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第 58 章
人境,酆都。
白骨与荆棘铺就的王座上，仍旧只有鬼王一人的身影，在棋盘上独自下棋。
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
不多时,长阶尽头多了一个身穿劲装的高大身影。
他的脸上戴着一张纯黑的面具，整个人如同隐没在夜色之中,他单膝跪了下来：“主上，小姐已经平安出去了。”
面孔隐藏在深渊的薄雾后，以天外星辰为灯照亮棋盘的鬼王落下一子,淡然地道：“好。”
任嫣然在幽冥一圈,无论是落在泉乡、寻回浮屠城，又或者后面闯过幽冥、来到无尽渊，都如这盘中的棋子一样，每一步都在鬼王的掌控之中。
她的幽冥之行可以有波折，但鬼王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到她,若是先前白虎伤到她分毫,现在无尽渊就只剩三位尊主了。
玄武汇报过之后，没有起身离去，而是在下方沉默着。
他一贯是安静的,所以这沉默并不突兀。
他陪在鬼王身边这么多年，鬼王可以读出他沉默中的不同，安静的空间里只有玉质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黑白两色的棋子摆出的是先前他跟夜迟衣下的那一局棋,两人下成了平局,他放了夜迟衣下去。
鬼王的声音响起，对着自己的下属道：“你想说什么？”
玄武抬起了头,在面具之后望向他：“属下是想问主上,为何不与小姐相认。”
人已经下来了,他却甚至没有去见她一面。
鬼王没有立刻回答,他在复盘先前的棋局，一步一步还原深渊上的棋盘杀局，只不过来到最关键的那一步时，他换了一处落子。
棋盘上顿时局势一变，十几步之后，白子将会被黑子杀得片甲不留。
他这才停了下来，说道：“不急于一时。”
他要的是一个永远的团聚，是一个永恒的未来，女儿回到自己的身边，不需要有别的人在。
……
御龙在天，潇洒而去，卷起的狂风吹动云天宗外的草叶。
而见着这些云天宗弟子从里面迎出来，来求医的人纷纷起身，心里想着这从无忧城的车上下来的是什么人。
任嫣然见到迎面来的云天宗师兄，见他的目光落在义父身上，神色微变，立刻对身后的人说道：“是首座，快去通知几位谷主。”
在注意着这个方向，听闻这身受重伤的竟是云天宗首座，这些修士人人大惊——
是什么人把云天宗首座伤成了这样？
可是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窥探的机会，迎出来的云天宗弟子就已经对任嫣然说：“任师妹，把首座交给我们吧。”
任嫣然立刻道：“有劳师兄。”
云天宗弟子接过了重伤昏迷的夜迟衣，让他躺在变化出来的竹榻上，然后就引着竹榻进去。
“走。”
任嫣然叫上小离，一起跟了上去。
“首座如何？”
一进云天宗之后，那日她在寒潭边见过的几位谷主都匆匆迎了上来，任嫣然还未说话，就在其中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爹？！”
同那几位谷主一起过来的俊美剑修不是旁人，正是与轩辕夺一起去探虚空裂缝的任星野。
“嫣儿！”
任星野本来在二谷主处，听她说有一件要事要同自己说，只不过二谷主还未开口，夜迟衣重伤归来的消息就传到了她这里。
于是，任星野立刻和她一起过来，不想却见到女儿。
一见女儿，他的心神立刻就从重伤的好友身上移开了，任嫣然只见父亲身形一闪就来到了自己面前，一把把自己揽入怀中，声音安抚地响起：“没事了嫣儿，爹在。”
当日，好友要把嫣儿带回云天宗，说过会护好她，让他与轩辕夺安心去探那处裂缝。
现在他重伤不醒，女儿又如此惶然，任星野也猜到了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二谷主刚刚把自己请过去，想说的大概就是这个。
“快把首座送到药池去。”
几位谷主从云天宗弟子手中接过了夜迟衣，就要朝着药池去，任嫣然见状，连忙拍了拍自己的爹：“爹！爹！我们快跟上去看义父！”
“好。”任星野沉声应下，松开了女儿却没有放开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跟了上去。
任嫣然没有忘记小芍药，朝着小离一伸手：“小离。”
小离立刻抱住她的手臂，跟她一起走了。
云天宗立宗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发生过这样严重的事。
谷中弟子见着他们重伤不醒的首座和神色凝重的几位谷主走过，都在旁停住了脚步。
