的衣服，套在被子上开始扎丸子头并且一度凹出了诡异造型。
哦，这家伙是无下限的。
夏油杰微笑着眺望自己的挚友。
决定了，他现在就去五条悟宿舍把他冰箱里的点心都拿去送人。
“噗嗤。”
“这有什么好笑的？”夏油杰看向在这种情况下落井下石的对象，某种意义上说的始作俑者之一。
黑发齐肩的少女对于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因为杰你总算恢复正常了嘛。
还有精力说冷笑话，看来是没问题啦。”
夏油杰一怔，这才察觉出自始存在的几分不自然。虽然他们几个有时也会聚在一起，但一般来说都是有过商量的情况；更不用提在这种难得的休息时间，带上显然会闹腾出一堆后续的酒精饮料专门凑到他的房间里来。
大概是看出来他最近心不在焉，让他放松一下？
黑发dk的喉咙动了动，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但在家入硝子“没什么好狡辩”的目光中还是咽了回去。
最终夏油杰只是像家入硝子一样叹了口气，观赏着自己的房间逐渐宛如龙卷风过境：“好歹在来之前告诉我一声啊。”
那样他还能收拾一下，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损耗……虽然现在的损耗就没有必要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德行。”黑发少女嫌弃地耸肩，“和悟半斤八两，提前给你打过招呼，大概只会说‘放心，我没问题’吧？”
家入硝子模仿着夏油杰的语调，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对方的肩膀：“都是不让人省心的类型，亏你还能拿优等生。也就只有其他人会被你骗到。”
“……”他无声地笑了笑，带着歉意，“抱歉，下次不会了。”
“得了得了，你这话就跟五条悟上次清醒之后说‘下次一定’是一样的，”家入硝子完美贯彻了不上当的方针，完全不把夏油杰的保证听进去。她太了解这两个人了，这次能够达到目标差不多也就算成功了。
反正对方也已经收到了教训——某只白毛还在蹦跶的地方的下场就连她都要看不下去了，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夏油·“恶人”·杰：……他明明是受害者。
“呵，活该。”听了这话的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发现你不正常的是谁啊？”
“要不是莉莉丝，你就等着下次什么时候出状况然后被夜蛾老师或者其他什么人骂一顿吧。”
某个名字的出现，让紫色的双眼微微睁大了少许。
居然是柒夜莉丝先发现的吗？他还以为是五条悟或者家入硝子看出了问题。这么看来，之前她看自己的时候果然是在想这件事吧。
……还真是不应该啊。明明是自己的问题……等等。
自己和硝子在旁边聊了这么久，为什么被他们带出来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说……
带着某种微妙的“不会吧”猜想，黑发dk缓缓朝站在自己另一侧的人转过头去，难得地在放松后再度升起几分紧张来。
柒夜莉丝靠在楼梯口的墙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侧垂落的银色发丝微微遮住了眼睛。
“莉莉丝？”他试探地开口。
家入硝子也发现了什么不对，目光随着夏油杰的举动一同落在了静悄悄的对方身上。
不是吧，难道莉莉丝也是一杯倒的类型……？但是她真的很安静，以至于他们两个人在旁边站了这么久也完全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随着夏油杰的话语，站在那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慢慢地抬起头，在这个过程中晃了晃脑袋，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是因为发丝碰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夏油杰的错觉，某个瞬间，他好像看到对方的眼睛变成了黑色，带着许多他看不分明、但是莫名觉得心悸的事物——但当她恢复了平时的样子看过来的时候，那里面的的确确是一如既往的澄金。
“怎么了吗，硝子……杰？”
明明是他叫的柒夜莉丝，她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先叫的却是家入硝子。后来说出口的话语像是才注意到一般，尾音带了点轻轻的颤。
像是泡沫破碎的声音。
“莉莉丝你醉了吗？”家入硝子也顾不上再和夏油杰说些什么了，黑发少女几步走到银发女子身前，试图确认对方的状态。
虽然但是，回过神来的夏油杰无奈地开口：“喝醉的人是不会有意识的，硝子，而且……”
“我没醉。”
而且也不会说自己醉了。夏油杰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结果被柒夜莉丝一个眼神将话语封回了嗓子里。
那是他从没有在对方那里看到过的眼神，说是平静的，却又像是被冰封住的熔岩；分明是鲜活的，却又仿佛隔着不透的壁障。于是连带着那双鎏金的眼眸也惊心动魄，以至于变成了不似真实的真实。
