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在萩原研二离开前对神龛之中的遗像鞠躬的时候，松田阵平和细田和夏也下意识跟着他的动作做了一样的事情。不过比起松田阵平，细田和夏的反应要慢一拍。
松田阵平对于萩原研二的行动毫不意外，因为这是萩原从小到大就有的习惯。
萩原研二在小时候这样和他解释过：因为会在家里放神龛和照片的话，一定是很重要的家人吧？比起无视，果然还是好好打招呼比较好！
松田阵平疑惑道：可是这不是在强调‘他已经去世了’这件事吗？
萩原研二想了想：我是觉得……如果不接受亲人的死亡，也不会在家里摆放这些？这个行为给我一种感觉——就是比起家人的去世，重要的人被遗忘才是最令人无法接受的？
松田阵平：……唔。
萩原研二：而且……明明都看到了，不打招呼的话也太失礼了！
萩原研二指的是盯着自己的幽灵，而松田阵平下意识认为是他们看到的遗像。
然后松田阵平就注意到，萩原研二做出这个行为的时候，旁边的亲人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不满，反而都非常感动的样子。
所以这个习惯也不知不觉被松田阵平记了下来，虽然他本质并不怎么信这些就是了。
至于萩原研二是否会分辨不清这种有理智的幽灵和人类……其实很简单啦，哪怕没有遗照，松田阵平和细田和夏，还有长井奶奶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向过长井爷爷的位置的反应，也早就足够萩原研二注意到了。
长井爷爷虽然已经去世了，甚至记不清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可是还会像是活着的时候那样，不厌其烦地和不会回应他的长井奶奶聊天……他们生前、不，哪怕是现在，也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
萩原研二超级感动。
松田阵平瞥了一眼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的萩原研二，默默移开了视线。
又有什么东西戳到了萩原那根纤细敏丨感的神经了？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松田阵平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刚才的对话非常自然正常，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信息。
既然如此，他们就决定按照萩原研二的说法，先去找那位不喜欢柠檬的福山先生。
不过在找人之前，细田和夏突然惊讶地提高了声线，开口道：“相良先生？您已经下班了吗。”
穿着常服、戴着眼镜的青年回过头，看到细田和夏，露出了一个和煦又温柔的笑容：“是呢，今天的工作没有那么多，所以就先下班了。这两位是……”
“啊，他们是我的同学！”细田和夏介绍道。
松田阵平随意地点了下头，他向来不耐烦这些社交，但是不代表他会忽视基础的礼节。一般这种时候，萩原研二就会自然地搭话，但是松田阵平等了几秒，也没有见萩原研二做出反应，不由地疑惑地回过头：“萩原？”
“……”
“…………啊，抱歉，刚刚有点走神。”萩原研二扬起一道笑容：“您就是相良先生吗？听小和夏说，您是宠物医生吧，想必您一定很了解动物吧！”
“哈哈，毕竟是医生嘛。”相良先生笑着道：“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和夏的同学呢？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嗯，主要是我也有想要养宠物的想法，但是家里并不怎么赞同呢，毕竟一旦确定要养的话，就必须要负起责任。”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不变，笑着道：“所以听小和夏提起您，就想着能不能和您认识一下……认识一位医生的话，家里的孩子生病了，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不过仔细想想，我果然还是太冲动了。以还没有做好决定的事情，就开始提前麻烦别人什么的……”
说着，萩原研二就有些抱歉地低下了头。
作为成熟的大人，相良医生立刻安抚起了高中生，并且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被麻烦。
两个人自然顺着这个话题进行了交流。
至于细田和夏，她早在萩原研二开口时就愣愣地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了，此刻的对话之中丝毫没有和柠檬有关的信息。松田阵平更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友。
萩的状态，很不对劲……
而萩原研二本人，此刻眼前发黑，所说出口的话语都是完全依靠本能，甚至他现在能看起来极为正常的交流，也是多亏了他多年来的经验和习惯——毕竟，他是字面意义的眼前发黑。
从细田和夏开口，而他转过视野的时候，怨灵的可怖戾气就包围了他此刻的位置。黑色的怨气从这位宠物医生身上向外扩散，甚至于萩原研二到现在其实都没有看清过眼前的人类的样子。
若非细田和夏和松田阵平给出了相应反应，萩原研二甚至会以为眼前所站着的、是一个强大的鬼怪，从而下意识无视。
天哪，小和夏，你怎么会遇到这种人。
萩原研二脸上是本能支撑的社交性笑容，背后却是发凉的冷汗。
