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146)
戏说中书街(146)
一四六、历史的解读
因为食品安全频出问题,就发现吃了会死人的东西比比皆是。在宜昌的老规矩中间,却有许多与死人有关食品的说法:比如做白事(葬礼仪式),送亡人(死者)上路时不能回头,据说如果回头,亡人的灵魂就会舍不得离开,就送不走;豆腐饭(为客人准备的餐饮)不能吃饼,据说煎饼的时候会翻过,所以怕诈尸;不能吃包子,据说,那会导致亡人包着儿女一块走;也不能吃面条,据说,那长长短短、流汤滴水的会导致亡人走不干净。
宜昌的不少传统与中原相同,比如清明祭扫,不管是祭品还是自己在山上吃的东西都会是冷食,据说来自于寒食节的“禁烟火”,也有说因为死人是不吃热食品的;同时也有些巴楚古风,之一就是宜昌特色的清明上坟“赶堆子”,不仅自家人去,还邀请或者接受其他人一起去,围坐在坟前,喝点冷酒、吃点冷食,也有一种怀念之意。
只是,宜昌的人都知道,梦见死人必有原因,或者思念太深,或者冥冥之中有所提示;梦见死人给的东西当然不能吃,吃了会折寿倒不一定,可周公解梦说:财运会受到干扰。梦见亡人不要买股票或者彩票,也不要去投资或者购买高价物品,更不要卷入他人的金钱纠纷中。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过就是偶尔遇见了穿越到现代的王天官有些好奇而已,财运可是顶顶重要的,既然知道死人是不吃饮食的,自然会婉言谢绝碑湾那些王家亲戚提出的吃点便饭的邀请,点头哈腰的与那些同样穿越过来的古代亡人告别,就带着王篆原车原路返回。
在从江南开往宜昌城区的那辆日产车上,我们不顾忌讳、直截了当的和王篆谈起了他在国家历史档案与宜昌民间传说中的巨大反差,他也算是较好的回答了我们的一些提问,自认为有些意思,还是根据录音整理出一份采访纪要,摘录如下。
我方(诚恳地):“我们知道,张居正其实不过就是封建社会君权与阁权的矛盾白热化后的一个牺牲品,而天官先生也不过就是在大明王朝政治倾轧发生的株连事件中的一员,古今中外比比皆是。就和那个官至翰林院检讨的宜昌人雷思霈在那篇《少宰王篆寿序》里说的一样:‘昔之诬公者百端,而公以身受之,今之辱公者百端,而公以心忍之。’”
王篆(不以为然地):“过矣,太过矣!那不过就是老夫八十大寿之时一些吹捧而已,既然是做寿,自然多说好话,当不得真的!”
我方(有机可乘地):“我们在《明史》以及其他的相关史料中读到张居正的时候,几乎都会有天官大人的相关描述,或煽风点火、或阴谋诡计、或是个倚仗权势、无恶不作的官吏,或是去势后摇头摆尾、祈求苟活的小人;而在宜昌版的《东湖县志》和相关的地方民间传说中,天官先生却是一个高大上的传奇英雄,不仅很好地辅佐首辅大人整理朝纲、处理国事,而且与人友善、爱民如子,更有学识过人、为人谦逊的不同形象,您怎样解释这样巨大的差异?”
王篆(平静地):“无论是《明史》也好,《东湖县志》也罢,都是历史记录者,所谓历史是由人民所书写纯属胡说八道、自欺欺人。历史都是由当局指派专业人士根据史官所留下资料而撰写,刘勰在《文心雕龙·史传》中提出史书撰写要遵循‘寻繁领杂之术’、‘务信弃奇之要’、‘明白头讫之序’、‘品酌事例之条’四个步骤,围绕位体、置辞、通变、奇正、章义、宫商六个要点进行。这是否已回答你们之提问?”
我方(故意摇头不解地):“能进一步解释一下吗?”
王篆(不厌其烦地):“历史是对已经过去之人物、事件进行叙述与评价,所以历史本身是中性的。而历史记载则是一定时期、一定群体所乐意看到并与之相信之情节故事,也是为那个群体中绝大多数人服务,所以,带有不同目的和诉求的历史叙述和评价就由不同群体之意识形态所决定,为所有人类一致认可的世界历史其实并不存在,为所有国民一致认可的国家历史也不存在,人物的相关叙述也就变得可以任意捏拿,评价也就可以颠倒黑白。所谓的世界历史、国家历史和个人传记也仅仅是一定时期的一定群体所相信的过去。”
我方(追问地):“按照天官先生的说法,历史也许并不是历史的真实一面,而是某些群体试图想要其他所有群体相信并接受的故事吗?比如《明史》为了贬低张居正的变法而有意将天官先生写得如此猥琐,而《东湖县志》为了展现宜昌的人杰地灵,则会有意拔高天官先生的形象,就是因为各自的出发点不同吗?”
王篆(微笑地):“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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