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惊无险

张剑之前确实做了很多准备。比如，他特意让范舟找了一把被丢弃的杀猪刀给自己。再比如，他特意在朱老二家不远的地方换了一双比自己脚大两码的鞋子，然后像正常人一样走过去的。而脚尖和鞋子之间的缝隙，早被他用棉花塞满了。解决掉朱老二后，张剑又穿着这双大两码的鞋子走了一段路，才换上合脚的鞋子往月下逢赶去。

        他还计算好时间出门，就是为了大概在卯时初刻将刀插入朱老二的心脏。他这样做是为了仵作能够精准判断出朱老二的死亡时间。因为现在还是早春，这个时间段天还未亮，再加上下雨，正常人即便边跑边走，回到月下逢也需要花费半个多时辰。而骑马逃走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无法避开巡逻的官兵。如果张剑在卯正前出现在月下逢，他就有了不在场证明。

        张剑还是做到了，因为他是个二级进化者，只需要花费正常人一半的时间就够了。他是个谨慎的人，坚信“语以泄败事以密成”。因此他从不告诉别人自己有多少钱，更是一直对外隐瞒自己是进化者的身份。

        之前林三等贼匪虽然知道张剑是进化者，但在捕快审问他们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向捕快说出张剑是进化者的事。谋杀进化者和谋杀普通人的区别，他们还是分得清的。而那些罪不至死的人，要么已经充军流放，要么还在大牢里关着。对他们来说这本来就不是个重要的事，没有谁会特意去提，说不定很多人都已经忘记这回事了。除了这些人，还有五个人知道张剑是进化者。但张剑相信，这五个人绝不会出卖自己的。

        张剑甚至提前准备好了在卯正前出现在月下逢的理由：之前范舟走的时候少带了一批衣服。运送这批衣服的车队和张剑约好了卯正时到月下逢取货，取了货后车队立即就出发。毕竟是笔大生意，张剑无奈起了个早头，叫醒老牛和王贵一起去店里搬货。

        谁知百密终有一疏。张剑却不知道雷达因为之前调查过他，已经从孩偷那里知道了他是一个进化者。

        张剑打算等过了风头，就将拖了很久的搬家一事提上日程，新家正是云万堂送他的宅子。

        不出张剑所料，很快就有西京府的捕快上门来找。张剑知道这一定是谢麟指示的，只是现在张剑已经有官职在身，谢麟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因此不敢将他带回去审问。他将事先准备好的回答应付了一下，那两捕快做了份口供便离开了。

        英武殿内，李贞如往常一样端坐于龙椅宝座上。站在他跟前等着被问话的人，正是刑部尚书雷达。李贞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是在思考雷达方才所说的话。

        过了会，李贞端起御案上摆放的茶碗，放在嘴前微微抿了口碗中茶水。“这茶不错，雷爱卿也尝尝吧。”

        不久，便有太监端着一碗茶送到雷达身前。雷达立即跪下谢恩，端起茶碗将茶水一饮而尽。

        李贞笑道：“慢点喝。若是不够，再加一碗便是。”

        雷达将茶碗还给太监，站起来拱手道：“谢陛下，臣已经不渴了。”

        李贞将手中茶碗放下，开口道：“雷卿说张剑这半年深居简出，在刑部也是以一副混吃等死的形象示人，可是在谋划什么？”

        雷达回道：“臣认为他所谋之事与南楚无关。”

        李贞不解：“雷卿因何如此肯定？”

        雷达说：“就在前几日，举报张剑的店小二被杀了。”

        李贞问：“可有证据？”

        雷达老实交代说：“现场虽留有证据，但都与张剑无关。而且张剑还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恰恰是这证据，让臣怀疑是他。只因臣之前调查过他，从牢里的孩偷口中知道他是进化者。不过这个案子是西京府在办，臣并未插手。”

        李贞又问：“接下来雷卿有何打算？”

