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礼仪

程芷沅微微皱眉，总觉得她这话有针对自己的嫌疑。
  除了自己，其余五人会不合格？
  但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秦尚仪已经开始了。
  第一查，站姿。
  六人齐刷刷地站在秦尚仪面前，双腿并拢、腰杆挺直、颈部微垂，双眼低垂着望向地面，双手心向下，左手上右手下叠于胸腹前。
  对于曾经驾驭过高跟鞋的程芷沅来说，保持这样的姿势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难就难在时间啊！
  秦尚仪居然就让她们这样站了半个时辰！
  程芷沅只觉得双腿都在打颤，背都要佝偻了。
  但秦尚仪的眼睛好似长在她身上似的，但凡她松懈一点点，一藤条就甩在她脚边的地上。
  “程大姑娘，站直了！”
  那声音那语调，和程芷沅小时候看得容嬷嬷一模一样！！！
  她真的好想说，灭绝师太，你不用对我这么严格，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第二查，走姿。
  六人站成两排，程妙仪、王书冉、李沁宜在第一排。
  乔歆禾、谢琉玥和想混日子的程芷沅自然站到了第二排。
  秦尚仪站在左侧，程芷沅就躲到离她最远的右侧。
  可就这样还是不行。
  “程大姑娘，走快了！”
  “程大姑娘，收腹！”
  “程大姑娘，手肘要朝外侧轻轻翻动！”
  “程大姑娘，再来！”
  “程大姑娘，再来！”
  “程大姑娘，再来！”
  终于熬到了午时，邱嬷嬷进来提醒的时候秦尚仪似乎还觉得不大满意眉头紧皱：“程大姑娘，今日考核未达标，下午课程结束后，我再继续辅导你。”
  程芷沅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的内心几乎崩溃，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秦尚仪确实没打算让她活，转过头，对其他五人说道：“明天要检查的坐姿和蹲礼，还请各位姑娘早做准备。”
  虽然她的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话主要是说给程芷沅听的。
  好不容易等到秦尚仪带着她的藤条离去，程芷沅立刻倒在了谢琉玥的怀里，仿佛一具失去了生气的木偶。
  心中骂的其实还是李知许不争气，若不他没本事，自己哪还用受这门子气！
  程妙仪一上午都在等着看程芷沅的笑话，不过由于秦尚仪在场，她始终不敢笑出声来。
  现在，看到程芷沅吃瘪，她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幸灾乐祸了：“哎呀呀，姐姐，你这礼仪怎么还是这么差呀？这一上午，秦尚仪可全都在教你一个人呢！”
  她掩嘴轻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讽，“不过姐姐你也不用太担心，秦尚仪已经说了，下午下课后她还会再来教你。只是不知道......”
  她上下打量了程芷沅一番，嘴角微翘，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挑衅，“姐姐你这娇弱的身子骨，还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程芷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你倒是练得好，但又有什么用呢！”
  这话无疑在告诉她，进宫，你没机会。
  程妙仪气得直跺脚：“你说没用就没用？你以为你是谁啊！”
  程芷沅没有理会她，转头看向谢琉玥和青青：“扶我回去休息。”
  她此刻只觉得身心疲惫，无比想念自己的床铺。
  谢琉玥和青青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转身离去。
  程妙仪在背后跺着脚，想要追上去：“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站住！”
  王书冉皱着眉头出言喝止：“阿仪，够了！”
  程妙仪虽然心有不甘，但不敢违逆王书冉，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
  乔歆禾则是一脸天真无邪，看着李沁宜笑道：“李姐姐，程姐姐说话真有意思，对吗？”
  李沁宜脸上带着微笑，眼中却未尝真心：“程大姑娘确实是个有趣的。”
  然而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她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
  下午程芷沅去见了工部的两名工匠，仔细给他们讲解着活字印刷的做法。
  其实原理本就很简单，不过是制作活字模具然后进行熔铸活字，最后排版罢了。
  但程芷沅不太知道这模具应该用什么材料来做，正打算让工匠们什么铁啊铜啊的都试试的时候，李知许来了。
  他一来，俩工匠就慌忙地跪下行礼。
  程芷沅犹豫了片刻，这么多人都在呢，还是委屈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刚刚蹲下身，李知许就求生欲极强地喊道：“起来，都起来！”
  那热情的音调，让俩工匠心中有些感动，没想到皇上这么亲民。
  “朕来看看你们说到哪里了，或许朕还能帮上忙呢！”
  程芷沅便将进度说了一遍，谁知李知许还真知道点东西：“朕记得模具应当是用铜或者铅制作的，至于哪一种更好，你们可以先试试。”
  等跟两工匠交代完了后，李知许立即带着程芷沅在附近找了个凉亭，将其他人全打发到外面说悄悄话。程芷沅看着李知许，心中稍感安慰，至少他还知道找个空旷的地方避嫌，不那么蠢。

  凉亭四周环绕着苍翠的竹林，微风拂过，竹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在亭中的石桌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程芷沅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然而，李知许转身却给了她一记暴雷：“姐，你知道太后有多可怕吗？她居然想让我娶你！”
  “咳咳咳！”程芷沅被一口茶水呛到，猛烈咳嗽起来。
  李知许忙帮她轻拍后背，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后，程芷沅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李知许道：“我当然说不行啦！”
  程芷沅突然想起今早秦尚仪突然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好似一切都串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好想高喊一声：苍天啊大地啊，骨科情节能不能就滤过啊。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你怎么昨日写信的时候不说？”程芷沅语气有些不满。
  “我那时就顾着抱怨了，忘了。”李知许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我知错了。
  程芷沅气得胸前起伏，她紧握拳头，真想一拳砸在李知许的脑袋上。但是，亭外站着许多下人，她不能失态。她只能拼命忍住怒火，深呼吸几次来平复情绪。
  她只闭上眼，开始仔细搜索原身关于太后的记忆，思索应对之策。
  良久她睁开眼，“我记得太后在十六年前流过一个孩子对不对？”
  见李知许点点头，她又问道：“当时可知男女？”
  ***
  与此同时，二人在凉亭中商议的场景，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全部看在眼底。
  她手中的帕子被捏得紧紧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挤压进这块小小的帕子里。
  “李姐姐，你看什么呢？”
  不远处，乔歆禾清脆的声音传来。
  李沁宜被这声音拉回了现实，她迅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转头看向乔歆禾，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没什么，你帕子找到了吗？”
  乔歆禾笑得烂漫摇了摇手中的帕子：“在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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