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错了

这件事之后，云清都觉得自己不敢看到沈穆了，奈何大家同在一个公司，想不想见都不是她说了算。
董进宏整理了一整套的来年计划在会上侃侃而谈，他的身边坐着的正是沈穆，与工作之外相比，沉默严肃了许多。
相比较柳卿思犯花痴般的赤裸裸的盯着看，云清只看了一眼后就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短短一个假期，她这是做了多少造孽的事，才有了此刻的如坐针毡......
原本还在担心着，周文驰会不会把酒店的事告诉沈穆，照目前状况看来，应该是没有的，要不然沈穆也不至于这么平静。
董进宏总算是讲完了，结束之余突然将目光定格在了云清的身上，他不怎么管设计部的事，除了第一次的面试，今日算是第二次审视这个女人，比起面试时的拘谨，多了些活泼之色，如何看都不像是偷奸耍滑之人，偶尔听到的几句风言风语，实在很难跟这个女人挂上钩。
这人与人之间的纠葛和矛盾，董进宏极少亲自干涉，思及至此，也只是了然一笑。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关于我们沈总的设计助理的事，大家都知道，我们沈总呢，经常会参与到大型的招标和一些重要的客户对接上，想必之前也提到过，沈总需要一位得力的干将作为他的专用设计师，以后不仅是局限于在办公室里做方案，出差也是常有的事。”
期待已久的事终于有了到来之日，对于设计部的人，此刻就像在等着宣判的结果。
而对于已知结果的于从升，很欣慰地看了云清一眼。
“经过公司的再三考量，这个位置呢，就由我们新来的设计师，云清，来胜任。”
没有掌声，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在了云清的脸上，如坐针毡变成了更加的煎熬，此时此刻，她想高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身边的柳卿思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就说吧。”
“这是太高兴了？”云清的反应让董进宏错认为是激动过头的表现：“快站起来，给大家伙表个态，作为一个新来的员工，能有此殊荣，以后更要好好努力啊，掌声呢。”
掌声，是要来的。
云清知道，结果出乎大家的预料，也让设计部的同事觉得不公平。
最为显著的就是郝强。
他脸上的不屑和嘲讽，显得尤为的突出。
云清很不自在地站起身，想说些自我鼓励的表态话，最终嘴唇一抖，说出来的却是：“我觉得，我可能不太胜任这个位置，设计部人才辈出，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董进宏只当是讲的客套话，便迎了几句：“当然了，设计部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优秀，但大家更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你以后可不能辜负大家的希望啊。”
“作为一个新来公司不久的员工，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向大家学习，在设计上，也还有很多的未知领域需要我去摸索，谢谢董总和各位领导对我的信任，但我觉得我......”
“云清。”于从升突然打断了云清的话：“人选的结果是经过慎重的考核决定的，谦虚是好事，没必要过分的谦虚，你要讲的是，在以后的工作中，如何不断的提升自己。”
柳卿思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云清的裤腿，不明白明明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怎么如此的排斥，她看得出来，云清是真的不想坐这个位置。
柳卿思不明白，在座的人都不明白。
但沈穆明白其中一二。
他们在公司虽不是时时碰面，但也是经常性见到，他看出了她有意的躲闪和逃避，想来是那天酒店的事，对她造成了影响。
只是他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为了不让她有心里负担，他已装作不知道。
明明那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况且，大家都是成年人，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牵扯到工作，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些？
想到这里，沈穆有些不高兴。
“好了，该说的话今完了，想必大家都知道新的一年自己该做什么了，散会吧。”
众人交头接耳的离去，有事不关己的，有看热闹的，也有愤愤不平的，云清坦然的接受了所有目光的打量，对她来说，拒绝并不代表无能，而是......
而是她不敢跟沈穆再走得太近。
“清清，你到底怎么了？这两天我总感觉你不对劲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家里的？还是......”