灿烂的金色中凝聚着难以说清的事物，任何形容词似乎都过于片面。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清醒又复杂。
带着点冷冰冰的怒意和……哀伤。
在想到最后一个形容的时候夏油杰的思绪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很难将这个词和对方联系到一起，即便亲眼见到也一样。
又或者说，是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去想对方会有哀伤的可能。
他沉默了一会，在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思考和先处理当下的情况上停留了两秒，然后选择了后者。
“嗯，没醉。”黑发dk走上前，在暗中给硝子比了个手势，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朝银发女子开口，“但是我有点累了，能不能陪我去休息一下呢？”
“你那里不是不能去了吗？”她的语气很平静，也很稳，一点看不出早先叫他们两个时候的样子。
有一个瞬间他差点就要以为对方是清醒的了，如果不是因为清醒的柒夜莉丝是不会有之前的眼神的话。
“……啊，没错。”他停顿了一秒，决定抛开有的没的，专注先前的情况——毕竟照这么来看，喝醉之后的柒夜莉丝忽然变得不好哄了起来。
“总有地方可以去的，你也知道不是吗？”高专的宿舍本来就很多，柒夜莉丝之前在这里也有留宿的房间。
“那你会陪我去吗？”
家入硝子已经在去拿柒夜莉丝房间钥匙的路上了，他只需要把人带过去就行。
“当然了，”夏油杰避也不避地注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可信，“之前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她没有再说话，似乎是被他说服了。正在夏油杰犹豫要不要召出只咒灵的时候，对方转过身，朝她之前住的房间方向走上了台阶。
夏油杰被对方忽然的动作惊出一身冷汗，好在柒夜莉丝的脚步很稳——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快的，短短几秒的时间就走过了半层。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应该是见他还站在原地。银发女子忽地勾起了唇角，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骗子。”
是带着点失望的“果然如此”。
“……就来了。”黑发dk反应过来，三步两步追到对方旁边，也不管其他人的提前报备里有没有使用咒力这一项，召出几只对方常见的咒灵围在旁边，时刻注意着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幸好，从这里一直到家入硝子那边，都没有出现什么状况。对方也没有再说什么话——除了进房间时看他停在外面又投来的一个“果然又在骗人”的眼神。
……
黑发dk看着躺在床上之后终于闭上眼的银发女子，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他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本以为也能在对方眼里看到后怕，结果看到的却是黑发少女的几分若有所思。
“你还说是五条悟先动的手？”无声的口型意味不言而喻。
夏油杰的表情一滞，想起了刚刚的全程。
这回貌似真的是和哄骗没什么区别了。
[我要回宿舍了，]家入硝子用复杂的眼光看了夏油杰一眼，在静音后的手机屏幕上输入，[你自求多福。]
像是又想到什么，她迅速在后面跟着输入[我国有一部完整的法律……]
但是她之后又把这句话删掉了[高专有一部完整的法律……]
那是什么，校园暴力法吗？主动意义的那种？
夏油杰沉默地看着她输了又删，最后亮出屏幕：[总之，我人就在隔壁，你知道的吧？]
配合上她的表情解读，那就是“敢做什么你就死定了”。
既然如此，倒是不要把他留在这里啊？
家入硝子微笑着给了他一个眼神，传达的意思是他想到她的宿舍去是和五条悟一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油杰：……
他也没那个意思。不过他也清楚家入硝子是让他看着点柒夜莉丝，一是免得出什么问题，二是他刚刚的哄骗犯行为深入人心，三……
三是他自己的宿舍已经回不去了。夏油杰感知着楼下弄出的动静，一脸平静地坐在了沙发上。
……算了，那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吧。毕竟这件事也算是因他而起的。
合上门之后的房间仿佛隔绝了外界，安静得只有屋子里的人的呼吸声。黑发dk靠在沙发上，看着室外阳光在窗帘上投下的阴影偏移，在彻底放松后不知不觉地也逐渐半闭上了眼睛，直到失去意识陷入了休憩。
雪色的蝶翼轻轻颤了颤，到底是停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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