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致
第十三章沈致
翌日,沈鹊无所事事地歪靠在罗汉床上昏昏欲睡。
昨夜跟阿耶聊了许久,当年他从长安到扬州的路程确认不对劲,据他所说,他是清明前后收到的那封书信,可在扬州时那封书信和信物是清明当天才被县令送出的。
难不成有两封一模一样的信?
笔迹确实是沈氏阿娘所写,她为啥要写两封一模一样的信呢?
还有那信物,是镶金长命锁,工艺精巧,又从何处伪造一把一模一样的出来?
想也想不明白,此事还得寻到当年的扬州县令才行。
那县令以为送了这条消息给阿耶会就此攀上英国公府,回京之后,阿耶确实也为他疏通过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不争气,在扬州城舒服自在惯了,到了长安后却接连惹祸上身,最后被贬谪出京。
阿耶感念他当初送信,为他在长安附近的州县寻摸了个知州的官。
抱棋端着茶水进屋,见沈鹊恹恹不乐的模样,眼睛滴溜一转,凑到沈鹊面前说道:“郡主,听说东市今日来了一个异域的杂耍团,每日午后便在街上演出呢!听别人说那演出可精彩极了,能将人瞬间变没,还能用一朵花变出好多不一样的玩意儿呢!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将人变没?”沈鹊被抱棋的描述勾起了兴趣,也好些日子没去东市了。
长安素来东富西贵,西市的物什虽然大都珍贵异常,但东市聚集了不少异域商人,新奇的玩意儿更多。
沈鹊带着抱棋和几个豪奴便去了东市。
东市果然很热闹,沿街有商贩的叫卖声,其中不乏高鼻深目、奇装异服的胡商,沈鹊驻足在一个小摊前,周围倒是聚集了不少人。
那胡商高声叫卖道:“射箭喽!射箭喽!十文钱一支箭,射中物品上方的靶子即可带走相应的宝物喽!”
就有青年男子问道:“老板,您这十文钱一支箭也太贵了!”
胡商摆手道:“这位郎君,我这边的可都是最新奇的物件儿,从西域刚进的货,整个东市都还没有呢!十文钱,已经是赔本买卖喽!”
又有一人看了看不大的场地上摆着的物件儿,确实都是以前长安没有的东西,又看了看靶子,朝胡商唏嘘:“您瞧瞧,这靶子拳头大,红心恨不得只有指甲盖大,这也太小了,能有几人能射中啊!老板可被是诓我们的”
此话一出,周围也都是议论纷纷,靶子小如拳头般,确实难以射中,倒是有人瞧瞧便离开了,摊子周围的人愈渐少了。
沈鹊盯着东边最里面静静躺在那儿的匕首看了良久,刀鞘通体乌黑发亮,又以无色宝石嵌之,显得古朴又华丽。
正正巧,她缺一把护身的匕首。
若是下次燕衡就让他自讨苦吃!
“我来!”沈鹊拨开面前的人,走到正中央扬声道。
胡商一见沈鹊身后有豪奴有侍女,又见她气度不俗,忙不迭上前笑着道:“这位小娘子,十文钱一支箭。”
抱棋从荷包中掏出银钱来递给了胡商,胡商颠了颠手里的银钱,又是满脸笑意地双手奉上箭弓和箭支。
沈鹊刚握住箭弓,就觉着十分轻巧,也难怪,靶子小,箭支也短,箭弓自然也要小一号。
她撩起半侧帷帽,左手持箭弓,右手持箭支搭上弓弦,视线瞄准那把匕首上方的小靶红心。
周围又聚集一些人,都在讨论沈鹊这一箭能不能中,沈鹊对议论声倒是无所谓,此刻她全副身心都集中在那小小的红心上。
沈鹊终于找定方位,右手微微用力,拉弓,开弦!
就在箭离弦那刻,变故突生!
“啊——”
不知是谁推来挤去,抱棋只觉着有人在她后腰撞了一下,力气很大,她惊呼出声,没有防备地顺着撞的方向倒去,却发现她前面正是郡主。
而郡主的前面正是胡商放置的箭筒,黑森森的箭支闪着诡异的光芒!
若是郡主摔在箭支上,后果不堪设想!情急之下,人潮涌动,她拼命地将郡主往左后方推,那些豪奴都在郡主身后,想必能接住郡主!
沈鹊箭支刚发出去,就感觉后面人声鼎沸,突然一声尖叫后,一股不受控的力就将她往旁边推去。
惊慌失措间,腰间却突然被一只手虚揽住,背被人稳稳扶住,沈鹊被一个青衫男子揽在怀中。
沈鹊撩起半侧的帷帽也落下,两人视线之间被一层薄绢挡住,隐隐约约,沈鹊只觉着这人的轮廓十分熟悉!
