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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回


“不!谁想看那东西!”

        “男女情爱是存在于正常人之间的常见行为,  没什么好……”

        “这说出来就不常见!”

        “人不应当约束自己的欲念,在合法的情况下,有所尝试并无不妥。”

        船舱隔音并不像宫中那般好,  康平带着御林军统领在门外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也不知道这是和好了还是没和好。

        只能敲着门,屋内关于一些不方便在台面上争吵的事情戛然而止。

        一直掩耳盗铃的御林军此刻放下了捂在耳朵边的手掌,  上前说道:“陛下,  属下探查过,  长公主殿下的马车应当是往上游走去了。”

        船舱打开了屋门,  门扇半遮皇帝的身影,沈旷问道:“上游?”

        沈旷稍作思索,  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她不是想去青州。”

        秦砚也听到了消息,  往青州应当直接渡江向南,  但往上游去肯定是要绕远的。

        但……

        她忽然想明白了,看向沈旷说道:“熙君是想直接去找傅大人。”

        沿着河岸一路向西,  怀庆河的上游是寻江。

        “殿下,  这么走真能有码头吗?”沈熙君的侍女安河在马车前左右张望着,  再往前走的官路就要到临县了,马上就要出长安了,四周广无人烟天还阴沉着有些令人喘不过气。

        马车卡在了坑洼处,  也就此让马匹歇息一阵。

        “这应当是有渔民的码头……”沈熙君掀开车帘看向四周,  确实不见人影,  因突然而来的暴雨河道上行进的船只也少了些许。

        长安已经是走不了了,因为下游涨水渔船都不会选择沿江行进。

        若是渡江以后骑马走陆路虽是不慢,但到不了她想要去的地方。

        从长安到青州不只是一条路。

        沈熙君望向远方,  心中揪着久久放不下,  远方江水流过浮现在眼前的却是以往的景象。

        “还请殿下记牢青州航运,  若是在下不能陪伴殿下身侧……”

        “傅庭安!你说什么呢!”

        傅庭安的声音好似闯过时光重新回到了耳边,又回到旧时夏日蝉鸣。

        她那时顽劣,夫子上课都是眼皮打架,时常交不上课业被夫子留堂。

        公主嘛,打不得骂不得,骄纵得还不想搞伴读,连个罚的地方都没有。

        但太学里也都是混了多年的人精,他管不了,那自有人管。

        于是夫子把她甩给了亲哥沈旷。

        亲哥亲自督导她课业,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少一刻钟都不行。

        而沈熙君就像是腚上长尖,一时都坐不住,写一个字都难受。

        折磨,太折磨,差点搞得和睦的兄妹    关系破裂。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个得疯,于是沈旷想起了他的好兄弟——傅庭安。

        “下不去手。”沈旷是这么说的,“有劳你看着带带。”

        傅庭安是有些心虚的,那天留堂他与沈熙君大眼瞪小眼,因为他们两个刚做完暗中交易,前几天为数不多交上的课业都是傅庭安代劳的。

        沈熙君不着边际地将课业往傅庭安面前一推,意图很明显。

        “这是三殿下交给在下的任务,恕不能帮忙。”傅庭安宛如手拿圣旨,又果断地推了回去。

        嘁,不解风情。

        夫子今日刚教了南方水系,要一人写千字解决寻江水系航运调配。

        啊,头痛。

        傅庭安才不管人性的懒散,直接照本宣科,“青州水系发达,还有条运河横跨州内,临近夏日雨水平和,极少出现狂风骤雨……”

        航运调配,沈熙君向来对着些感到头痛。

        “殿下,陛下有意将青州大半划给你当封地,此地富足很多人都觊觎已久,还望殿下将地形记熟,对封地的了解也是陛下考核的一部分。”傅庭安一板一眼的说道。

        沈熙君当然知道,头顶上那几个还没封地的皇兄天天把青州挂在嘴边,青州离长安很近,不论是有什么意图都很方便。

        “那划给皇兄就好了。”沈熙君满不在乎,没有人比她亲哥还了解西盉地形,封地给她有什么用。

        傅庭安让她默航运图,她就在纸上画白菜头。

        她那时以为自己做个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便可一生无忧无虑,但她还是想错了。

        一夕之间,罗家因贪墨冤案降下重则,未有核查,未有庭审,抄家处斩流放。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就连她这个曾经备受宠爱的女儿也因一句求情被禁足府中。

        沈旷去往漠北,到了最后傅庭安也要去一趟秦关。

        临走之前,傅庭安给了她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西盉所有官道和水运,那上面特意将青州的地形标注了出来,每一处地点都标记了人名。

