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顾凡写的歌
如吴一欣所说，春游真的开始了。
学校选的春游地点定在f县一个正在开发的3a级景区，即便刚开始开发，可是本身的旅游资源已是十分丰富。山水如画，溪水潺潺，还有可供漂流的河道峡谷。
全班大合影后，班上一个男生想请时薇一起合影，时薇印象中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想拒绝。可又想，平时都说不上话的人，也不会像当初跟方元合影的时候那么尴尬了。于是清清爽爽地站在一边保持一定距离照了一张合影。
这一次倒没有人乱起哄了，大家把这样的事情看得稀松平常起来。
天气乍暖还寒，时薇小病初缓，浪花飞溅的漂流自然是不敢去的。一路顺着刚修葺好的石道走上了半山腰，林间鸟叫声环绕，山下溪水像绿色的腰带缠绕在山间，大小不一的乱石在绿带里像是镶嵌的宝石，和煦地阳光影影绰绰地从树叶间倾泻下来，十七八岁的半大孩子们穿梭在其中，留下一路说笑声。
“在看什么呢？”吴一欣叉着腰停在前方边喘气边等着后面的时薇。
“我在想……或许有一天，现在这样让人彷徨的青春时光终会变成一镜又一镜的梦，那时，梦里的我们一定是肆意的笑得不肯醒来的吧。”
时薇说完，抬头望向吴一欣。两人含着笑沉默地对视了几秒复又看向远处。
此时无声胜有声。
现在的人会出现在以后的梦里，但以后的梦里再没有这样青涩的时光和青涩的人相伴左右了。此后经年，回首过往，所有青春都将变成一场梦境，所有回忆都有着泛黄的底色。你觉得是真实的，是因为你深入参与过你自己的人生，你觉得不真实的，是因为你并未渗透过别人的人生。
这不是故作深沉的老气横秋，这是现实。所幸，有人懂此刻的她。
吃过晚饭，时薇回到教室，一眼看到课桌里安静的躺着一封带有顾凡字迹的信。
时薇没想到才打过两天的电话，顾凡的又一封信就写好了寄来了。
“薇：
见信好！
昨天刚收到你的来信。同一时间，思想和感情都变得模糊不清，心真的好疼，真的好害怕那些美好的东西会在一瞬间而支离破碎。现在我答应你，“不再对你讲将来”，毕竟我们的将来是个未知数，我们还无法知晓它的结果。
青春就没有诺言吗？天长地久就没有保质期吗？引用你的话来讲，“万事没有绝对，人生没有定数”，所以青春就一定会有诺言，地久天长就一定有保质期！这不是我要跟你争什么，这些都是可以解释的不是吗？
我知道，你总说认为我对你太过于好，太过于顺从你，你觉得这样的感情不会持久，也不现实，总会想到分手的痛，那种锥心的疼。也就是这种想法使你那仅存的一点点信心和勇气也不敢下注，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叫我放手，叫我寻找别的幸福。你也不想一想，为什么我不对别人那样？
我想告诉你，我不会放手的，我也不会让我们这段感情墨守成规地夭折掉。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药店里也没有后悔药卖，我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哪怕痛死也怪不得别人。至于痛，你以为带给我的全部是痛吗？不，你带给我的那些快乐，早已使那些陈旧的伤口愈合，留下的余热足以让我体味很久。
我很清楚，你是一个重感情如生命的女孩，不管是做事情还是对待感情，要不就不付出，但只要是动了心，就一定会倾注全部。对待感情问题，也是比较的敏感，总是不停地问自己一个问过千百遍的问题：“我们两个可能在一起吗？”
然后在现实和猜测的推断中，你的答案是：不可能。就做出了这个自以为很明智的选择——分手。还暗自安慰自己，或许只有这样才会轻松一些，好过一些。
真的，你不应该拿起勇气面对我说，叫我把你忘了，你应该拿起勇气去面对生活。对，你说的话确实很伤人，但是我已经惯了，傻了，也就不觉得了。同样的话我也要对你说：“留自己一份信心，给成功一个机会”。薇，不要再用过去的伤痛和记忆来衡量今天的感情，不要让那些东西胆怯了你的心。真的、真的不愿听你对我说分手和再见。
很感动，我成为了你回忆中的信仰。但你知道吗？你何尝不一样深深的搁在我的心里。要我忘了你，那还可能吗？不会的，纵然是死，那些入骨三分的痕迹也会随我埋入土地，不会分离。
现在的我不会要你的承诺，只要你好好生活，好好学习。不管将来能不能在一起，向前走，路在蔓延，海角天边，你若是疲倦，就回头看一眼，把心交给我，梦交给老天。
我不要成为朋友，真的不要。我对你的好那算得了什么，相反还总是害你流泪，再说我对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很平常的问候和些许的照顾，怎么个好，好在哪，我都记不起来了。如果你认为我傻，我就宁愿傻一辈子。
对了，你在信里说，你以我们的故事为原型写了篇竞赛作文，记得把底稿留着，我今年回去要看的，你可不要告诉我没有了。
那些歌曲等我回来后，我就选一首最好听的唱给你听，也只唱给你听。
