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席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是这里的缝隙很小。
宛若梦魇一般的声音在苏裕和的耳边炸开。明明男人的话已经说完了,她却觉得仿佛他的声音一直在自己耳边重复。
这儿,才是心脏。
这儿,才是心脏。
这儿……
她蓦地松开了那只攥着簪子的手。
浑身僵硬。
祁鹤渊的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
坚定崩裂,恐惧而慌乱。
想挣脱。
然而男人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按在原先那个地方,让她无法挣脱。
苏裕和的心里,充斥着就连上一世都从未有过的,恐慌。
“不敢吗?”
她听见那宛若鬼魅一般的话语,没有震动的,只有气体伴随空气而来。
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还是,不忍心?”
他仰头看着她,明明是一个臣服的身位,眼睛里却充斥着极端的压迫感。他半阖着眼睛,唇角,又挂上了笑。
苏裕和怔怔地看着他。
惧怕,在这一瞬间达到峰值,席卷了整颗心脏。
她浑身颤抖。
男人几乎没有呼吸。
但她的呼吸,却骤然加重。
下一瞬,她蓦然将手从男人的掌心挣脱出来。
祁鹤渊没拦。
她轻易地便将手收了回来。
手里,还紧握着那根染了血的簪子。
她静静地盯着他看。
呼吸滞涩。
风声静止。
瞬息间,苏裕和双手按在男人肩上,轻而易举地将其按在石壁上。她从那石堆上走下来,试图从他身侧挤过去。
这缝隙足够二人侧肩而过。
然而,就在心跳慢慢恢复,视线里男人的衣角渐渐被过到身后时,苏裕和身侧的手腕突然被他一把擒住。
女子浑身僵硬。
还未有所动作,男人的声音幽幽在背后响起:“把头发弄起来。”
他说完,丝毫没给她反驳的余地,一把将她手里握着的簪子抽了出来。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手帕,将那沾染了血迹的发簪尖,滚动着,抹去了那点痕迹。
苏裕和怔怔转过身来,良久都未曾言语。
直到,他递给她。
她接了过来。
再次转身。
“头发。”
空气有一瞬的静谧。
苏裕和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认命地将原先垂下来的那缕碎发,重新绾回了头顶。因为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扎起来是否与原先一样。
但大抵,也不会差到哪里。
等确定没有问题了,重新抬步。
眼看着离走出那缝隙只有一步之遥,她心里莫名开始激动。然而就在那一步踏出去的同时,男人再次叫住了她:“等等。”
被他折磨得神经衰弱的苏裕和,已经绷不住了。
她站在原地,等死一般的回过身,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男人。
祈鹤渊“噗嗤”笑了出来。
“刚刚不是还挺横的?这个时候怎么怂了?”
苏裕和撇着嘴,不说话。
祁鹤渊叹了口气。
他拽上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身前,转身将女子按在了石壁上。
本来就不富裕的空间里,两个人在短时间内换了三个姿势,苏裕和委实觉得累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
“男女授受不亲。”
祁鹤渊好整以暇地用双腿夹住她,笑道:“刚刚抱都抱过了,这个时候扯授受不亲?”
他微微仰着头,却用了俯视的目光。苏裕和不敢抬头,却满眼都是他勾起的唇角。
而双腿,还被他夹在中间。
苏裕和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妥。
“你别乱说话。”
恶狠狠的语气,却丝毫不知道拿眼前这男人怎么办的无能狂怒。
腿不停用着力气。
脸上带着一丝以卵击石的决绝。
祈鹤渊看着她这自不量力的行为,愈发觉得好笑:“我若是不放开你,你又能如何?”
“发簪?匕首?”他说着,将刚刚从女子那儿夺过来的匕首展示在空中,并画了一个圈。
苏裕和盯着那反射太阳的刀锋,蓦然回过神,死死地盯着男人。
“你的所有底牌都已经亮出来了。不会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吧?”祈鹤渊压根不需要用力气,便足够将女子禁锢在这个假山的缝隙里。
他说着,压根没有关注过苏裕和有没有回复,十分强势地用刚才擦簪子的手帕抹上了她的脖子。
苏裕和蓦地一个激灵:“你别碰我!”
