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名字

第二天一早，张剑就去了西京府衙门。到了衙门外，张剑通传了姓名和来意，很快便有捕快带他进去。接待张剑的是之前见过的陆捕头。陆捕头满脸倦意，顶着两只“熊猫眼”说：“昨夜吴府丞与我连夜审讯那批贼匪。吴府丞也才刚刚回去休息，他交代我在此等张公子来录口供。”

        张剑拱手道：“陆捕头辛苦了，在下一定积极配合，好让陆捕头早些回去休息。”

        陆捕头说：“那就多谢了，里边请。”

        张剑边走边问：“敢问陆捕头，情况如何了。”

        陆铺头回说：“昨夜我们先将这些孩偷挨个审讯，他们也知道林三被抓了，不敢死扛，被我们连吓带蒙，一股脑全都交代了。”

        张剑问：“那林三呢。”

        陆捕头说：“林三倒是想死扛，他料想那些小孩最多也能交代出他组织孩偷上街偷窃的事，即便再加上他之前想要动手杀人，也罪不至死。只是他没想到，其中有个小孩无意中发现了他有次杀人的藏尸地点，想要戴罪立功就全部交代了。昨夜我和手下捕快连夜寻找，果然找到了他藏尸的地点。这次他是死罪难逃了。”

        张剑本来还害怕林三以后出狱找他报仇，这下算是彻底安心了。等他录完口供，就见到一名捕快领着范缸儿过来了。陆捕头说：“我们审讯的这些人，个个都有罪责。唯独这范缸儿，任凭我们怎么审讯其他人，都交代不出他半点罪责来。吴府丞本想治他一个知情不报之罪，但终念在他秉性纯良的份上，只打了他十大板。现在板子已经打完，张公子可以把他领回去了。”

        张剑连忙谢道：“多谢吴大人开恩。”他挥了挥手，示意范缸儿过来。看到范缸儿虽然屁股裤子上有血，却还能走路，他心知是一定是吴府丞看在他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底下的人没用真劲道。不然就凭范缸儿这身子骨，哪里还能走路。

        范缸儿也清楚是张剑的缘故，吴府丞才饶了他，眼里满是感激神色。他忽然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老爷，以后范缸儿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回去的马车上，张剑看着趴在马车上的范缸儿说道：“我只打算让你到店里做伙计，不需要你卖身。”

        范缸儿却是不肯，执意要签卖身契。张剑知道他是想报恩，便说：“那好吧，我给你十两银子够吗？”

        范缸儿摇头说：“不要银子，老爷给口吃的就行了。”

        张剑没想到范缸儿如此执拗，只好妥协。他又说：“以后你还是称我为掌柜吧，回去以后你就和老牛他们一起住，其他等先把伤养好再说。”

        傍晚，张剑来到下人睡的通铺，看到范缸儿趴在床上，老牛正在给范缸儿上药。他看到张剑来了，急忙起身说：“少爷，你怎么来了。”

        张剑看了看范缸儿白花花的屁股，问：“药都上好了吗？上好了去帮王叔的忙，我有事和范缸儿讲。”

        老牛点头说：“上好了，那我去帮忙了。”

        范缸儿被他瞧的不好意思了，心道这掌柜的不会有断袖之癖吧。难道他把自己救回来是为了张剑没有察觉到范缸儿的异样，问道：“好些了吗？”

        范缸儿连忙说：““我皮糙肉厚，老牛哥又给我上了药，没大碍了。”

        张剑说：“莫要逞强，等伤好了再起来。”

        范缸儿点点头，问道：“掌柜的过来有事吗？”

        张剑想了想，说：“你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以后在我店里做事也不方便，因此我想给你取个名字。”

        范缸儿激动地就要爬起来，他没想到掌柜的过来竟是为了自己的名字，喜道：“那太好了，这名字我一天都不想要了。”