他强迫自己仔细观察眼前的怨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无数动物的集合体——明显的兽耳和不时摇摆的诡异尾巴，偶尔会从中逸散出来向外伸展的利爪。这是被怨灵完全包裹起来的人类。
而柠檬更是给予了更明确的反应，一直表现得乖巧的狗狗，此刻龇牙咧嘴，用格外警惕的姿态护在细田和夏身边，对着这位相良先生发出攻击性的嘶吼。
每当细田和夏和相良医生多说一句，它的反应就会增强一分，若非主人就在身侧，萩原研二怀疑下一秒柠檬就会融合成为那怨念集合体之中的一部分。
等简单的交流结束，萩原研二撑着笑容目送相良医生离开之后，他才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
等他缓冲几秒又睁开眼时，对上的就是用着奇怪眼神看着自己的好友，还有有些担心的细田和夏。
……啊。萩原研二眨眨眼睛，故作不解道：“怎么突然都这么盯着我看？”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那家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细田和夏担心地看着他。
萩原研二一顿，并没有怎么遮掩自己的态度，也并不打算隐瞒，而是轻声解释道：“……他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细田和夏惊讶地看着他：“诶？”
松田阵平：“你看出什么了？”
萩原研二竖起手指点了点脸颊，用着一种并不是很确定的口吻说道：“我没有看出什么啦，只是隐约有些感觉，明明相良先生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可是我就是感觉怪怪的……可能是我太敏丨感了吧。”
看着陷入思考的两人，萩原研二笑了笑：“你们怎么这个反应，只是我的感觉啦，没有什么证据的。”
出乎意料，才认识一个星期并不算多么熟悉的细田和夏先开口了。
她摇摇头说：“其实，其实我也有点奇怪……明明相良先生很温柔，但是柠檬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相良先生，柠檬很少会那么不礼貌的。我还在想、是不是柠檬因为去医院打针的事情在记仇，所以才……”
“如果连萩原同学你都有这种感觉……所以、所以我觉得，可能真的……”
松田阵平的重点明显不对，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萩原研二的判断，所以在这个时候，他疑惑道：“啊，你是把萩原当柠檬看了？”
萩原研二：“……”
细田和夏瞬间就脸红了起来：“不、抱歉萩原同学！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萩原研二温柔地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小和夏你肯定没有别的意思——所以——！松——田——！你给我站住！！”
松田阵平一边跑一边发出了狂笑，于是原本还有些压抑的气氛顿时就消散了，变成了纯粹的笨蛋高中生的打闹。就连一直有些怕松田阵平的细田和夏，看起来也更随和了一些。
“总之，疑惑暂时放放，我们去找福山先生吧！”玩闹过后，萩原研二拍了下手。
虽然不出意外相良先生会是大恶人，但是福山先生的嫌疑还没有被排除呢！
相良先生是坏人，并不代表就等于他一定和柠檬失踪（死亡）案件有关。
甚至，其实也并不能排除柠檬自己跑掉的可能。
在见完福山先生、并且被赶走的同时，萩原研二得出福山先生和柠檬失踪案件无关的答案，此时天色已晚，所以三人在拐角的位置分开了。
松田阵平：“所以你是怎么排除嫌疑的？”
因为柠檬很亲近福山先生。萩原研二在心里回答了一句之后，笑眯眯说道：“直觉，我感觉那位福山先生不是坏人哦！”
对上松田阵平无语的眼神，萩原研二才无奈地补充道：“因为我有注意到福山先生家里的布置啦……虽然说着很讨厌狗的样子，但是我有注意到福山先生家里摆放着的狗玩具啦，还有藏在杂志里面的会员卡一角……嗯，是猫咖的会员卡。所以我想，福山先生其实并不是他表现得那样讨厌动物。”
萩原研二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很生动形象的词汇：“传说中的傲娇吧？”
松田阵平：“……”
“不过我感觉你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和她说？”松田阵平换了个问题。
“啊……的确，因为我不确定，所以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萩原研二观察了一下午柠檬的状态、以及它遇到周围人（包括相良）的反应，多少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根据小和夏所说，柠檬其实是她很小就开始养的狗，而狗的寿命大多十几年。”在松田阵平惊讶的目光之中，萩原研二的声线轻轻浅浅，他开口说道：“所以，现在和夏是高中生了，那……柠檬也差不多十几岁了吧？”
“有的狗狗是会在意识到自己离世前主动离家出走的，因为狗狗不想让主人看见自己的离去……”
“这就是我一直没有提过的可能性。”
“这种事要我怎么说嘛，我又没办法确定答案，而且我感觉小和夏自己并不是不知道这个可能。”
“她只是，依旧怀抱着柠檬还活着的希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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