药池是云天宗的疗伤圣地，进入药池之后，几位谷主一马当先，护着夜迟衣进入了其中。
走在最后面的二谷主则停了下来，看向任星野父女和跟来的小芍药。
“任长老。”她的目光在任嫣然身上扫过，见她没有损伤，这才看向任星野，对他说道，“我们要开启阵法救治首座，旁人不能进去，任长老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任嫣然两眼望着药池的方向，现在阵法还没开启，还能见得到里面的人影。
虽然她心急如焚，十分想跟进去，但也明白医生救人的时候家属不能进手术室，于是答道：“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二谷主快进去吧。”
二谷主对她一点头，然后一挥袖，药池的入口就他们面前彻底地封闭了。
感受到从面前传过来的阵法波动，任嫣然站在父亲身边，不知道义父要在里面待多久才会出来，事情会不会顺利。
“嫣然。”小离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安慰她，“谷主一定会没事的。”
“嗯。”
任嫣然点了点头，两眼仍旧看着那个方向。
等过了片刻，面前封闭的入口光芒都没什么变化，她才转向了自己的父亲，问起他：“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爹跟二爹在她动身前去十万大山之前，就去探一处裂缝，查探完后理应是要立刻回玄天剑派去的。
可是现在她爹一个人在这里……那定然是在查探裂缝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任星野就见女儿一脸慌张地转到自己面前，抓着自己惊慌失措地检查道：“爹你受伤了？”
她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伤到了哪里？！”
看女儿紧张自己的样子就很窝心，任星野握住她的肩膀，把人定在了面前，说道：“没事，爹没有受伤。”
“真的？爹没有骗我？”
任嫣然镇定下来，看到自己的父亲似乎是跟先前没有什么不同，这才要稍稍安心，就听任星野说道：“是轩辕夺受了伤，我带他来云天宗找你义父。”
任嫣然：“？？？”
小离不知道轩辕夺是谁，但是见嫣然这反应，就知道这定然也是她十分重要的人。
小芍药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任嫣然的声音就已经有些崩溃地响了起来：“我就三个爹，现在重伤了俩，我怎么侍疾啊？”
前世没有体验过独生子女的甜，这一世她体验到了，前世没有体验过独生子女的苦，这一世她也体验到了。
任星野：“……”
他来云天宗跟女儿归来不过是前后脚的事。
听闻夜迟衣不在门中，便请了一位谷主把受伤的轩辕夺安顿好，而二谷主还没想好是该怎么对突然出现在云天宗的他说起任嫣然失踪的事，他们就回来了。
现在他们要在这里等，他自然也就追问起女儿，他们回云天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任嫣然一边担忧着二爹跟义父，一边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任星野听着女儿的述说，可以说是越听越气——
这整件事从樊长老给他推荐这个任务，把女儿放到十万大山去开始就没完没了，而罪魁祸首还是轩辕夺！
他现在看谁都觉得不顺眼，已经打算回到宗门以后要削樊长老一顿，又想去无尽渊削那些人一顿，更想削独自一人卸下九成修为，这样不要命跑下幽冥去的好友一顿。
可是现在他人在里面生死未卜，就算是出来了，任星野自问也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想来想去，只能把怒气都释放在昔年与自己齐名的晋尧身上。
任嫣然听他冷然地道：“晋尧最好是别落在爹手上，否则不管他现在是被练成了什么尸，爹都要把他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这她倒是没有意见。
“对了，爹！”任嫣然想起在无尽渊他们最后要走的时候，白虎想要对自己下手，居然是玄武出来救了自己，忍不住道，“玄武会不会也是我——姑姑在幽冥认识的人？”
任星野摇了摇头：“不知道。”
妹妹去幽冥做了什么，在说过的。
一听父亲知道浮屠城，任嫣然立刻就把已经认主的浮屠城放了出来：“爹你看。”
见到这座悬浮在她掌心的小城，想到女儿这也算是跟妹妹有了新的联系，任星野的眸光温柔了下来。