        “你是准备……如果皇兄回不来,就送我去青州是吗?”沈熙君看向了那张熟悉的地图,轻声问道。

        沈旷在漠北形势不定,就算是立了战功皇帝也没打算让他回来,更没有说大加封赏的意思。

        甚至罗家……罗家冤案在朝中无人敢言,她的母后依旧在冷宫当中。

        曾经是立太子的人选,自然长安有人不希望他回来。

        若是这次皇兄不能化险为夷,恐怕她在长安也只能是被斩草除根。

        傅庭安没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沈熙君近来见他的次数有些少了,她虽然禁足府内,但最近看守她的人松散了许多。

        她也听闻了朝中的变动。

        “青州……你联系了隋家是吧?”沈熙君见那地图上隋家的人比较多,不由得问道。

        青州驻守总兵隋家是个油盐不进的,但这次选择了助沈旷一臂之力。

        “三殿下托了熟人说通了隋将军。”傅庭安对她向来不会隐瞒。

        “……是要起兵吗?”沈熙君心中有些忐忑。

        傅庭安沉默半晌,还是安慰道:“如果顺利的话并不需要。”

        沈熙君捏着手中地图,思忖良久,“那你需要一个接应的人。”

        “我不会走的,我要等你们回来。”她把地图推给了傅庭安。

        “送我进宫吧。”沈熙君被禁足多日,但也想明白了皇帝想要的是什么。

        他只需要所有人向他低头,而她就是代表罗家的那只乖顺的鸟。

        沈熙君不愿意低头,她的母亲也不会,所以她那个父亲才会想让她签下那封斥责罗家的诏书。

        沈熙君虽然顽劣,但还是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一再坚持,“你走以后宫中无人,总要有人给你们报信。”

        傅庭安朝中眼线虽多,但皇帝近身恐怕是难能插手,不过她可以。

        如果她能帮得上忙,她不想再等在府中。

        傅庭安还是被说通了。

        “如果有万一……会有人接你与皇后出宫。”傅庭安不放心地叮嘱道。

        即便有人接应他也不放心,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万不得已时,沈熙君也要自己能找到安全的地方。

        “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放心去吧。”

        当然,傅庭安带着沈旷顺利回到了长安,她也并没有逃往青州。

        不过那次傅庭安强按着她记下了航运,河流如何变道,如何走向,她都熟记于心,只是没想到会有这种用处。

        这次傅庭安的船是在怀庆河分支入青州时出的事,暗中漩涡因水势突增变得无比迅猛,往年没有暴雨时沿岸上报落水者的地点总是集中在几处,所以那几处才是最有可能的。

        若是想要拦截向下漂浮的船只,走陆上不可行,绕山太过于费时。

        只有从寻江上游分流入运河,才能到达她预估的地带。

        虽然也只是可能,但她也要去试一试,她甚至等不及传信,根本不想耽误任何时间。

        等到她真正来到了河边,也与地图上画的不尽相同,她焦急地望向河岸,催着安河上路。

        乡野岔路多,她还是走了些错路。

        终于,穿过树林之后,沈熙君看到了那在地图上标注的不大不小的渔民码头。

        她命安河去租下一艘船,要现在就能启程的。

        不过她刚把自己的东西搬上船,远处就有一阵马蹄声迅速逼近。

        沈熙君抬头望过去,立刻想找地方藏起来。

        但是人好藏,她的马车可不好藏。

        “吁——!”

        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带刀御林军迅速将码头周围警戒起来,为首的人走上码头,忙碌的人们自觉让出一路。

        渔民们见一行人锦衣华服,便明了是来找人的,那找谁那更是不言而喻,眼神纷纷望向了正要出航的那艘船。

        沈旷在那艘船前站定,甲板上空无一人,躲得倒是很干净,他清咳了一声。

        “皇兄……”沈熙君自觉无处可躲,从船舱中艰难地挪了出来。

        “怎么跑出来都不跟人说一声?”

        但第一个上前的却是秦砚,一脚迈上甲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遍。

        沈熙君躲在秦砚身后,不敢大声讲话,“就是……一时冲动。”

        她也知道自己就是脑子一热,但听说傅庭安出事,她怎么也坐不住了。

        “顺着运河往、往下就是……”

        秦砚转身握住她的手,“你想直接去下游找傅大人对不对?”

        “这条路比较近而已。”沈熙君也知道自己从长安赶去可能也是无济于事,但就是不能安心歇下。

        “掌舵的都是熟悉航运的船家,应当不会有事。”她偷瞄着追来的亲哥,还不忘争取着机会。

        但亲哥都找来了,多半不会让她自己走,更不会坐她租来的简陋渔船。

        沈熙君不报太大希望,垂下了眼眸。

        秦砚叹了口气,能理解她的心情,但还是有些危险。

        沈旷看了看沈熙君租下的渔船,虽是简陋,但五脏俱全。

        渔船材料都用在了刀刃上,主要保安全,舒适就不要想了。

        出门在外讲究不了那么多,沈旷迈上甲板,径直走向船舱同在发愣的船家打了招呼。

        他回身看向两人说道:“再不走明日都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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