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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讨教


他还是这样。

        江念晚眼眶一瞬间红透,却还是咬着牙不肯露出脆弱来。

        她抿紧了唇,忍住喉间发紧的酸涩,别过头道:“你这人好自作多情,不值得什么不值得,好像我想嫁给你一样。”

        对面是良久的沉默,仿佛能将她所有心思都看穿一般。

        江念晚深吸了口气,声音之中恼意更甚,愤愤补了句:“谁会想嫁给你!”

        陆执没看她,只轻声应道:“嗯。”

        “本来就没有,你比我大八岁好不好,我还嫌你老呢!”江念晚咬着唇瓣道。

        “那公主想嫁何人,我为公主谋划。”陆执淡声道。

        江念晚将唇咬得更狠,没答他的话,而是一把推开他跑开。

        “陆执,你就是个大骗子。”

        她声音里带着哽咽,陆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动。

        她走得太急,连发上流苏悬着的长带掉落都未曾注意,陆执垂眸看了一眼,弯身将那纹绣精致的彩带捡起,小心地握在了手中。

        长云殿里,香兰小心地瞧着自打回来就将自己埋进锦被的人,不敢上前。

        好像是红着眼睛跑回来了,还不准人安慰。

        “公主……”

        “我没事,你出去!”

        “是。”香兰叹一口气,将门关上了。

        江念晚紧紧攥着锦被,唇瓣抿得死死。

        陆执这个大骗子!他明明愿意舍命救她,却不肯娶她。

        难道前世他对她也只是怜悯不成?怜悯她这个因母妃不受宠出生起就不受重视的公主吗?

        谁想要他的怜悯啊!

        陆执向来心思沉,又比她大那么多岁,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两年前她的生辰,他明明认真答应了,为何还是没有来见她,甚至连一句解释都不曾有。

        她在大雪里等了一夜不见其人,甚至几日后母妃离世他亦没有只言片语递过来。原本对他也彻底死了心,想着或许人家堂堂帝师,根本瞧不上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

        可偏偏,前世那个跨越火海,她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还是陆执。

        这一切就像一场流绪微梦,又像是她的错觉。

        “公主,您今日不是要去见陛下吗,现在陛下午歇大约已经醒了,您若是今日不去,恐怕就要明日了。”门外的香兰见殿内久久没有动静,小心地提醒道。

        “知道了。”

        江念晚擦了擦眼睛,从榻上站起来。

        如今要紧的确实不是和陆执置气,而是要让父皇知道她半分也不想嫁给萧润,以免日后再生出波澜来。

        江念晚没再耽搁,起身就朝昭和殿走去。

        不日就是重五节,昭和殿旁两侧早早就用菖蒲和艾草装饰起来了。

        她去的时候父皇还在午歇,没顾内侍的劝阻,她径直跪下,在外等了好久。

        午后光辣,皇帝醒来知她在外面跪候,前日里积攒的怒气也消了大半,见她的时候神色也没有之前凶厉。

        “你既然心意已决,只瞧得中萧小知事,朕允了你便是,日后不必来烦朕了。”

        有侍女跪在一旁服侍他穿鞋,皇帝神情略有疲态,语气之中带着些不耐,不愿意多看江念晚一眼。

        “请父皇恕罪,”江念晚向前一叩,手指收紧了些,恳声道,“儿臣今日来,不是为了求父皇允准,而是为了和父皇请罪的。儿臣在长云殿里反思了这些日子,也想通了萧知事并非良配。儿臣前些日子里糊涂,还望父皇不和儿臣计较。”

        头上静了一静,半晌才听得男人出言,语气中带着些冷。

        “你到底在闹什么?前些时日朕不允此事你就在你大殿之中胡闹,如今朕准了你,你又说他并非良配?看看你如今这般样子,哪有一国公主应有的心性!”