果然，她们母女之间的缘分就是不同的。
“收起来吧。”他对任嫣然说。
再想到无忧城首徒离去前的邀约，任嫣然问他：“爹，我们玄天剑派跟无忧城熟吗？”
任星野依然是摇头：“不熟。”
无忧城是金光大陆上最复杂的地方，他们跟谁都不熟，又跟谁都有关系，只要你出得起足够的价钱。
所以无忧城的人会出现在无尽渊，让他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但是他们会这样救下自己的女儿，那就是他欠他们一份情。
任嫣然把无忧城首徒离去之前给自己的那块玉佩也拿出来了：“这是厉霄的师兄给我的，让我拿着去无忧城做客。”
任星野伸手接过，见这玉佩入手炽热，不似凡品。
这看上去不仅仅是信物那么简单，上面雕刻的凤凰纹路，像是无忧城之主的东西。
任星野：“……”
他一下子警惕起来，想着自己的女儿口中那个在不同的人面前有不同名字的无忧城弟子，无忧城先是这样在无尽渊出手帮了他们，又这样给自己的女儿送玉佩，表现得这么看重，一定是那小子在动他们嫣然的歪脑筋！
——禽兽！
他的宝贝女儿才十七岁，这就有猪想来拱了！
——还是外来的野猪！
任星野拿着玉佩，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危险。
任嫣然将目光从还没有动静的药池方向收回来，见到他的表情一时间惊了一下，忙问道：“爹，这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任星野收好了自己的心情，把这块玉佩给回了女儿，说道，“收好吧，等你去无忧城的时候，爹跟你一起去。”
“好。”任嫣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以为是爹想要为无忧城救了自己跟义父的事，亲自上门去道谢。
她把玉佩收了起来，这才问起了他们去查看裂缝的情况。
她不知道二爹为什么会受伤，更不知道他现在的伤势怎么样，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父亲。
任星野简短地道：“他死不了。”
他们先一步回来，轩辕夺现在已经在云天宗的另一个药池里接受治疗了。
不过女儿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也就说起了查探裂缝的事。
那日，他跟轩辕夺在与夜迟衣通过了话，确定女儿已经从十万大山里安全出来了，这段时间会待在云天宗之后，两人这就动身进了海上漩涡。
漩涡狭长，是因为海底有着裂缝，产生了极强的吸力，所以才生出来的。
二人往着前方飞遁，飞了不知多久才来到了这漩涡的尽头。
两人在这里一落下来，见到眼前的破口已经不能称之为裂缝。
在海底可以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而且极其的宽，裂缝边缘还没有在金光大陆上出现的其他裂缝一样的波动。
从里面飞出来的妖魔数量极多，一出来就稳定地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与那些随机打开的裂缝里飞出来的妖魔完全不一样。
两人隐匿了身形，见到这一幕，就越发坚定要到裂缝的尽头去看一看。
任星野说了一声“走”，两人便再次化作流光，飞过了裂缝。
进入裂缝就如同进入黑暗深处，周围一点光影都没有，他们要探路只能放出自己神识，避开沿途飞过来的妖魔。
在这些形态各异的妖魔振翅发出的窸窸窣窣声音中，他们避开了几部大军。
随着路上飞过来的妖魔越来越密集，也说明他们在越来越接近这裂缝的源头。
等这些妖魔大军密集程度多到他们两个都没有办法避开的时候，眼前生出了一点亮光——
任嫣然忙问道：“爹看到了什么？”
她自己连肆虐金光大陆的妖魔都没有见过，就听爹讲到探险探到这么深的地方去，心中无比想一探究竟。
小离在她身旁，也是一样睁大了好奇的眼睛，连连点头。
任星野见她们两个的注意力都被自己说的事给吸引了，暂时忘记了担心还在里面的夜迟衣，于是就算是为了打发时间，给她们继续说了下去。
“这些虚空裂缝最大的特点就是偶然生成，难以追踪。”
它们在金光大陆的各个地方打开，然后就有妖魔从里面飞出来，只要是见到活物聚集的地方，就会前去肆虐。
“可是这里裂缝却极其平稳，像这样反常的联系两个世界的裂口，如果不是人为，那是不可能像天魔窟的入口一样稳定的。”
任嫣然知道，他们玄天剑派有天魔窟，毕竟她二爹之前就是在天魔窟入口驻守的。
轩辕夺在天魔窟驻守了这么久，对这样的入口比任星野熟悉，进入到这里面以来以后就变成了他在寻着这微不可查的波动，带着任星野往里面走。
