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二科第十一病室（4）

外二科第十一病室（4）

        4．李兰芳

        48床是一个来自兴山的患者。被同村的一个司机开着车碾翻在地，在兴山医院治了几天后，腊月二十八转到这里，被11病室的病友笑话为是“赶到这里过年的”。我挺欣赏他的姓名——李兰芳，听起来挺有含义的，刚开始，我以为他的名字是南方，那片广袤的土地令人心驰神往；等我重新配上了眼镜，从床头标签上发现他却叫兰芳时，又想是否是像刘兰芳似的，含有另一种韵意？他的女儿告诉我，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芳”字派，我就大失所望，想想也好笑，一个兴山古夫镇的农夫，还能有多少文学造诣？秭归还出过一个忧国忧民的屈原，兴山那个地方只出过一个出塞的王昭君。只能怪自己躺着无事，胡思乱想，太富有联想了。

        李兰芳是一个消瘦的男人，50岁，失血过多，面色憔悴，有些苍白无力的感觉。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我几乎从没听过他说话的声音，只是看见他的干枯的嘴唇的蠕动。元宵节前，他几乎整天躺在床上，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长长的输液管发呆。他的肠胃不好，只能吃稀饭，儿子曾帮他买过蒙牛牛奶，喝过以后结果拉稀不止。医生用尽了办法，甚至会诊，最后还是普普通通的几颗黄连素解决了问题。我出院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自己到卫生间解手，扶着胖老婆在外二的过道里慢慢踱踱步了。看来他是相信我的信念：依靠自己，坚定信心，加强锻炼。

        老李的那个胖老婆无疑是这个病室里最无能、最愚蠢、最可笑的女人了。每天早上最早起床，霸着卫生间好长时间，结果全是为自己梳洗打扮；老李拉肚子，控制饮食，别人送的饼干，水果，还有饭菜，都是她大快朵颐。我曾经吃惊的看见她一口气吃下四节香蕉，再吃下几块糕点，还冲一杯麦乳精，动作之快、饭量之大、胃口之好实在令人折服；其余时间就是打瞌睡，坐着能睡，趴着能睡，躺着更能睡；清醒的时间喜欢和别人拉家常，不论你是否愿意，她都能站在你面前噼噼啪啪说上好久，是一个典型的没有文化、头脑简单的农村妇人。

        老李有两个女儿。小女儿在温州，大女儿在兴山电信工作。因为路途遥远，小女儿没有回来，大女儿倒是隔三岔五的出现。长得挺秀气的，红色长羽绒大衣，皮靴。到底是昭君故乡人，脸色白里透红，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十分雅致。这可能就是老李的胖老婆所说的那个刚结婚的女儿了。“女儿把收的情钱拿走了，我只得了一本账本。”女儿对父亲的感情深多了，喂饭，洗脸，买东西，显得体贴大方。最苦的莫过于那个肇事司机，三天两头跑来交钱，还咕噜着说老李也负有一定的责任，说还有第三方。不管怎么样，老李正在恢复健康，这是最值得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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