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113)
戏说中书街(113)
一一三、冬日长江的浓雾
万里长江途经宜昌这座正处于川江与荆江交界、山区向平原过渡的城市,由于山谷造成的狭窄江面使得空气的流动受到制约,那些从江汉平原沿江而上的季风在这里会受到鄂西千山万壑的大巴山脉尾端的阻挡,就使得宜昌这一段江面在冬日里极为容易形成持续性的浓雾,宜昌当地话里就很形象的把这种现象说成是“下罩子”:铺天盖地的都被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混混沌沌的雾霾。
冬日充满寒意的空气遇上水温尚高一些的江水,就会有丝丝缕缕的水蒸汽升腾,加上厚厚的云层低低地落在江面上,就形成了密密的浓雾。那些灰蒙蒙、看不透的雾气和水气,就像是冬天的大浴池,将周边的一片都变得昏暗和模糊,也吞没了江边的远山近山。那种如无却有,似薄还浓,一半透明、一半粘湿的浓雾天知道它是从天上、还是从水里冒出来,反正把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其中,而且如影随形。宜昌的长江海事部门经常在冬季发布大雾信息,启动雾天应急预案。
罗贯中写过“一天浓雾满长江,远近难分水渺茫”这样的描写,也就和宜昌海关署税务司长埃德温勒德洛(edwinludlow)在1891年12月31日写的那份厚厚的《宜昌十年报告》里所记载的那样:“冬天这里偶尔下雪,尽管周围的高山上积雪数日不化,但宜昌从不积雪。由于潮湿,每年开头的几个月冰冻刺骨,但温度表上的数值很少低于华氏28度,整个冬季棕榈树及其他热带、亚热带植物照常生长。冬天,江面上经常有雾。”
不过,对于那个1903年第一次来到中国的威廉埃德加盖洛(williamedgargeil公元1865-1925年)来说,虽然对这个神秘的东方大国充满兴趣,却也为长江上游铺天盖地的大雾天气留下印象深刻。他在他的那本受到西方读者的欢迎、记叙他从上海乘船溯流而上,沿途考察长江流域的人文地理,写下的题为《扬子江上的美国人》一书中写道:“清晨的天气非常好,只可惜这良好的开端却没能持续多久。河面浓雾弥漫,我们只得再次抛锚。”只是,那位来自于大洋彼岸的基督教传道士并不因此而感到沮丧,反而很欣慰的在他的书中写道:“不过,我们已经又上行了一段,而且沿岸的景致也常变常新。平原地区的单调让位给了丘陵地带的景色,连绵起伏,美丽如画。在看过了无尽的平地后,我们都倍感兴奋。”
都说一个好的探险家、旅行家不仅需要拥有良好的体魄和心理素质,还得拥有良好的文化修养和艺术气质,这样才能在游历名山大川、风景名胜时,不仅用照片如实留下影像资料,也会用优美的文字对那些照片加以说明。比如徐霞客的《徐霞客游记》,比如美国人盖洛的这本《扬子江上的美国人》的游记。他就用素描般的文字描写了对宜昌的第一印象:“距宜昌下游40英里时,群山映入眼帘,那么壮美,那么动人。我满心欢喜,终于走完了下游那些乏味的平原和冲积盆地。正午时分,我们到了白洋,那里到处是石灰岩采石场和石灰窑。眼前是一幅美丽的画卷:一座富丽堂皇的道观,坐落在一个迷人的山腰;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山峦,一个高高的小山顶上,孤傲地矗立着一方浅色的宝塔;其南侧的斜坡上,还有许多其他的宝塔。这里的宝塔比此前在扬子江上任何其他地方看到的都要多。”
于是,自从1876年,英国人在《烟台条约》增设商埠的城市中首选了宜昌之后,宜昌这座距离长江入海口最远、深入中国大陆最远的长江边上的小城就第一次通过盖洛的相机和文字向高鼻子凹眼睛的外国人揭开了神秘的面纱。盖洛也就成为用镜头记录下一百一十多年前宜昌(这里指的是宜昌城区)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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