昨天下午两点我在房间“大展歌喉”的时候，我的妈呀，简直是猪吼，难听得要命，也许是好长时间没唱了，现在我得好好练练了。到了六点爸爸把信转交给我，我一看标题：顾凡。我就知道不对头。真希望你下次不会连名带姓的把我的大名孤孤单单地丢在第一行。看到后来，还被那一句“直到知道你放不下的还另有其人”时，搞得我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停地问自己：“好像我没有对别的女生怎么样啊！
你可否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听呀，我真的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才使你……
祝你天天开心！
凡”
时薇看到后面还有一页。
是顾凡自己写就的歌词。内容描述的是那个一起在伞下走的雨天。
“雨记
记得那个下午
天空下着雨
也是个悲喜交加的时候
不想放弃就一次爱个够
最怕面对的是分离
偏偏又让我遇见你
不管结局多么美丽
两个人终究没能在一起
人说同住一个屋檐里
我们同走一片雨
心口唯一
不离不弃
只为你
挖掘过去，没有什么稀奇
只是当初的一切，全部都记起
我的爱就像天空的雨滴
落在了荒凉的大地
分隔千里，寂寞难耐无比
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每天的想你
虽然思念我懂，会痛
但我已不能自已
曾经的伤痛
永远的记忆
我不怪你
那是我爱的太傻太痴迷
如果说哪天我的记忆全部失去
你也不用着急
雨会帮我记起
我的唯一
只有你
不管世间怎么变
我的爱依然坚定
把你放在心里面
雨是我的思念
我不会再欺骗
你是我的心
真的真的
不想再听你说分手和再见
挖掘过去，没有什么稀奇
只是当初的一切，全部都记起
我的爱就像天空的雨滴
落在了荒凉的大地
分隔千里，寂寞难耐无比
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每天的想你
虽然思念我懂，会痛
但我已不能自已
曾经的伤痛
永远的记忆
我不怪你
那是我爱的太傻太痴迷
如果说哪天我的记忆全部失去
你也不用着急
雨会帮我记起
我的唯一
只有你
ps：这首歌就是我要回去唱给你听的，我不知道会是啥样子，反正我会很用心、很用心地去唱。虽然我从来没有学过音乐，也不会谱曲，但我的心，它可以教我怎么唱，真的，不骗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时薇看着这封信的内容，看着他写的歌词，连尾字都押韵，副歌的字数几乎都一致。看着文字，时薇不知道他唱出来是如何的音律，但此刻时薇看到了顾凡真的有在用心、用他擅长的方式在爱着时薇，不是打着浪漫的旗号在电话里说“我在给你写歌”。
这封长达几页纸的信是顾凡在收到她醋意飞天的信后就马不停蹄地写过来的，信未收到，误会已经消除了，现在看到信，时薇心里对自己误会顾凡的事感到更加地抱歉。
这么好的顾凡，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行善积德的事了才能在这辈子遇到这样好的他。
她想好好珍惜，可是时薇有她的宿命，爱情和学业似乎不能两全，有了爱情，时薇的成绩就直线下降，有了成绩她就顾不上爱情了。她也不想再因为一些芝麻大小的事情去误会顾凡，质疑顾凡对自己的感情，也不想让顾凡面对她如履薄冰般爱得这么辛苦、卑微，但她没办法调和好学业和感情之间的天平。她也很痛苦，可是她无处可说。
春游的照片三天后拿到了。那个找时薇合影的男生因为有了这张合影高兴得不得了，就好像和时薇照一张相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看他拿着照片藏不住满心欢喜的样子，时薇想到了顾凡——顾凡给黄飞燕写一封信自己都打翻了醋坛子般，现在自己却和一个男生合影，他们俩都没有合过影呢，他知道了会怎么样？她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对不起顾凡的情绪。
坐在前排的女生从男生手上夺下合影，看过后马上转头对时薇说：“我发现周涛比顾凡还要帅些欸！”
时薇看了眼不远处的周涛，料定自己说什么人家都听得真切索性三缄其口，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尬聊下去，利索地拿出评讲完的卷子复习巩固。
“真的，真的，你看看！你们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连衣服的颜色都很搭！都是上身红下身杏色，情侣服啊！”
在统计照片的时候时薇没有要求洗出她的一份。两个人的合影，照片仅仅只是洗了一张出来，所以她也并没有看到照片上的人是什么样子的。顺着同学指的地方，时薇瞟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照片，乍眼一看服饰果真是很“情侣”，细看表情也比去年跟方元一起的合影自然。如果不是那一道十几厘米距离的出现，很难察觉出时薇发自本能的抵触。
“快还给人家吧，你别乱点鸳鸯谱了！”时薇尴尬地小声劝阻同学。