等两人来到裂缝的源头，见到在这入口之后与金光大陆连成的一片虚空
从另一个世界的星辰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面前的一切，两个人都看见了在这黑暗深处在隐隐发光的一棵参天巨木。
这棵树不像是寻常的植物，它的根生在一个盘状的法宝中，树枝朝着两个空间相连的边缘伸去，稳稳地撑住了原本应该波动的边缘，使得这个入口稳定下来，并且以不规则的状态在海上绵延数千里。
而从树上垂落下来一根根粗长的须根，每一根末端都牵系着一个金属圆球。
这金属圆球不像是死物，像是从树上孕育出来的，里面仿佛有活物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两个金光大陆当世的最强者感觉到从这树上传过来的诡谲气息，都生出了忌惮，手中现出了自己的兵器。
“我们先在这里等一等。”轩辕夺对着任星野说道，同时目光在向着四处看去。
此处实在是太过诡异，他们在这里等着，里面暂时没有妖魔再飞过来，也许会能看到这棵树是谁定在这里的。
“好。”任星野既然是跟他一起出来查看，此处就暂时把对他的个人喜恶都放在了一旁。
抛开其他，轩辕夺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可惜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就见到从那树后绕出来了一个身影，轩辕夺的神色立刻一变，身上冒出了强烈的杀意。
他手中的刀随着主人勃发的杀意在嗡嗡作响，甚至忘了要遮掩他们的行踪。
“轩辕夺！”
任星野警告地叫了他一声，同他一样将目光朝着那个方向看去，见到了那出现在树下的两个身影。
那两人看着是人的样子，不过身上的气息古怪，出现在这妖魔过界的地方，丝毫不觉得不对劲，还在自顾自地检查这棵树的状态。
他们检查过了树，又再看那些果子，这般悠闲姿态，的确十分可疑。
但无论如何，轩辕夺也不应该把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这么贸然地暴露他们的所在。
可是他这一声警告已经来不及了，轩辕夺身上不加掩饰的杀意引来了树下那两人的注意，任星野看着那两人朝着这边望了过来，鼻尖耸动了一下。
任星野：“……”
跟轩辕夺一起来查探就是个错误，这家伙除了会打破他的计划以外，什么都不会干。
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趁对面只出来了两个人，直接过去把他们擒住，将这里的事情问出来也好。
他于是说道：“我左边，你——”
任星野本来打算跟他一人一个，速战速决，在引起更大的动静之前把人擒住，直接从这里带出去拷问。
可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轩辕夺就已经怒喝一声，发出了凌厉的刀芒，直接朝着那边杀了过去。
这完全不是要把人擒住，而是想把他们直接杀掉的气势。
任星野见到这莽夫之举，气得差点撅过去，然而他没有办法，也只能提剑杀了过去。
任嫣然：“……”
她看着自己的爹，完全可以想象他当时有多生气。
只觉得后面二爹受伤，爹没有把他扔在那里而是把他带回云天宗来求医，已经算是仁之义尽了。
她都有些不敢问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小离便在旁谨慎地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两个——主要是轩辕夺闹出的动静太大，守卫这棵树的果然不止这两个人，后面又出现了十几个守卫。
“这些人的境界看着还不到渡劫期，但是他们的气息和战斗力都不能用金光大陆的标准来衡量。”
轩辕夺见到两个就直接发疯，见到这么一群更是直接魔性爆发。
大日魔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仅把这些人都杀了，而且还一刀砍在那棵树上，把上面挂着的那么多个果子直接砍掉了一半。
任嫣然：“……”
二爹也太莽了，要是把树砍了，裂缝崩溃，他们被困在那里面怎么办？
因为轩辕夺入魔，战斗起来极为疯狂，不计后果，所以很快就把这十几个守卫给杀了。
这些守卫力量也算是不错，不过显然安排他们的人没有想到会有任星野跟轩辕夺这种等级的对手出现。
在引来更厉害的对手之前，任星野直接把陷入疯狂，还想着往更深处追去的轩辕夺给放倒了。