青衫男子将沈鹊扶好,那边被人群挤到外圈的豪奴和扑在胡商拦起的绳索上的抱棋,也赶忙飞跑到沈鹊身边检查郡主有无大碍。
青衫男子见她的护卫们都来了,也就十分知礼地拉开距离,对致谢的豪奴淡淡说了句“举手之劳”便要离去。
沈鹊听见他说话,更觉此人熟悉,顷刻间,绣着海棠的衣袖翩飞,沈鹊大步拦在他面前,又撩开帷帽,终于看见此人的长相。
一副身形文弱的书生模样,面庞隽秀,浓眉星目,挺鼻薄唇,一双多情桃花眼里平静如水。
这模样沈鹊记起来了!在前世的曲江河宴上,成化元年的新科状元郎——沈致!
沈鹊想起来的那一刻,眼睛都完成了月牙儿,嫣然一笑喊道:“沈表兄!”
沈致原本还平静无波的眼神,在听见沈鹊这一声“表兄”时,眼中登时漾起不一样的温柔,如同细碎的金光洒在湖面上,顿时荡起片片涟漪。
沈鹊实是未曾想到能在东市遇见沈致。
前世在长安城第一次遇见沈致,是在成化元年的曲江河宴上,他入围了殿试,被燕亭午点为状元郎,白日打马游街,迟暮时分于曲江河参宴。
原本沈鹊是不想去的,可架不住燕蔷盛邀,但沈鹊怎么会不知道,她就是想去看上届的探花郎谢怀成。
等到了曲江宴上,她听见内侍在宴前宣读本次进士前三甲时,才知道沈致参加了这年的科举还高中了状元。
宴会上沈致一直被人拉过去敬酒应酬,沈鹊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搭话,于是宴会中途休息时,瞧见沈致一人离宴,便悄悄跟了上去。
可是没有想到,沈致对她的态度却是不冷不淡,丝毫没有幼年时的熟稔和亲近。
沈鹊问他到了长安为何不来寻自己,只得他一句:“郡主身份贵重,致只是一介草民,不敢多有打搅。”
说完他就匆匆离去,自此与沈鹊再无牵扯。
后来沈鹊经常关注他的消息,有说他寒门出身,在官场上得罪了官员,迟迟不得晋升;也有说他无家族傍身,状元郎混得也不如同进士出身
沈鹊开始几次也曾动用关系想要帮携他,但他都不领情,沈鹊不明白沈致疏远她的原因,沈致也不肯说,两人的兄妹情谊便就此僵化。
在前世临死前,沈鹊除了遗憾燕徽案没有调查清楚,也很后悔一时意气将她和沈致的兄妹情分斩断。
毕竟沈致来长安即是赴九年前的约定,自小沈致就作为兄长护她,定是出现了误会才让沈致不得不疏远她。
可她没有深入调查,又十分意气用事,因着沈致的几次却情就生了气,自此不在管沈致的事情。
殊不知长安城就是名利场,官场更是危机四伏,一个人的出身就是原罪,他是寒门之后,在官场上本就要比世家子弟走得更艰难些,失去了她的暗中帮扶,不知会吃多少闷亏
幸好,这一次提前遇见了他,定是要弥补遗憾才好!
街边的茶舍里,两人坐在角落处,沈鹊将帷帽拿下,笑吟吟冲沈致问道:“表兄来长安怎么不来找我?居然还要做表妹的亲自到街上来捉!”
沈致也不像前世一般拒人千里,语气里还是沈鹊幼时熟悉的亲近之意:“阿鹊说笑了!原先三年一科举,本以为要到两年后才能来长安。但去年新帝登基广开恩科,我过了乡试和会试,今年才赶赴长安参加两月后的殿试。”
沈致给沈鹊沏了一杯茶,继续说道:“到了长安,听说了不少表妹的丰功伟绩,倒是让为兄惶恐,不敢去见名满长安的遂宁郡主了。”
沈鹊一听这话,佯装恼怒嗔道:“表兄惯会欺负人!既然是如此想我的,可真是辜负了表妹一眼便能认出表兄的深情厚谊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权当没了!”
沈致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沈鹊的小伎俩,还是与小时候一般傲娇,吃不得一点亏。
他便笑着顺着沈鹊的话说道:“不过是哄你的罢了,怎地还当真了?九年前一别,你哭着闹着不肯走,是我与你约定长大后会来长安城,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不过是初至长安,有些事情需要打理,原也想着过几日上门拜访的。”
“当真?”沈鹊狐疑地看着他,若是如此,可前世她并没有收到他上门拜访的消息。
沈致闻言轻笑:“连表兄都不相信了?我何时诓骗过你?”
眼角眉梢都带着如沐春风的和煦,与方才的高冷全然不同。
沈鹊瞧他不似作伪,这事情也无需说谎,看来前世他原先应该是想找她的,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导致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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