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芳心向日彰
冬儿没敢说话，站到了萧瑜身边，李素按照陛下的意思对萧瑜嘘寒问暖一番，萧瑜静静听着，随后起身下床，由冬儿搀扶着跪谢皇恩。
“陛下的话，臣都带来了，臣告退。”
“李公公请留步，”萧瑜带着几分恳求说道，“不知李公公能否告知我母亲的近况一二……罪人在此，谢过李公公了。”
他拉着冬儿的手虚弱起身，好像寒风冰魄摧打窗槛一般不堪，仿佛得不到答案就要当即倒下，李素虽忠心于陛下，可是对梅妃十分尊敬，见曾经风流倜傥的九皇子落得如此境遇，也心生怜悯。
“娘娘如今安好……殿下，你且好好养着身体吧。”
目送李素离开，冬儿扶着萧瑜，却看他嘴角不经露出一抹笑意，仿佛是预知了李素要说什么话似的。
“殿下，您身子怎么了，是不是出去外面受了寒？”
冬儿关切地问，但是想起萧瑜那样可恶，偏生要大半夜的离开宜兰园，差点害死两人，觉得自己应该把他丢到地上去。
“我只是演戏给他看，最重要的，是演戏给父皇看。”
见冬儿好像不太开心，萧瑜以为是萧竞权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想要拉冬儿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殿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你在门边站着发呆的时候，”萧瑜盯着她桃红泛起的面颊说，“我听到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话，但是没有听清，你能不能告诉我。”
那些话无非是“殿下快回来吧”，“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可不能告诉萧瑜，冬儿搪塞过去，也不好再气他离开一事。
“你放心，”萧瑜握住她有些被冻红的手小心揉搓焐热，“我是先探明了父皇的行踪，然后才离开的，不会出事。”
前世的记忆清晰在目，萧瑜记得这天父皇去看宜兰园的那株梅花，还让李素来看望自己。
自始至终，他不肯再见萧瑜一面，十年后他夺位成功，入主京城，萧竞权却早已薨逝。
他的陵寝中有母亲的骨灰，萧瑜不顾世人非议，刨其棺椁，毁其宗庙，下令将他的尸骨和其他王室贵族的石首一同镇于高塔之下，意在使诸人永世不得超度。
这便是上一世的萧瑜，冷血无情，薄情寡义，是从地府里爬出来的食人的恶鬼。
冬儿见他眼中带有一丝寒意，眉眼间蕴着浓得化不开的戾气，也不问他出去做了什么，摇了摇他的袖子，问他要不要休息。
萧瑜只想把自己的温柔留给冬儿，应允了她，转身看到了那件狐裘，将它披在冬儿身上试了试。
她身材娇小，披着这狐裘倒也很是可爱，只是衣物比起她的个子还略有些长，压在冬儿身上也重的很。
“奴婢不要，殿下现在正在养身子，殿下披着它吧……奴婢太低了，披着这个也不像话。”
萧瑜仔细回想，记起这件狐裘与自己的母亲梅妃有关，当朝富人喜好冬日披戴皮毛出行，裘皮之中，狐裘与豹裘最为昂贵。
于狐裘而言，狐狸腋下之皮毛最为轻暖，因而由此制成的狐裘最为珍贵，狐腋纯白，所以又称狐白裘。
这件裘衣，乃是当年萧竞权和母亲一同在围场狩猎，打下了九只狐狸后命宫内匠人制成狐白裘，耗时三月之久，是两人情之所鉴。
如今萧竞权把它赏赐给了冬儿，倒也让人觉得可笑。
“怎么不像话，我觉得很合你身，何况你现在只有十四岁，还会再长高的。”
萧瑜说完这话，眸光又是一黯，十四岁，他这才觉得冬儿是这样命苦，上一世冬儿离世时，不过也是十八岁的年纪。
他解开狐裘，冬儿身上已经被捂的暖烘烘的了。
“不过陛下用的东西真是好啊，这么薄薄一层，却这样暖和，我都觉得后背有些出汗了。”
“‘孟尝君有一狐白裘，直千金，天下无双，入秦更无他裘。献之昭王，再无他裘。’”萧瑜念了一段冬儿听不懂的话，将狐裘铺在床榻上，算是多叠了一层被子。
“这样的好东西还有很多，以后都是你的，宫里所有的东西都任你挑选。”
萧瑜总算是说了些自己能听懂的话，冬儿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要多看书的好。
一夜折腾，总算是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冬儿擦洗了身子回到寝殿，萧瑜已经躺进了被中，安安静静地，冬儿很是满意。
“冬儿，你不觉得殿内有些冷吗？”
萧瑜像是生了病，略显迷茫的抬眼问，冬儿仔细查看了一番窗子和棉帘，没有发现什么透风的地方。
“殿下觉得冷吗，那我再为您多加一层被子吧。”
萧瑜制止了她，微垂眼帘问道：“你可以睡在我身边吗？”
冬儿傻了眼，声如蚊呐的说了一句“这怎么行？”。
萧瑜的目光如流云一般投向她，含着殷切的期待，又有一丝丝——引诱。
“可是我觉得好冷，你带着你的被子过来，我们各自一个被子，再压上这件狐裘，就不会冷了，这样我们只是睡在同一张床榻上而已，要是你觉得这样冒犯了你，那就算了。”
他淡然的面上自唇角起，勾上一丝很浅的笑意，像是笃定了冬儿会答应一样。
“可是殿下……男女授受不亲的。”
道理冬儿自然还是懂得的，虽然如今萧瑜也不算是一整个男子，可是她却还是个不曾出阁的姑娘。
话既出口，冬儿有些后悔，这样说难免会让萧瑜伤心，眼尖他长眉微蹙，神情好似夜雪寒霁，目光垂垂，本来亮晶晶的眼眸蒙了一层灰。
“你这样说，我好伤心啊。”萧瑜呢喃着说道。
冬儿慌忙去到他身边，向他赔不是：“对不起……殿下，奴婢不该那样说的，您不要生气，我——”
“你既然都答应做我的皇后了，为什么现在说起来男女授受不亲了，莫不是，你说的话不作数了？”
萧瑜静静望着她，温声说着自己的委屈，抬手抚上冬儿刚解开的发髻，指尖漫不经心划过，若有似无地抚过她的眼角。
他是宫中数位皇子中容貌最俊朗的，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常冷着脸，却又对宫人很好，也因此迷得好一些小宫女不知所以，冬儿也曾偷偷看过他，虽然只有侧脸和背影，却也喜欢得日思夜想。
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事，爱和成亲又是不一样的事，冬儿明白她想要的，只是淡淡的喜欢，就足够了。
“没，没有的事，我没有说话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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