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担心你
一众人到的时候，李婉早已昏沉沉睡过去。
曹林芝不欲打扰李婉休息，心里却担忧的很，隔着屏风远远的瞧了眼便唤来古、孙两位太医。
“太子妃可无事？”曹林芝压低声音切切询问道。
“经过臣和孙太医悉心调养，太子妃的身子强健不少，如今昏睡不过是生产时耗尽精气神，休息休息便好。”
熙宁在一侧静静的听着，心知自己这是闯过一关，心里松了口气。
“既是无事便好，今次你们立下大功，当重赏。”
“娘娘严重了，此乃臣等分内之事。”
曹林芝笑了下：“赏赐不日便送到二位太医家中。”
“谢圣上、娘娘赏赐。”
曹林芝微微颔首对一旁的李曼温声道：“曼娘，你便在里间陪着太子妃。有亲人在，总归是更舒心些。”
“臣女谢娘娘恩典。”
“去吧，好好照顾婉娘，若她有任何要求，无需请示，只管差遣杜环去办，切不可委屈了她。”
“是，臣女记住了。”
“去吧。”
熙宁本想自告奋勇也留在寝殿陪着太子妃，不过在听过母后的一番安排后也就熄了自己的心思。
今日若换做自己，也是更愿意亲近之人在身边陪护着，便未多言随着母后去往偏殿看望皇侄。
“阿姝。”曹林芝一面从奶妈手中接过奶娃娃，一面招呼站在门口愣神的熙宁靠近些，“快过来瞧瞧，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个小家伙么。”
熙宁回过神，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往前快走几步，定眼打量着躺在母后怀中的小家伙。
第一眼的印象并不美好，小家伙白倒是挺白像皇嫂，不过小脸却是皱巴巴，眼睛眯着睁不开，嘴巴一张一合还在吐泡泡。
绕是如此，新成员带来的欢喜还是冲淡了这一日的颓靡情绪，她嘴角的笑愈发轻松愉悦，好奇道：“母后，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吗？”
好奇心驱使着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脸，婴孩的脸蛋软绵绵的，实在让人喜欢。
这一戳不要紧，却让熙宁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眼眸陡然发亮，耐不住喜欢又小心地捏了捏他的脸蛋，“他好可爱呀！”
这小家伙丑是丑了点，不过真的是讨人喜欢，熙宁想着，嘴角的笑便再也合不拢，“哎，就是小脸怎么皱巴巴的？小家伙都是这样吗？”
曹林芝斜也她一眼，嗔笑道：“是啊，你出生时也是这般皱巴巴的一团，后来长着长着也就长开了。”
熙宁似懂非懂的唔了声，期待道：“母后，快让我也抱抱嘛！”
说话间便想伸手从母后怀中接过小娃娃，然而刚触碰到小娃娃柔软的身体便又局促的缩回手来。
“怎么了？”曹林芝不解的笑问道。
熙宁面露难色，眉头蹙起忙摆手道：“母后，儿臣还是不抱他了，他那么小那么软的一团，我不敢。”
“小娃娃身子软，第一次抱难免会紧张。”曹林芝了然一笑，宽慰道。
说着，又亲自示范了一遍，“喏，你就照着母后这般抱着，不妨事。”
春也跟着在一旁轻声解释着该如何抱婴孩，然而熙宁始终迈不出心里那道坎。
她生怕自己一个没留意力道用大了会伤到小家伙，是以不住的摇头表示拒绝。
见女儿执意拒绝，曹林芝也不再为难她，只笑道：“等你成亲生了娃娃，自然也就会了。”
无意的一句打趣话落到熙宁耳朵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脑海里不由又冒出林孤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怎样了？心里不禁萦绕起对他的担忧与牵绊来。
熙宁微垂下眼帘遮住暗淡的眸光，心里呵斥着自己快些收起不合时宜的念想。
片刻后，熙宁扯出一抹笑驱赶走霎时涌上来的酸涩，目光重新落到小家伙的身上，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快让朕看看小孙儿。”
人还没到，昌乐帝浑厚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来。
曹林芝颇为嫌弃地剜了他一眼，嗔怪道：“小声点，别吵着小家伙。”
昌乐帝笑容满面忙不迭的连声“是是是”，脚步好似生风般快步走到皇后身旁，“让朕抱抱乖孙儿。”
说着不由分说的从皇后怀中抢着抱过皇孙，愉悦的舒了口气，“这眉眼和含章小时候一模一样。”
掀了掀眼皮看了眼正在愣神的熙宁，“爱睡觉的模样像阿姝小时候。”
曹林芝莞尔一笑，接道：“含章呢？”
“哦，含章去看太子妃了。”昌乐帝一门心思都扑在怀中的孙儿上，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太子和太子妃感情好，也是圣上和臣妾的福气。”
昌乐帝嗯了声，笑道：“方才在垂拱殿，朕和太子正闲聊起皇孙的名字，就听胡嬷嬷来传话说太子妃生了，你们说这巧不巧？”
曹林芝笑盈盈追问：“小家伙机灵的很，最会挑日子，那圣上给小家伙取了什么名字？”
“姜岳安，朕和太子都觉得姜岳安这名字甚好。”昌乐帝笑呵呵应道，转头又瞥了眼站在一旁还在出神的熙宁，“阿姝，你说呢？”
熙宁哎了声，慌忙收回望向大门处某人的视线，忙不迭的点头，“父皇和皇兄取的名字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