        江念晚又请了罪,拿出原本想好的那套说辞,抿着唇道:“回父皇……儿臣原见他待儿臣之心切切,故而受了蛊惑,可前些时日儿臣听闻,他也并不是个安分之人,儿臣……儿臣便不想嫁他了。”

        她模样原本就生得娇弱,如今微红的眼眶演出三分情切,带着原本就积攒的委屈,求也似地瞧着皇帝。

        皇帝这才抬了抬眼,眉心拧着。

        “他不安分?你从哪里听来的话?”

        一旁的老内侍高蕴脸上挂笑,亦柔声道:“九公主莫不是听了旁人胡说来的,前些日子里公主一心想嫁萧小知事,陛下虽面上不准,暗地里却也关切着,特意让帝师去查此人心性。连帝师都点头的人,怎么会有差错呢?”

        江念晚一慌,低头暗中将陆执骂了一百遍,见殿中人都在瞧着自己,只得低声道:“或许帝师……没瞧那么仔细呢。帝师也不会事事都瞧对吧,这人万一会装,把他也蒙骗过去了呢?”

        “公主说笑了,帝师可是再认真不过的人,哪里会被他蒙骗了去。”高蕴笑着回。

        “他才没认真呢,明明就是被蒙骗过去了……”怀揣着对陆执的那点子没散的怒气,江念晚低下头,语气不善地嘟囔了句。

        “陛下安。”

        一个声音响起,江念晚心虚一抖,然后猛然回身。

        恰对上他那一张静而端方的脸。

        是她忘了,陆执进昭和殿向来不用通传。

        “父皇……”无端有些紧张,江念晚磕磕巴巴地开口。

        皇帝垂头看她,眉心微皱。

        “你还有什么要说?”

        “父皇……既然和帝师有事情要商议,儿臣就先退下了,”江念晚攥了攥手,心一横膝行了几步到皇帝面前,全无公主姿态地搂住皇帝的小腿,下颌几乎都要贴到皇帝的膝上,可怜巴巴地恳求道,“儿臣也没什么话要说了,只是儿臣绝不要萧知事做驸马,父皇,儿臣求您了。”

        皇帝垂眸看她,眉间神色微滞。这孩子因她母妃去世,自己没有前去看望,几年一直同他不亲近,走到哪里都是将头一低,神色除了规矩就是疏离。

        今日虽然逾矩了些,却没有之前那般冷硬模样了。能为了不嫁萧润做到这般地步,难不成当真是听见了什么传言?

        江念晚下去之后,他抬眸看向陆执,问道:“九公主方才说听闻萧子寒不安分,是怎么回事?”

        陆执略一顿,而后道:“回陛下,臣今日也正要提起此事,说是坊间有人瞧见这萧小知事曾入烟柳之地,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九公主耳朵里。九公主是赤诚心性,有这般反应也是正常,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你此前不是说此人品行端正吗?”皇帝拧了眉。

        “是臣的失察。”陆执回道。

        皇帝一摆手,神情已见薄冷,道:“与你无关,这样的小事他若有意隐瞒,又怎么会让你瞧出来。倒是萧子寒,朕曾经也听说他对九公主情根深种,才惹得九公主为他这般胡闹,如今却闹出这样不干不净的传闻,他可将九公主半分放在眼中?”

        高蕴在一旁送茶,听闻皇帝语气之中有怒意,忙安抚道:“陛下且息怒,许也只是传闻呢。”

        “传闻又怎会空穴来风?”皇帝冷笑一声,道,“九公主心性纯粹倔强,认准什么事情绝不回头,他倒是会选。”

        陆执听到这话,目光稍滞,半晌未回话。

        “尚公主不是小事。再怎么样,皇家的公主也不容得旁人带着异心来哄骗,萧子寒实在是放肆了,也不知萧承怎么教的儿子。朕阅前日里刑部书文,见他不日要进总书一职?”