祈鹤渊的顿住。
他踌躇半晌,看着那个满脸悲愤,仿佛碰她一下就要去死的女子,终究还是用那块手帕蹭了过去。
刚触碰到,触手可感的女子的僵硬。
“怎么?打不过我了,开始讹诈我了?”
他胸腔一阵振动,连带着手指都颤动起来。
笑着将女子脖子上残存的血迹抠掉。
然后把新流出的血迹擦干净。
面前的女孩还在挣扎:“孤男寡女的,你放开我!”
祈鹤渊蓦地收回了手。
她抬起腿,试图攻击男人□□。
然而男子的腿蓦地转了一个圈,正好将她压制。
男人甚至优哉游哉抬眸看了她一眼:“刚才是谁说我跟那何家女是孤男寡女的?孰是孰非,你心里还挺清楚。嗯?”
苏裕和不说话。
她看着祁鹤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罐状物体。拧开盖子后,因为距离过近,她满鼻子都是草药的清香。
男人用手指挑起一小块膏药,作势就要往女子那块被伤到的脖子上抹。
“你别碰我。”苏裕和来回蹭着。
“擦药。”
“我不需要。”
女子回绝得很快。
祁鹤渊挑眉。
他的手指碰到女子白皙的脖子。
仅仅是刚碰到,女子就尖叫起来:“肌肤之亲!你要负责的!”
男人手突然顿住。
“你说得对。”
就在苏裕和战战兢兢等着男人下一步的动作,以为他还要强迫她的时候,却见男人收回了手,将那药放在了女孩手里。
“那你自己来。”
这事儿突然说成,苏裕和眨着眼睛,有点不太适应。
祁鹤渊看着她这呆愣的样子,淡淡说道:“肌肤之亲,我还不想负责。”
苏裕和:……
她愤愤地用另一只手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了。
祁鹤渊指挥着她手落下的方位,最后终于将女子脖子上的那点印记全部都遮盖住。
确定上面看不出来痕迹后,祁鹤渊放开了对她的桎梏。
女子作势要将那药膏递给他。
祁鹤渊扫了一眼:“拿着吧。”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这个于他而言相当逼仄的地方。
苏裕和烦闷地锤了一下石头。
她在原地打理好自己的衣服,将男人给的那罐膏药放在了袖子里。
回了宴席。
回去的时候,众位小姐已经准备开宴了。
她趁乱回到了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压抑住乱蹦的心跳。甚至偷偷往何明姝的方向瞅了一眼。
女子正安排着丫鬟干活,仿佛刚刚跟人私会这件事压根没发生过一般。
她苏裕和轻轻呼了口气。
回过神,却对上了蒋乐窈打量过来的视线,心中蓦地忐忑非常。
女子张口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我画画的时候,不过一个回头你就不见了。”
苏裕和战术性地“嗯?”了一声来拖延。确认她看不出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后,她原先乱蹦的心默默平静了下来:“人有三急。”
所幸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面前的点心已经换成了热食。
一旁的蒋乐窈趁着还未开始,偷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东西。跟个宝贝似的在桌后打开。
“看看这是什么?”
临近中午,光线比之前更为强烈。苏裕和看过去的时候,之前用油一点一点蹭出来的线条,已经晕染开来。
那图案已然模糊到只能辩个大概的形状。
依稀能认出是个小狗。
“怎么在你那儿?”
蒋乐窈贼兮兮:“我刚才特地找何明姝要的,我准备收藏它。这可是你到京城后的第一张画。我一定要留作纪念。”
苏裕和:……
“你开心就好。”她说完这句话,便收回了视线。
蒋乐窈偷偷地小声告诉她:“你知道你刚才没回来的时候,那些人怎么说的?”
她说着,就开始学起来。
“本来还以为这苏裕和画的东西不堪入目呢。没想到还挺可爱。”
“就是这不太好上色,也不知道上了色是什么样子。”
“虽是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土法子作画,一看就是不会用毛笔。不过,也就勉勉强强吧。”
她学的惟妙惟肖,把那些官家小姐的傲娇作态模仿得十足十地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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