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章 抢险堰塞湖(三)
屋漏偏逢连阴雨,是夜,再一次大雨滂沱!
飞鹰大队的驻地帐篷也转移到高处,但是谁都知道,如果堰塞湖溃坝,下游再高的地方也会一片洪泽。
陈严站在雨里没穿雨衣,怔怔地望着天空出神。
大雨密的已经分不出雨滴和雨线,好像一团水幕盖住整片大地,陈严心想,如果我会游泳的话,我就背起伞包顺着大雨游到天上去,等雨停了再打开降落伞跳下来。
急促的集合哨响起,李少游大喊:“待命人员集合!”
陈严拉回思绪向李少游所在的指挥部帐篷跑去,丁聪抱着雨衣从后边追了过来,说:“穿上雨衣,小心感冒!”
陈严劈手夺下他的雨衣扔到地上,说道:“什么时候了还穿雨衣?我都要去和阎王爷拼刺刀了还怕感冒?”说完拉着发愣的丁聪加速奔跑。
战士们站在外边待命,李少游挥手对陈严说:“跟我进帐篷!”
陈严走进帐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看清帐篷里的众人,穿军装的都是军官,只有自己一个上等兵。穿便装的是专家组的成员,陈严仔细一看,心头立马欣喜起来,其中一人竟然国内的著名地质学教授,他在大学期间曾读过他的著作!
出于对知识的渴求,陈严跨步上前,伸出自己湿漉漉的手,说:“王老师,我读过您的论文,受益匪浅!”
王教授毫不在乎湿漉漉的陈严,伸出右手对其握住,却疑惑起来,对方竟然叫自己老师?不禁问道:“小伙子,你认识我?”
陈严赶紧说:“您曾经去我的学校讲过课,所以我见过您!”
王教授更疑惑了,说:“我记得没有去解放军的院校讲过课呀?”
陈严解释:“我是大学生士兵,从军前就读于中国石油大学地质系,那时候您去我们学校讲过课,所以我认识您。”
“哦,原来如此!”王教授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随即又对身边的专家组同事感慨起来:“解放军果然更强大了,这不,中国最好的石油学府的高材生也加入进来,难怪!”
接着又摆起老学究的架子,说:“你也没必要叫我老师嘛,你又不是我的学生。”
陈严却在坚持:“不,听过您的课我就是您的学生!”
时间紧急王教授不再坚持,他是专家组的组长,他挥手叫过众人围着一副分析图讲了起来——
断流龙池河的下游从这次大雨开始有了明显的水流,流量还不小,从堰塞湖的坝体上已经发现了决口,工程兵们正在紧急加固,但是上亿立方米的湖水是堵不住的,如果到了12点决口还未封堵住,只能紧急爆破,炸开一条可控的排水渠引流。但是爆破不是全部把坝体炸塌,那样滔天的洪水会把下游的城市和聚集点全部吞没,只能一点点的炸,缓解一部分压力,如果效果可控,就继续增大流量!
帐篷内除了陈严,之外的所有军人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们虽然懂一部分爆破技术,但是堰塞湖坝体是临时形成的,由碎石、泥土、草木混杂。如果爆破整片的山石或者土方倒是能够办到,但是密度不一的坝体如何精确控制装药量?药装少了,排水渠达不到流量要求,药装多了就不敢想象了!
王教授因为没有实地考察,他也无法确定坝体的密度,他索性对李少游说:“李队长,请求总指挥部派直升机把我送过去吧!”
李少游为难地说:“现在风雨交加,直升机无法降落,去坝体那里也只能从悬停的直升机上索降下去。”
王教授拧起眉头,问道:“什么是索降?”
李少游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顺着直升机上垂下去的速降绳滑下去。”
王教授舒展了眉头,说:“哦,不就是溜绳子吗?我常年在野外搞科研,身体能办得到!”
李少游苦笑起来:“您真办不到!”
直升机索降可真不是普通人理解的“溜绳子”,悬停的直升机震动巨大,翼桨吹起的狂风甚至会把平地上的人掀个跟头。夜晚能见度极低,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伤,而且天降大雨,难度又呈几何倍数增加!
陈严站起来说:“还是我去吧!”
王教授不放心地问:“你能测算出坝体的密度吗?”
陈严故作轻松地笑起来,说:“高深的学科我不懂,但是测算密度多算几次总不会错!”
陈严一个上等兵对满帐篷的专家、教授和军官们笑着说:“在座的各位,会索降的人里我最懂地质学,懂地质学的人里我最会索降,这活我当仁不让!这年头,谁不搞个全面发展啊?”
李少游高兴地笑起来,让陈严这小子来参加抗震救灾真的是来着了,就像一贴狗皮膏药,啥病都能治,就是不专业。
但是此行最危险的地方不是在雨夜里索降,也不是测算密度和装填炸药,而是这一切要在随时都会溃坝的堰塞湖上进行。如果工作进行到一半,洪峰袭来,卷走之后必会尸骨无存。
李少游又不敢笑了!
王教授满脸敬意,问:“解放军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王教授的意思,此行危险重重,他想记下只有一面之缘的陈严名字,如果陈严牺牲了总不至于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经历了生与死考验的陈严也当然知道,他立正面对帐篷里的所有人,大声说:“上等兵陈严,飞鹰特种侦察大队战士,入伍前为中国石油大学地质系二年级学生!”
王教授肃然道:“陈严,好小子,你这个学生我收下了,如果你退伍复学考研究生的时候,我破例给你开后门、留名额!”
陈严笑着伸出手,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专家组迅速向总指挥部汇报,负责全面指挥的中央首长看看汇报表,再看看现场危急的情况通报,一边是下游刚受过震灾的人民群众的惨象历历在目,另一边是英勇无畏的年轻战士。左右为难!
首长眼含热泪,艰难的做出决定:“同意,按照专家组的预定计划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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