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千里之外

千里之外。

        桃花谷。

        萧声从谷中传来，正是三月桃花开得最旺盛的时候，那清寂的萧声也像是染上了片片分红，多了姿色。

        “阿雨又在吹箫了。”

        “那曲子越听越伤，她该活得更快乐才是！”

        “是啊，桃花谷里谁没有一段过往？该放下往事前尘，追求今后的平安喜乐！”

        “她和谷主乃天作之合，偏偏几年了，都还没能修成正果。你说，他们到底在等啥？”

        “我怎么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想等着有生之年抱抱他们的孙子呢！两人皆是天人之姿，孩子必定好看得紧！”

        ……

        两位老者对月饮酒，絮絮叨叨地说着，时而叹气，时而开怀。

        远处的桃花树下，吹萧女子青丝如墨，白裘雪衫，花蕊落了一头一肩，白裘上的狐狸毛沾了滴滴夜露，像缀上了晶莹剔透的珍珠。

        卫子修静静地走到女子身后，抬头看了眼天上高悬的圆月。

        她，还在想他吗？

        一曲终了，女子放下萧，也抬头看了看满月。

        她本是不会吹箫的，到了谷里这几年，竟也学会了，每到月圆之夜，总是要吹上一曲。

        只是这调子一出来，她又会难免想起他。

        而后，铺天盖地的哀伤和愤怒就会袭来。

        大概，她这就是自虐。

        “夜寒露重，雨竹，该回去了！”卫子修平声说道，他轻轻掸去她白裘上的花瓣和露水，触到了她如瀑的青丝。

        他的手轻轻地抚了两下，如丝绸般划过指尖。

        女子未动，他走到她面前却见到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此刻已泪流满面。

        “雨竹……”他喉头发紧，万分心疼。

        这女子就是三年前被下令凌迟处死的昭雨竹。

        在关键时刻，卫子修救下了她。

        在那个囚室，袁潇潇下令要拉昭雨竹出去连夜行刑，可她不知道，带走昭雨竹的狱卒之一是卫子修的人。

        昭雨竹在囚室被关了整整一天，足够他反应过来，重新部署计划。而如有天助的是，囚室正好有他的眼线，那是他多年前妄图搜寻卫家还有没有遗留的关押犯人安插下的。

        这下子更好办了，由眼线公然带着昭雨竹公然出宫，又正好是夜晚，到了僻静之处，他路上用特制的迷雾短暂迷晕了随行狱卒和侍卫，用舒二替换了昭雨竹。

        他势单力薄，不可能就让昭雨竹堂而皇之消失了，那样还等不及他们走出皇城就会被捉住。

        所以，只有牺牲舒二了。

        昭雨竹本是不愿走的，是被眼线被打晕了拖走的。

        然而路过菜市口的时候，昭雨竹正好醒来，她正好看到舒二替她行刑的那一幕。

        那刀活生生地扼去了她的双眼，让昭雨竹差点惊呼出声，卫子修用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却捂不住她簌簌而掉的眼泪。

        然后她看着那刀一刀一刀地割开她身上的血肉，鲜血淋漓。

        舒二惨叫着，却始终没有说她不是昭雨竹。

        后来，许是认为她叫的太烦人，刽子手一刀将她舌头割去了。

        昭雨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眼线带离开的，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如坠冰库。

        从那之后，她见不得带血的生肉，甚至根本不吃肉了。

        那台子上的人本应该是她，她一个落魄的前朝公主，何德何能让舒二替她受千刀万剐。

        是轩辕暮云要让她这样死去的，是袁潇潇提前行刑。

        他们都是她的仇人，灭了整个昭家全族，杀了舒二。

        往事鲜血淋漓，不管何时想起，都还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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