在柳卿思看来，云清所能涉及的人际关系，无非就是这些，她的生活圈子很小，小到只有她这么一个最好的朋友。
云清有苦难言，她该如何跟最好的朋友讲明白这些事。
“我可能太高兴了吧......”
只能以这样的理由搪塞，一时间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借口。
柳卿思信以为真了：“换做谁都会高兴过头的，那你也不至于拒绝啊，你这样让沈总情何以堪啊。”
是啊，她只想着自己的问题，却忘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拒绝会不会给沈穆造成难堪的局面，经柳卿思这样一提醒，心里开始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越不想什么越是来什么，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对方不受到她的影响和困扰，可偏偏......
沈穆的位置，已经人去楼空，她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对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云清感觉自己很失败。
像是预料之中的，被于从升叫到了办公室。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不该口不择言。
“说说看，你怎么想的。”教育下属的方式，于从升向来直接。
云清懊恼得无从解释。
“亏得人家沈总在我面前还一直夸你，让我好好的带带你，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你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是觉得你的面子比董总大？还是比沈总大？要不然就是觉得我的这张老脸豁得出去？”
“于经理......”后果是她没想到的，只怪自己脑子太简单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说得太严重了......”
“我想的哪样？”于从升倒并不是生气，他是不满自己的得意弟子还太年轻，不知道口不择言的得罪人的后果：“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想！我不想不代表别人不这么想，这些话，我是替董总说的，是替沈总说的，也是替其他同事说的，在他们眼里，你的行为，就会被定性为如此，你有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到现在还不知道错了，还觉得我说得太严重了！”
“我错了。”对于于从升的激动，云清并未觉得委屈，反而感到了温馨，他越骂得狠，越是对她的肯定，关于这点，她从来不质疑：“于经理，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乱说话了。”
“有没有下次看你造化了，你最好找个机会跟沈总道个歉，你现在弄这么一出，让他面上无光，他能不能留你还说不定呢。”
瞄了一眼略显无助的人，于从升的语气稍稍的缓和了一些：“当然，沈总也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应该不会因为这个而为难你，但至于还会不会要你做他的设计师，我就不能肯定了。”
“别人巴不得的机会你不要，你到底在想什么，跟着沈总出去见见世面不好？还是觉得跟着他让你大材小用了？还是......”
“算了算了，出去好好反省吧，具体要怎么做，看你自己了，别只有闯祸的能耐，没有弥补的本事。”
云清耷拉着脑袋从于从升的办公室里出来，经过了爱恨交加的一通批判，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一想到也是个挺大的人了，又觉得自己可笑。
于从升说看她自己，云清想了半天，觉得这事儿势必得从道歉开始，于是在酝酿了一些列的辞藻后，编辑了一条信息给沈穆发了过去。
沈总，首先，诚恳的跟您说声对不起，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还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对于这个错误，我已经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于经理也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是我见识浅薄，口不遮拦，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人计较，以后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保证不让您再丢脸。
云清自认为这番话，简直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盯着手机看了半天，也没等来回复，她想着沈穆大概是真的不高兴了。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沈穆的消息才过来，只短短一句话：公私分明很难吗？
云清对着这句话细细斟酌了许久，也没斟酌个所以然来，不知今天这件事到底跟公私分明有什么关系，最后实在想不出个缘由了，便向柳卿思求救。
柳卿思也细细斟酌了一番后，拍案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认为他是因为你们之间有那层关系才让你当选，而你想让沈总知道，你不想因为这层关系而受到特殊的待遇，所以才拒绝，你这一拒绝，让本来不是这么想的沈总感觉受到了侮辱，所以！才回这样的话。”
“等下。”云清完全被绕晕了：“什么那层关系？”
“就你姐，他表哥呗，还能什么关系。”
云清松了一口气，暗道这心虚的事是一定不能再做了，保不齐哪天她就自己交代了。
“你能不能？把你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我的脑子......好像有点绕不过来了。”
于是柳卿思又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神情无不透露着自认为一定没错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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