昌乐帝先是啧啧两声，接着又哼了声，最后板着脸假意训斥道：“林孤最近又替朕办了一件大案，办的漂亮。朕这会儿忙着，你便去替朕赏他些东西吧。”
刻板严肃的面容下隐藏着属于父女俩的小秘密，熙宁心知肚明的弯弯嘴角又飞快的收起。
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在一旁逗孙儿的母后，见她好似浑然没听见般仍在逗着小岳安。
这才冲父皇吐吐舌，恭维道：“还不是父皇慧眼识英才呀！”
昌乐帝又哼了声，作势赶人，“少拍马屁，赶紧去吧。”
“是，父皇，儿臣这就去。”
熙宁行过礼，克制着心底的喜悦转过身，路过林孤身旁时故意轻咳一声，端着公主的气度道：“林侍卫，随本宫过来领赏。”
“是，公主。”林孤嘴角略一弯起，“圣上、皇后娘娘，臣先告退。”
……
虽然两人都不是在意风言风语之人，然而碍于这是在东宫，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
直到走到僻静处，林孤确信周围没有第三人后，这才轻扯过熙宁的手，把人带到更为隐蔽的假山后面。
“最近好好吃饭了吗？”
“你又办啦什么差事？”
彼此关切的询问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话音落下，两人都从彼此缱绻思念的双眸中捕捉到会心的笑意。
熙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挑挑下巴，“本宫准你先说。”
林孤眼中盈满笑，目光辗转流连在她面上，嘴角勾起快速地在她唇上啄了下。
猝然一吻又勾起七夕那日的记忆，熙宁红着脸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的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林孤把人往胸前按，沉声徐徐道：“入秋后，边境偶有摩擦，平城混入了些细作，圣上派臣去清剿这些人。”
“危险吗？”熙宁急切道。
不久前梦里的场景顷刻间便涌到眼前，她心有余悸的追问道：“可有受伤？”
“不危险，也没受伤。”
“当真？”熙宁挣脱开他的桎梏，双手紧张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不许骗我，到底有没有受伤嘛？有没有流血嘛！”
越说越心惊，再联想到梦里那渗人场景，熙宁已经能清晰的感到酸涩的鼻头和紧紧揪起的心。
眼泪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泪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瞧着他，“到底受伤没？”
林孤没料到她反应这般大，手脚立时慌乱起来，也不敢再隐瞒，忙柔声安抚道：“只是些刀剑伤，不严重，几日便好，如今已经无事。”
“真的吗？”熙宁半信半疑蹙起眉，“你不许骗我！”
林孤垂首细细打量着她，见她眼眶微红，眼泪悬而欲滴，嫣红的唇倔强的抿起。
心底的心疼一晃而过，深深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小脸，哑然道：“我的功夫你还信不过？”
“你也是凡人肉胎，当然要小心啊！”熙宁避开话题，继续道：“我让宋平带了些伤药给你，你记得去寻他拿。”
说完，整个人又瑟缩着往他胸膛里躲，思索片刻后也不打算瞒他。
“我今日做了个梦，梦见你浑身是血的躺在那儿，我距离你那么近却始终碰不到你，害怕极了。”
微微颤抖的嗓音暴露了她此刻的后怕，林孤安静的听着，手掌轻柔地抚过她的脊背，安抚的吻落在她的额上。
熙宁眨眨眼，深呼吸后又继续道：“梦醒后，我便一直不安稳。”
话音落下，很是有几分心有余悸地在他怀里蹭了下，“我很想见你，想确认你一切安好。”
假山后的空间狭小静谧，好似又回到那夜的树洞，两人砰砰的心跳声好似近在耳畔。
良久林孤才柔声问道：“所以你特意送我伤药？”
熙宁轻嗯了声，“我很担心你，怕你出事嘛！”
林孤心里一暖，问道：“我每日都托人给你报平安，还不放心？”
“你受伤的事怎么没有报给我？”熙宁嘟哝着反问他。
林孤叹了口气，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怕你担心。”
熙宁一愣，咬咬唇干脆坦白道：“是我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四个字犹如一泓温泉落入心间，林孤扬起一抹笑，柔声回了句“我知道。”
话音一转，又切声询问道：“阿姝，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才做噩梦？”
她也想用压力大纾解自己，然而这分明就不是压力大，而是先知，是不知道会应验到何处的先知。
整件事都太过诡谲，熙宁不知要从何说起，索性便绕开这个话题，心说这事最好是能不说永远都不说。
于是她轻点头应了他的说法，稍一思索觉得还是得嘱咐他几句才能安心。
熙宁从他怀里出来，仰头注视着他的双眸，温声道：“林孤，你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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