晚自习上时薇给顾凡写信，心情不错，本来想在信里说说跟男同学合影这件事，让他紧张紧张的，可转念又怕顾凡在那边胡思乱想。也因为无法给顾凡一个确切的承诺，一页纸的信没有谈到任何跟感情相关的话，只是交代了几句近况随信寄了几张春游期间照下的照片。驻笔前，时薇在信尾还单留了她家的电话号码，然后叠好信纸装入信封，小心地贴上邮票，这才满意地窃喜起来。
不知顾凡看到这一张张日渐圆润的脸庞会不会突然吓一跳呢！哈哈！
语文课上，学到莎士比亚的相关文学作品，老师让大家辩论罗密欧和朱丽叶为爱殉情的行为值不值得。
辩题分成两派展开，大家纷纷表达自己的观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我认为值得。鲁迅先生说过，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可见遇到一生所爱，身家性命都排在其次。古往今来，爱一个人爱到为ta赴汤蹈火，衣带渐宽终不悔的例子比比皆是。传说中的梁祝化蝶，织女牛郎相会，历史上的项羽四面楚歌虞姬拔剑自刎，还有西晋时期著名的文学家石崇因爱妾获罪，绿珠为保全石崇而坠楼，更有焦仲卿与刘兰芝互相为对方献出宝贵生命以证爱之深情之切，这些耳熟能详的历史故事以及我们在报纸上、新闻里所看到的层出不穷的殉情报道，莫不是在一次次给活着的人以警醒和反思。也许外人会研讨为爱殉情值得不值得，可是对当事人来说，殉情本身就是一种爱的表达，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们心里的答案一定是值得的。”
“我认为不值得！首先你所说的这些例子都是封建主义造成的悲剧，为爱殉情本身就带着伪命题，但凡有好的社会风化，没有人会选择以死明志，毕竟人生中的每一天都是值得我们来厚待的。有句话讲，不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纵观人的一生，虽然黄泉路上无老少，但是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绝大多数的人都能回到60岁以上，以这个为背景我们可以设想一个人的一生可以遇到多少个人。如果仅仅因为一个人的不忠或者死亡，而草率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就是对自己人生把控不够的一种表现。我们经常讲三观要正，是哪三观相信大家都知道了，可是真正做到是需要我们花时间和阅历去实践出来的。人只有把眼界放宽，所有的困难都会有迎刃而解的一天，哪用得着我们豁出性命做出有悖人伦的事情来呢？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只为了找到一个可以为对方要死要活的人的，人的存在首先是要实现自我价值，接下来是社会价值，自我价值首先是为人子女的本分，倘若被真相蒙蔽了双眼和心智，贸然献出自己的生命，试问你置生你养你的双亲于何地？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不比为爱殉情更值得围观者垂泪与痛惜？但凡能想到这一点的，我都认为十死有九悔，所以我方认为，为爱殉情根本就是一出做给别人看的爱情剧本，感动了自己而已，其根本意义上来说就是根本无意义，不值得！”
此言一出，现场掌声如雷动。辩论还在开展，正反两方再次为这个辩题辩得面红耳赤、唾沫四溅、青筋暴出，徐老师在双方争辩中也频频点头称是。
多可爱的一群少年。
时薇想起顾凡曾说她是把感情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女孩。她确实看得重，但若是把爱情和生命一定要二选一，这本身就是不科学不理智的。她不是这样的人，顾凡也不是。重情没错，但如果情不在了，一定要惜命。人生会有无数可能，有些错过就是让你成长的，去直面它比结束生命的意义更大。这是时薇的观点，但是怕大家对号入座，这场辩论她完全当起了听众，没有参与辩论。
晚自习课间，后排的男生对时薇说起了顾凡。时薇不想她和顾凡的感情被人指手划脚，一副不想去听的样子刷起了题。
“顾凡很关心你啊！”说完一堆顾凡的好话后他们说。
“关心不关心我怎么你们像是比我更清楚？一个个的可真像间谍！”时薇不悦。
他们像间谍，时薇就是他们的追踪对象，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知道的与不知道的人掌控，然后在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情况下零零碎碎地汇报到顾凡那里去。这种感觉让时薇日益讨厌又无可奈何。
而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给顾凡寄出的信和照片如石沉大海般，顾凡都没有就此打电话过来问询，也没有回信过来寒暄。时薇从盼着顾凡的音讯到由着顾凡的藏匿，这之间的热切渐渐也变成了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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