他收了地上这些守卫的尸体和被砍下来的果子，没有去管这棵树就直接带着轩辕夺飞遁出了裂缝，从海上的旋涡飞了出来，来了云天宗。
任嫣然听他说道：“他没事，身上的伤大多是因为大日魔刀的魔气逆冲带来的损伤。当初他选择入魔，修习大日魔刀的时候，就是存了跟九阳界的敌人同归于尽的心思。”
这样的杀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每次用都是重伤。
不过任星野直接打晕了他，没让他陷得太深，所以伤势不算重。
而且因为是他自身出的问题，所以现在把人带回了云天宗，放他在药池修复就可以了。
总而言之，只要轩辕夺不完全暴走，就还能恢复清醒，问题不大。
任嫣然稍稍安了心，又问：“那，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任星野摇了摇头，他们总是跟这些透过裂缝过来的妖魔打交道，还是第一次在裂缝深处见到这些人。
他冷道：“终归不会是什么好人。”
任嫣然跟小离听他说道，“看你二爹见到他们的时候这么疯，直接就进入了魔化状态，看来这些人跟九阳界的覆灭一定有关系，等他醒来之后就知道了。”
而且现在他也已经向玄天剑派发去了剑讯，准备把尸体跟果子带回去，让各派各世家的人都过来看一看。
但是，任星野的目光沉了下来，俊美的面孔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沧浪的事情一出，这原本的打算怕是不能成型了，八大仙宗跟世家之间首先就会起冲突，迟衣也……
任嫣然万万没想到，他们此去裂缝探查，探到的事情竟然跟二爹的过往有关。
她是知道的，轩辕夺的世界被毁，他是从九阳界出来的最后一人，所以如此的孤独，如果说这些出现在裂缝处的神秘人跟九阳界的毁灭有关，那他们就是二爹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自己是轩辕氏之后，那这些也是自己的仇人。
她想着，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亲爹，于是对父亲说道：“二爹现在在哪里？他那里应该可以让人进去吧？”
轩辕夺的问题不大，他所在的药池确实可以让人进去。
任嫣然听父亲说完以后，看了这边还没动静的药池一眼，说道，“那不然我过去看看二爹吧。”
可是任星野却说道：“不准去。”
他仍旧气愤于轩辕夺的自作主张，还有这样的莽撞，并不想让女儿去看他。
不过说完之后看到女儿的神色，他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过强硬，于是放柔了声音对女儿说道，“嫣儿你现在过去在外面能见到他也没用，他还没有恢复意识。”
比起去看那个总是打乱他计划的王八蛋，不如继续在这里守着她义父。
可是任嫣然心里过不去。
“爹——”她抱着任星野的手，“我就去看一下，就一下——”
见女儿这样伸出食指对着自己强调，任星野被萌到，想来想去觉得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轩辕夺计较，于是说道：“把青霜剑给我。”
任嫣然动作一顿：“嗯？”
任星野朝着女儿伸出了手，对她说：“你二爹的伤势有赤阳精髓在，很快能复原，等他醒了你再去看他。”
“好！”任嫣然一听，立刻就把自己的青霜剑拿了出来，交到了父亲的手中，然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赤阳精髓对二爹来说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吗？二爹居然这样就给了我……”
任星野：“……”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的脸更沉了，让女儿跟小离在这里等着，自己拿了剑去给轩辕夺疗伤。
两个小姑娘留在外头，继续朝着药池引颈以盼。
又过了片刻，任嫣然见到里面的光芒像手术室的灯一样暗了下去，顿时眼睛一亮：“是不是好了？！”
然后就见到面前的屏障打开，刚刚进去的几位谷主又从里面出来了，同时身后牵引出了竹榻上依旧没有醒来的夜迟衣。
两人连忙迎了上去，二谷主和其他几位谷主一样，看上去消耗了一番心神。
看着任嫣然跟小离期待的脸，二谷主对她们说道：“没事了，首座应该很快会醒，现在先送他回幽潭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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