        张剑拦住要爬起来的范缸儿，又说：“你识字，却为何没有名字。”

        范缸儿叹了口气，老实回答说：“我父母生前都不识字，加上穷苦人家喜欢叫贱名，所以我才叫这个名的。我之所以识字，是因为林爷看不偷不抢也能挣着钱，觉得我是个人才，因此让识字的手下教我的。”

        张剑没想到林三还竟然挺有眼光，还知道要培养人才。他说：“幸亏你没跟着林三干坏事，这就叫因果报应。”

        范缸儿连忙点头，说：“掌柜的给我取个什么名字？”

        没想到范缸儿如此着急。张剑只好说道：“范舟，舟是轻舟的舟。”

        范缸儿喊道：“范舟，这名字真好听。我终于有名字了，我叫范舟，谢谢掌柜。”范舟喊了一会自己的新名字，总算是过了欢喜劲，他又问张剑说：“掌柜给我取得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张剑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想知道吗？”范舟连连点头。张剑便说：“有两层含义。一是谐音平湖泛舟。你孤苦伶仃独身一人，就好似一叶孤舟，这世界就像是一片湖泊。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泛舟五湖，实现理想和抱负。”

        范舟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有这样有意思的解释，整个人竟呆住了。张剑接着说：“二是谐音米饭和白粥。希望你以后顿顿都能吃饱饭，天天有米饭白粥。当然，我更希望你能记住一句话。”

        范舟忙问：“掌柜请讲！”

        张剑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如果万一将来你出息了，千万不要忘了本分，忘了初心。”

        范舟没想到张剑给他取的名字，背后竟然有这么多深意。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便再也无人对他这么好过。眼前的这个人和他萍水相逢，却不惜涉险救他，帮他疗伤，给他取名。这恩情如再生父母，即便是终身为奴也无法报答。范舟心里打定主意，纵使以后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张剑的恩情。

        张剑出了下人的通铺，来到前院，却发现张梦瑶正站在院子里等他。前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在月光照射下，它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夜空晴朗，万点星光，独有一轮明月。张梦瑶喜穿白衣，皎洁的月光印在张梦瑶白皙的脸上，竟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张剑心里惊叹，这眼前的女子不就是书上说的月下美人吗？

        梦里花开应是真，便下瑶台入凡尘！

        张梦瑶静静地看着空中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张剑没有打扰，走到石凳上坐下，口中念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虽然现在离中秋节还有一个来月，但月亮就已经那么圆了。”说罢，他低下了头。那个世界的父母，你们还好吗？我已经离开那么久了，不知道你们还会不会伤心。请恕孩儿不孝，不能在你们膝前尽孝了。

        张梦瑶被他唤醒，看到张剑低着头，以为他也在思念逝去的父母。她走到张剑身前，用手托起张剑低垂的脑袋，轻声道：“郎君，这世上还有你，我便知足了。”

        张剑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搂住张梦瑶的蛮腰，没有说话。良久，他开口道：“我想给咱们新开的店取个名字。”

        他竟然取名字取上瘾了！

        张剑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读过的诗句。张梦瑶设计的都是女装，款式优美大气。这样的衣服不是给普通人家穿的，因此必须走高端路线。加上又是卖给女人，那名字一定要优美，要浪漫，要足够吸引女人。就像香奈儿一样，女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控制不住想买的冲动。张剑忽然抬头，看了看悬挂在空中的明月。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张梦瑶这时已经从悲伤情绪中走出，听到张剑念的诗句，整个人立即化身为小迷妹，惊叹道：“好诗！这诗是哪里得来的，难道是郎君做的？”

        张剑不敢剥夺诗仙的千古名诗，又不想张梦瑶失望，只得说道：“这首诗我只打算念给你一个人听，算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张梦瑶有些不理解，但听到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心里又是一甜。“郎君取的名字，是从这诗中而来吗？”

        张剑点点头，我们的店名就叫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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