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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夜(2)


中秋之夜(2)

        我们的等待其实并没有延续太久,南正下街的那栋已经破旧不堪的两层木楼狭窄的仅容一个人上下、一踩上去就吱呀呀的响着的木楼梯上就传来一个人轻盈的脚步声,还有一个人叮叮咚咚的脚步声,当然还有结结巴巴的说话声和天真无邪的笑声,我就一边叫着弟弟的名字一边高兴的打开了我们家那扇薄得像层纸、被炊烟熏得看不清原来颜色的房门,母亲就牵着弟弟的小手站在门外对着我和父亲露出幸福的微笑。

        那个场景就是一幅油画:因为已近黄昏,光线已经不那么明亮,房间里还没有开灯,父亲和我面朝着房门,身影几乎都在那间不大的房间的暗影中间;房间的木壁上没有外国的那种风景画,也没有中国的那种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只是贴着一些同样被熏黄的旧报纸,那是为了糊住板壁上越来越大的裂缝;窗户透进来的光线还是很完整的照亮了临门而站的母亲与弟弟的面容,于是,母亲姣好的面容、油光水滑的黑发、温文尔雅的气质和弟弟那眉开眼笑的欢乐、喊着爸爸和哥哥的童声,以及回到家的那种愉悦感全都展现了出来。

        弟弟会问我:“哥哥,你知不知道我们幼儿园为什么今天放假?”

        “当然知道。”我回答得很快:“今天是中秋节。”

        弟弟还在继续问着:“哥哥知道今天该做什么吗?”

        “不知道。”我给他拿了一个玉米面的窝窝头:“我就知道你从幼儿园回来还没吃晚饭,所以你先快吃。”

        “我不吃窝窝头!”弟弟摇着头:“我们班的阿姨说,今天是八月十五,晚上要看月亮、吃月饼!”

        母亲在苦笑着:“看来注重基础教育的师资培训得从幼教开始!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还对孩子们讲这些老风俗?正是困难时期,连肚子都喂不饱,还赏什么月、吃什么月饼?”

        “偶尔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的嘛。”父亲的心情不错:“月饼也不是什么非卖品。”

        “老王同志,你在东山劳动改造了几年,是不是成了桃花源中人,‘不知有汉,何论魏晋’?”母亲将她的那个线织提包挂在板壁的一个挂钩上:“回家的路上,小毛和我吵了一路,被逼的没有办法,也到一些副食商店看了一下,根本没见月饼的影子。”

        “那是你没有找对地方。”父亲在提醒她:“你去的一定是那些平价商店,为什么不到议价商店找找去?”

        “在现在这样的困难时期,有玉米面窝窝头吃已经谢天谢地了。”母亲硬将一个窝窝头塞进弟弟的手里:“听说有些人家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呢!”

        “我不吃窝窝头!”弟弟很固执的在大叫大嚷:“我就是要吃月饼!”

        “你和妈妈不是找过了吗?不是没找到吗?”我在劝着弟弟:“今天就算了,我们都吃窝窝头,明年再吃月饼好不好?”

        “不好!”弟弟噘着小嘴说着:“我就要吃月饼!”

        母亲有些生气了:“太任性了,都不理他!我们吃我们的,他不想吃就不吃,饿上几顿连‘兔儿泥(宜昌方言,官名应该叫观音土)’都肯吃的!”

        弟弟一扁嘴就哭出声来。

        我一把将弟弟抱在怀里,哄着他别哭。其实凭着自己对月饼的依稀记忆,我当然也对那种烤的焦黄、甜馅的节日食品充满了期待。可是我是哥哥,知道父亲刚刚回家还没有工作,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在五中当校长的母亲一个人,所以我家的条件不太好,加上正是困难时期,全国人民都在吃糠咽菜,还想吃月饼,实在是太不现实了,因为比弟弟大四岁,亲身经历了父亲的宦海浮沉,我自然比年幼无知的弟弟懂事一些。

        父亲吃饭一直很快,从来如此。河北人和山东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吃饭的时候不是嚼大葱,而是就着几瓣大蒜,最大的相同之处就是吃饭快,那种粗糙、嚼起来满嘴玉米渣的两个窝窝头很快就被他消灭的一干二净。他端着一个陶瓷杯子喝了几口水,站起身来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和嘴,又穿上了他的那件唯一还带着曾经是干部标志的淡蓝色咔叽布的中山服,提起了他的那个已经变得有些陈旧的黑提包。

        母亲有些惊讶:“这么晚了还出去吗?市委不是和你谈过话了吗?”

        “他们谈的是工作上的事,我现在去办的是自己个人的事。”当过市法院院长的父亲在我们面前卖关子:“希望能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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