        这句普通的问话竟然让雷达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本意是想请示皇上该如何办，没想到皇上却反过来问他。皇上这样问到底有何用意？是想借自己的口来说出皇上的想法吗？

        自打新帝登基以来，雷达每次在御前与之交流，都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这感觉绝非是因为皇上手握生杀大权而带来的。而是不管雷达说什么，皇帝似乎都能看透他的心思。可是雷达却揣摩不透这位皇上的意思，皇帝今年才二十二岁啊！

        雷达常常会想，这位年轻的帝王会不会是南楚的中兴之君呢？毕竟南楚除了开国那位，其余的最多算是守成之君，因此南楚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北魏压着。

        如果皇帝想杀张剑，现在确实是个好机会。毕竟是他咎由自取，天下人都不会怪皇上的。只要自己亲自审问，这张剑想不招都难。但万一皇上想保他呢？自己要是答错了，恐怕自己的份量在皇上的心中就要变轻了。

        李贞等了一会不见雷达回话，便开口道：“这案子也不复杂，依照律法办吧。”

        雷达心中一喜，总算是松了口气。

        原来皇上是想保张剑！只因为《南楚律》规定，官员若是亲手杀了平民，只对其处以流放之刑。皇上怎么可能会让张剑出京呢，这不就是在暗示自己要保张剑吗？

        雷达刚回刑部，便立即让人传张剑到自己房里来。之前皇上保张剑可能有别的原因在其中。但今天皇上还选择保张剑，这只能说明皇上很看重张剑了。想到之前自己一直任由张剑在刑部混吃等死，雷达脑门上立即就冒出了几滴冷汗。要是再不用张剑，皇上就真的觉得自己有眼无珠了。

        很快张剑就过来了。雷达示意他将房门关上，对他说：“怎么样，你在刑部这段日子可还适应？”

        张剑被叫来见雷达就已经觉得奇怪，二品找九品谈话就相当于部级官员找一个小科长谈话。要知道自己在刑部这半年里，连雷达的面都见不到几回。太蹊跷了，一定有什么问题在里面。

        现在他被雷达这么一问，更是觉得摸不着头脑了。雷达到底想干嘛？难道和自己做的那事有关？张剑毕竟做贼心虚，他老实答道：“多谢大人关爱，下官在这一切都好。”

        雷达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张剑啊，本官念在你是个人才，平日里也没亏待你，你为何要这样做呢？”

        张剑大惊，难道自己做的事真的被雷达发现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明明没有露出马脚啊。他强自镇定道：“请恕下官愚钝，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雷达不接话，满脸笑意的看着他。张剑心里更加慌了，冷汗顺着他的鼻子流了下来，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看到张剑手足无措的样子，雷达终于满意地收回目光。他走到张剑身前，轻轻拍了拍张剑的肩膀：“年轻人嘛。有火气是正常的，本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年轻气盛，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过你毕竟有官职在身，怎么能做事不顾后果呢？”

        雷达肯定是发现了！他是怎么发现的？他为何不直接抓了自己，反而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呢？张剑想到被抓的后果，心里顿时后悔不已。自己被抓不要紧，可瑶瑶怎么办？

        雷达知道张剑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回到座位上说：“本官知道，之前朝廷只赏个九品官给你，你对此一直心有芥蒂。年轻人嘛，都觉得自己很厉害，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所以即便这半年里你大部分时间都是点个卯就走，本官也没有过多管你。但你可知这半年里有多少人向本官说起这事？我可都帮你压着了，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雷达伸出右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张剑如释重负，一口气松下来，差点就站不稳了。张剑怎么也想不到，雷达竟然要保自己！

        雷达终于收敛住笑容，一脸严肃道：“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你可得给本官老老实实的。要是再这样不计后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可就不帮你了。”

        “明白了。大人这份恩情，下官一定铭记在心！”张剑摸了摸鼻尖上的冷汗，只觉得整间屋子都在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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