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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回


只是一个称呼,  就像是姓氏一样,按照沈旷的逻辑这更不应当让人在意。

        但是他却不想在秦砚口中听见与别人一样的称呼。

        就像是她对别人一样得体端庄的称呼。

        所以只是名字,只是名字也好。

        但大胆叫出口的姑娘像是湖水中的涟漪一样,平静中带着微微的起伏,  在原地反复质疑着自己的言辞。

        这个称呼,  算不上得体。

        “不、当我没说过。”秦砚立刻想要收回自己大胆的行径。

        沈旷撑起长杆的手停了下来,  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放下,  但小船太过于简陋,  他只能拿在手中。

        他见秦砚又退缩回去,立刻说:“这又没什么,就跟‘沈公子’一样,只是个寻常称谓。”

        如果是她的话。

        “……”秦砚抬头看他,  心中想的还是这样是否得体,  总觉得这样进展太快,盘桓一阵缓缓开口:“那也许从沈公子开始?”

        沈旷轻轻吸进浊气,  也不算完全没有一点进步,“都可以。”

        不能强求。

        “那么这位沈公子。”秦砚抬头看向他,语气中带了些调笑,轻轻侧头向斜后方看了看。

        护卫的租来的船渐渐靠的很近,内侍在船头踮脚张望,但又不敢使劲看。

        “能否让船走的快点呢?”

        沈旷闻声立刻握紧了长杆,  没能明白秦砚的意图,但只是听命撑船。

        小船轻轻晃动向前,  清风在耳边流过,坐在船边的姑娘上扬的嘴角好似很轻松。

        淡青的长袖被揽起,  露出一截小臂伸向湖面,  轻轻撩起一捧清凉的湖水,  湖面倒映着她的脸颊,比起往常轻快许多。

        沈旷笑笑,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笑脸,就像是盯着湖水中轻快小鱼都会获得欢愉。

        清澈的湖水在橙红的暖光下在清凉的温度中添了一丝温热,同样也让人心中暖意洋洋。

        沈旷问道:“所以……很喜欢游湖吗?”

        秦砚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沈旷诚实地说道:“我不太懂年轻女子的喜好。”

        更不懂你的喜好。

        “所以想多了解一些……你的喜好。”

        傅庭安曾经说过如果要哄姑娘们开心,他有很多方法。

        但那都是别人的经验,他并不想用别人的方法。

        秦砚抱膝坐在了船边,天色不暗甚至能看到湖中成群结队的小鱼,以前在秦关的时候闲来在湖上泛舟和手帕交闲聊,但她也算不上多热衷于游湖。

        “不算。”秦砚撑着脸,倚在船沿,仰望着兢兢业业撑着船的沈旷。

        发出问题的人好似有些疑惑,好似在想着不算是喜欢游湖,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沈旷似乎一直想知道她的想法,但她不习惯这样袒露心声。

        秦砚又想了想,笑着说:“也许只是喜欢些没做过的事。”

        她收回了撩拨湖面的手,一阵清风吹过让她的轻轻地打了一下寒颤。

        “又或许只是喜欢叛逆一些。”秦砚轻松说道。

        只是初春,还没有那么温暖,临近夜晚湖上哈市有些寒凉。

        早早穿上了纱衣的姑娘似乎没预料到晚间还会来游湖,更没想到自己挑了一艘简陋的游船。

        秦砚双手搓了搓手臂,放下了衣袖。

        沈旷忽然问:“以前没有过?”

        年轻的姑娘应当都会三五成群的在湖上游玩,应当不会是没有游过湖。

        “当然不是。”秦砚抱着双臂,轻轻摇着头。

        看着有些不解的沈旷,忽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

        但只见沈旷四周望着,拿着长杆走到了船舱一侧,他终于找到了将长杆挂起的东西。

        秦砚思索着有何不同,喃喃道:“之前没像这样,跟人……”

        忽然身上多了一层外衫,男子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她身后,谨慎地为她批好衣衫。

        带有男子体温的衣衫拢在身上,驱赶了周遭过于清凉的风。

        船身摇晃片刻,稍显贴心的男子坐在了她的身旁,问道:“没像什么?”

        他没听清后半句话,侧头问道。

        小船有些窄,秦砚几乎贴着沈旷的手臂,隔着有些微薄的衣衫感知着彼此的温度。

        秦砚往一旁挪了挪,只是无处可躲藏,就像她早该正视的心声一般。

        秦砚重新捡起自己的思绪,想了想应当是,从没像今天这样……

        “与人私会?”秦砚找了个合适的词语。

        沈旷忽然轻笑一声,看向了远处跟着的护卫们,“我以为这已经很光明正大了。”

        “私会”好像听起来不是那么美妙的词。

        “我今日才跟人说,和离应当再无瓜葛。”秦砚笑着,想起了自己今日还准了傅林氏的奏贴。

        结果现在自己竟然是愈演愈烈。

        她也应当知道这是常理,但也许真的是“叛逆”的快乐让她无法停下。

        “但是世事无绝对。”沈旷立刻否认,如果不是秦砚拿来的奏贴,他肯定是要驳回的。

        不过他转念意识到,“所以……我们现在是私会。”

        秦砚眼睛眨着,“有什么地方不像?”

        没定亲,没成亲,名不正言不顺,哪里不像私会。

        但她看向沈旷,眼神扫过熟悉的面庞,她也担忧这样的字眼会不会让他不太舒服。

        她缓缓道:“那也许可以换……”

        不过沈旷薄唇上的弧度愈发清晰,十分肯定的说:“是私会。”

        听起来比肌肤之间的往来更进一步。

        秦砚眼中映出的只是沈旷的身影,只是没能确认他眼中升起的欣喜是不是因为那两个字。

        好怪,竟然有人因为“私会”这两个字开心吗?