        陆执会意,淡道:“臣会让刑部再好好考量,此人年纪尚轻,或许还需历练。”

        “你做主便是。”

        陆执又与皇帝禀报了些朝事后便退下了。步出大殿后还未走到宣和门,就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巧的身影。

        已是五月天,天边杳霭流玉,有散漫的光透过云层坠入人间,那人淡藤萝色的长纱裙折了碎光,与周遭雪白的茉莉相映。

        瞧见他朝这边来了,佯作自然地整了整裙装。

        陆执身侧的近侍曹选抬头瞧了一眼,道:“帝师,九公主。”

        陆执沉默,缓步走到她身前。

        “帝师……”

        江念晚略有几分局促,手指轻捻着自己的衣角。白日里还是她冲动了些,陆执再怎么样也是陆执,他在父皇面前的一句话比她的十句话都要好用。只要他肯说一句萧润的一处不好,萧润就再休想在父皇面前讨到半分好处。

        陆执明白她想问什么。

        “公主既然觉得萧知事不好,他便不是良配。陛下已经心中有数,公主不必挂心。”他道。

        江念晚这才松了口气,语气拘着礼数道:“多谢帝师,我、我……自然是相信帝师的,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定然好好拜谢。”

        陆执看了她一眼,道:“等等。”

        冷不防被他叫住,江念晚有些讶然,抬头:“帝师还有事吗?”

        陆执本欲将上午拾到的发带还给她,余光忽然闪过人影,便换了口吻问道:“九公主今日的功课做得如何了?”

        “……”听他问及这一项,江念晚登时身体一僵,怯生生答道,“帝师的题目甚难,尚未全部写完。”

        “见过帝师、见过九公主。”有声线柔婉的女声响起来。

        江念晚立刻抬了头,见是江岑宁领着侍女走过来,神色有些不自在。

        “真是巧呢,我刚同十公主一起写完了今日的功课,才从长清殿里回来便在这里瞧见了九公主和帝师。我也带了习册,帝师不妨也瞧瞧我的功课,恐不足之处甚多,还望帝师勿怪。”江岑宁微低了低头,双手将自己的功课奉上。

        她每日的功课都是向最好学的二皇子殿下请教的,又请翰林院编撰精心打磨过,绝没有半分错处。

        江岑宁轻莞尔,等着他的夸奖。

        陆执垂眸接过,略翻几页之后,点头道:“郡主的功课向来不错,此番论证也颇有见解,郡主过谦了。”

        “谢帝师夸奖,我功课也没有帝师说得这般好,若是有一二出彩之处,也是多亏帝师的教诲,”江岑宁自是喜不自胜,而后望向一旁的江念晚,温和开口道,“九公主也不要太着急了,这功课日积月累欠下的功夫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补上的,还是要慢慢来。”

        江岑宁温柔笑意下暗含的讥讽被江念晚尽收眼底,她云袖下的小手紧了紧。

        不过陆执待江岑宁也确实温和有加,想来也欣赏她的才情,或许他心中真正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也未可知。

        忽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也没心思再和她论口舌了,江念晚淡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研习功课了,不打扰郡主聆听教诲了。”

        她转身欲走之时,却忽然听见陆执淡淡开口。

        “九公主今后功课若有难解之处,可到镜玄司来,我不忙之时,会为公主答疑解惑。”

        江念晚骤然睁大眼睛,随后心中一喜,面上又佯装正经道:“那就有劳帝师了,我不会客气的。”

        江岑宁闻此,原本的笑僵在脸上,半晌后干涩道:“镜玄司……从前不是有规矩不准课下打扰帝师吗?”

        陆执点头,道:“镜玄司事忙,有此规矩也是怕陆某课余之际分不出神,怠慢了各位。但九公主功课正如郡主所言,实在差得厉害,若让陛下知晓,怕是要怪罪下来的。”

        “我、我功课其实也没那么好……”江岑宁暗咬着唇,攥手道。

        “郡主不必谦虚,郡主的功课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只要私下里照旧温习就是。”陆执淡道。

        “……”他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江岑宁自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应下,“多谢帝师,那是自然。”

        “还请郡主千万别懈怠,日后我若有什么不懂之处,也是要向郡主讨教的。”江念晚慢条斯理道。

        江岑宁抬眼看她。

        江念晚面上分明拘着笑,此时却让人觉得分外可恨。

        她忽然觉得江念珠所说也不无道理。

        九公主江念晚,确实像个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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