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5)
戏说中书街(5)
五、王汝玉的字
公元1407年的冬天,也就是明永乐五年还剩不了几天了,南京城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把龙盘虎踞之地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一名身穿粗布棉袍、里面却只穿了一条单裤的仆人从那条因为天冷、没几个行人的街上走进离那座大名鼎鼎的常府不远的一座小院,在还挂着冰凌的屋檐下跺了跺冻得发僵的双脚,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进了因为窗户上糊了白纸、地上又生了白炭火,就有一股热气迎面扑来的书房,本来已经有些不听使唤的口舌也就变得灵活起来,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博士爷,我回来了。”
也许是因为屋里温度还可以,他口里所称的那位博士爷既没有穿官袍,也没有穿长袍,不过就是一身夹衣,头上也光着,站在那个大大的书案前,聚精会神,收走龙蛇,正在书写一幅牌匾。既王汝玉是公认的书法大家,水墨画也画得出神入化,自然会经常有人慕名而来,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不过那个站在博士爷旁边,背着手,正在歪着头欣赏书法的那个男人似乎有些面熟,仆人想了一下就想起了他是谁,赶紧就地跪下,咚的磕了一个头:“首辅大人,恕小人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
仆人说的不错,那位正在欣赏王汝玉书法的中年男子正是字大绅,号春雨的江西吉水人,当今的内阁首辅,也就是前面出现在郑和二下西洋的现场,因为说话过于直白而差点和三宝太监闹僵、俗称的宰相解缙(公元1369-1415年)。自从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中进士以后,一步步的官至内阁首辅、右春坊大学士,参预朝廷的所有军机大事。
“这就叫狗眼看人低!”那个仅仅只穿了一件夹衣、挥笔疾书的中年男子骂了那个仆人一句,呵斥道:“还不快滚出去,给首辅大人沏一壶西湖龙井来!”
那个仆人一边点头哈腰的答应着,一边不忘赶紧给刚刚放下毛笔的自己的主子拿来一个热毛巾,让他擦擦手,然后才离开。
“汝玉,等等擦手。”解缙摆了摆手,他身边站着的一个随从立刻拿出一幅水墨画放在书案上,呵呵一笑:“怎么样?!好吧?这可是赵仲穆(本名赵雍,元代书画家,约公元1290-1360年)的画,卿等可是他的鉴赏者,你的字写的好,能不能在上面写上两句?刚才是受人之托,现在可是自己的藏品。”
到了永乐年间,正值明代中叶,随着经济繁荣,封建特权加大,物资供应充裕,皇亲国戚、达官贵族、富商土豪挥金如土的消费欲日趋膨胀。史料记载,上海松江的朱文石不惜“用冬米百担买何柘湖峰石一座,名青锦屏,四面玲珑……移置文园,特建青锦亭玩之”;而一把产于日本的乌木柄泥金面的区区纸扇,经过制扇名手“近年则有沈少楼、柳玉台,价遂至一金,而蒋苏台同时,尤称绝技,一柄至直三四金,冶儿争购,如大骨董(古董以前的字面)。”解缙得了直到现代也依然是如雷贯耳般声名显赫的赵仲穆的画、让王汝玉题字,无疑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
那个本名叫王燧、字汝玉,可是在几乎所有的史料中除了宜昌以外、却全都称呼为王汝玉的翰林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的五经博士了,诗词吟得、山水人物花鸟也画得,尤其是一手毛笔字更是写得出神入化。数十年笔墨积淀,造就了他的笔墨功力的深厚,其毛笔书法线条干净利落,粗不臃肿,细不羸弱;短则精悍、厚实凝重,长则劲健、势如破竹,富于弹性和变化,充满了中国书法由笔墨所展现出的那种神秘张力,在线条字形的变化中,将自己丰富的文学造诣和风流倜傥的气韵跃然纸上。
王汝玉腕下笔底顺势涂抹,力道把握恰到好处,在那幅赵仲穆的画上的题款写的是:“南朝无恨伤心事,都在残山剩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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