        秦砚向有些奇怪的人笑了笑,拢了衣衫看向远方。

        此前从未注意过长安最大的湖泊四周的风景,此时静下来看清一切,那层叠的花丛随风轻摇,柳枝抚着水面与倒影相融。

        她看着美景,而另一双眼睛却落在她身上。

        小船随着湖水涌动飘在湖心岛的旁边,四周垂柳轻轻扫过船舱上方发出“沙沙”的响声。

        有时驶过的船只掀起的浪花推动着小船向前慢慢移动,绕过湖心岛便看见了远山。

        忽然,小船进入一片橙红的光亮,秦砚探寻着那源头望过去。

        “是落日。”她感叹道。

        说起来还有些夸张,她眼前的落日喃喃说道:“来长安三年,我还没有好好看过落日。”

        “不过每日都应当一样。”她看向沈旷,长在长安应当见过无数次了,也许对他没什么好稀奇的。

        沈旷看向那远处的圆红,忽然沉眸。

        曾经在长安,也曾有人在宫墙之下指着夕阳说,“……这就是落日。”

        他问:“母妃,落日是到屋檐下就没了吗?”

        “不是……你若出了宫便会看到不一样的落日,圆日会消失在地平尽头,而不是消失在宫墙上。”

        他又问:“那母妃能跟我一起去看吗?”

        同他说话的人许久没能回答他,只是笑着哄他,“也许你以后娶了心上人就能出宫和她一起看了。”

        但也只对了一半,是跟心上人和离之后去的。

        沈旷答道:“落日每日都一样。”

        远处圆红的落日在脸上染上橙红,如同每日准时降下一般。

        秦砚看向沈旷,又看向那岸边升起的灯火,喃喃道:“长安确实也没有什么分别。”

        曾经有人告诉她长安与秦关没有分别,如今看来确实是这样的。

        只是繁华一些的主城,高高挂起的灯笼多了一些。

        繁华在她眼中没有分别,看不到颜色也就让这鳞次栉比失去了意义。

        这时一艘更大的船只摇着十多个船桨疾驰而过,如他们船上传出的杂乱的丝竹之音一样,惊奇的浪涛打在静静看着落日小船的木沿上。

        浪涛引起一些剧烈的摇晃让秦砚身形不稳,但身侧伸出的手。

        两人贴的极为靠近,呼气之间不分你我。

        船身的又一猛烈震动,秦砚抓住了沈旷的衣襟,稍微一抬头便找寻到了那极为暧昧的位置。

        瞬时四周寂静,只剩下彼此心跳之音。

        “也许都是一样,但也有不同。”沈旷低声说道。

        也许需要请求,但更多的是无言的默契,他在那不知所措的唇瓣上留下一吻。

        唇齿交接,交换着彼此的温热。

        “现在呢?”

        分离开的唇轻轻开合说出暧昧不明的话语,秦砚眼睫轻动不能抗拒眼中都是他的身影。

        没错,长安四季与秦关无异,但人不相同。

        “好像更糟一点。”秦砚嘴角轻轻翘起。

        明明说着讨厌的话,但眉眼弯弯笑看着他。

        轻轻靠近的唇瓣扯着彼此的温度,秦砚轻轻向前却在近在咫尺之时停下。

        沈旷盯着那咫尺天涯的温软,克制住追去的冲动,温声说道:

        “那么这位姑娘,如果邀你去做一些更叛逆的事情,会弥补我的过错吗?”

        月牙般的眼睛忽闪着,似乎很期待那更叛逆的事情。

        “看来这位姑娘好似会答应。”

        秦砚瞪他一眼,谁还没点好奇心了。

        沈旷将船停在了岸边,扶着秦砚稳稳迈到木板之上,不过他们似乎察觉到了气氛有些怪异。

        只是早就在码头等着的内侍个个低了头不敢大声喘气,甚至康平贼眉鼠眼地看向他们好似暗示着什么。

        “哀家回了趟国公府,路上遇见了康平着急忙慌的样子……哦,这都不是重点。”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之后响起,众人分开走出一个穿戴华贵的妇人。

        秦砚见了容太后瞬时抿了抿嘴唇,躲在了沈旷身后,悄声说道:“看来更叛逆的事可能要改日了。”

        “佛祖保佑,无意冒犯这位船坞的掌柜。”容太后站在岸边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前儿媳,眼神又落到有些破旧的小船上,虽然嘴上说着毫无冒犯,但那皱着的眉梢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物件一样。捂着心口看似被吓得够呛。

        “这艘船用的木板好似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这是在京兆尹处审核过的吗?”

        船坞掌柜的看见这个阵仗早就吓得腿抖,连忙在一边哀求。

        “杏缦。”容太后心中发慌,看那船只侧过头对自己的侍女小声说道:“这真的不会漏水吗?”

        沈旷回身看向自己乘坐过的小船,并未发觉有什么问题,只是看起来不太牢固。

        他恭敬行礼说道:“母后,京兆尹前几日查探过了,想必已经在整改之中,儿子会责令再次查探。”

        秦砚躲在沈旷身后,碰了碰他,让他去解决自己亲娘的责问。

        沈旷坦然,这确实有些不妥,只能硬站着等骂。

        而容太后一句接一句也根本没给人反驳的机会。

        “也许不用哀家提醒。”

        “皇帝,你应当知道皇后身怀有孕,但还是带她去游湖了?”容太后不由人分说,当场抓获,人赃俱在,自然没什么好辩解的。

        “这当然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真的。”

        “也许有些话哀家说不太合适,不如我们一起回宫,去中萃宫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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