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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31章


“谁会问猪狗什么问题?那不是太傻了?”乔景和笑了笑,  “活成猪狗还有心气儿还能继续活的东西,便是心里还有着什么异想天开的指望,并没绝望。不为这个,  太后娘娘大抵也不会那样处置他。”

        陆雁临目光微闪。乍一听,  觉得他像是在说歪理,  再一琢磨,觉得有几分道理。

        付云桥是不是在等什么消息?比如太后或是谁的噩耗,又或是什么好消息。似乎也只能是这样的理由,  才能支撑着他没有尊严不成人样地活下去。

        而裴行昭正因看出了这一点,  才不将他处决,就是要他活着,要他看看希冀的到底能否成真。她是很喜欢这样跟敌人较劲的。

        那就是说,  乔景和说的是真的?付云桥是因为深入骨髓的恨意才做了那么多事么?

        那份恨意必然也算得血海深仇,又到底因何而起?

        裴行昭有机会与付云桥结下那样的仇恨么?

        看起来张阁老和马伯远是更有可能,  但他们近些年来不都过得顺风顺水么?

        真正被陆、杨冤案打击到的,  影响深远的,只有裴行昭。

        付云桥以前不可能对张阁老、马伯远无计可施,  连一点儿像样的绊子都使不出。

        他没有那样做,便是对两人没有那么深的敌意恨意。

        乔景和始终留意着陆雁临的神色,语气更为和缓:“你可以说,  付云桥恨谁并不重要,  也的确是不重要。如今除了陆家父女,  别人都过得好好儿的。

        “你被他利用折辱到那等地步,也能心甘情愿的话,局外人自然无话可说。

        “太后娘娘帮很多人争得公道,我也正在全力帮她为很多女子争一份公道,但你不在其列,  因为你的脊梁骨已经折了,连是非对错的真相都不敢面对。

        “我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希望你在死之前,为自己争一口气,提供一些仇家的线索。

        “这世道,女子有太多不得已,是律法的问题,是以前的上位者的问题,若有机会,女子便该为自己争取一些本就该有的权益。

        “我说这些,绝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膝下只有一女,她也曾身受世道不公之苦。我也希望,再不要有倚红楼那样的案件发生,那本就是不该有的人世悲苦。”

        陆雁临若有所思。

        乔景和继续道:“与你说盗墓贼入侵皇陵,重点其实不是哪个皇陵,重点在于,太后利用此事做了些文章。

        “她本就已盛怒,坦言不允许再有官妓营妓,恰好皇陵被入侵,便成了推波助澜令众人对太宗怨愤痛恨的理由,如此,来日她心愿得偿,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人活着,总该分出点儿心力,为别人着想,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比起杀敌报国的无怨无悔,这种道理过于浅显,但你已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便多说几句。”

        停了停,他站起身来,“好自为之。”

        乔景和对陆雁临并没抱切实的希望,这人就如杨攸曾说过的,任谁都不需再对她有任何指望。

        可不抱希望做出不同的尝试,本就是查案审案经常要做的事。

        太后对陆、杨冤案的执着、执拗,那个案子背后的诸多残酷的真相,他已通过刑部今年几桩大案的卷宗、许彻告知的诸多消息,一步步品出来。

        如果此次进诏狱的不是陆雁临,他相信,太后不论如何都会撬开陆雁临的嘴,让她将所知一切——不论有用没用,都要如实道出。

        可偏偏是陆雁临。太后想必已经愤怒失望又膈应到无以复加,不会再予以理会。

        身居高位的人,必然有着强大的自信,相信就算没有足够的防范,也能妥善处理好突发的事——他顾虑的付云桥是因恨意才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太后肯定早就考虑到了,但懒得追究,懒得再看故交面目全非的嘴脸。

        她懒得做,是傲气、任性又拧巴的性子所至,他既然有机会,便该帮忙探究,这是身为臣子的分内事。

        的确,料想付云桥也扶持不出什么成气候的人,但那种人早些发现、早些除掉,不是更好么?

        女儿全心仰慕的太后娘娘,他立志要全力辅佐的上位者,心病还是能少一些便少一些。

        乔景和去了廖云奇所在的院落。

        廖云奇正在看书。

        乔景和见了,笑道:“看得出,公子与狱卒相处得还不错。”不论哪种规格的牢房,书籍都欠奉,而犯人在走出去之前,寻常是不允许亲人探望的,而亲人就算来探望,大多也不敢带书到监牢——被人拿去研读一番,抠出些莫须有的犯上的字眼,便是雪上加霜。

        廖云奇一笑,放下书,起身拱手行礼,“是《孝经》,有人不明白里面一些句子所指何意,我勉强能解释出个大概。”

        乔景和笑微微地落座,“是什么都无妨,回头我派人给你送一些书过来,解解闷儿,想看什么只管知会我。”

        “多谢阁老。”廖云奇深施一礼,这才落座。

        乔景和始终是与廖云奇拉家常的样子,把与陆雁临说的皇陵之事、倚红楼案娓娓道来。

        廖云奇敛目思忖一阵,叹了口气,“那位双月儿姑娘,可惜了。”

        “的确是。”乔景和苦笑,“说起来,也算是她的死换取大周再无官妓营妓的结果,可是,佳人已经香消玉殒。”

        “太后娘娘已有了这决策?”廖云奇问道。

        乔景和颔首,“千真万确,过不了多久便有结果。”

        “凡事都是有所得有所失。”廖云奇眼神有些复杂,“而这决策能够顺利进行,恐怕与皇陵之事有关吧?”入阁拜相之人,说话总会有些深意,说的事情大多可以串联在一起。

        乔景和目露欣赏,“有关。”之后照实相告。

        “如此也好,”廖云奇由衷地道,“太后娘娘睿智,铁腕手段,不是不能用,但能避免就别用。”上位者一用铁腕手段,就意味着不少官员的贬谪甚至受刑、身死。

        乔景和嗯了一声,话锋一转:“方才我去见了陆雁临,也跟她说了这些。”

        廖云奇看他一眼,没说话。

        乔景和唇角扬了扬,“跟她说话,总少不得驴唇不对马嘴的情形,到末了,也不知她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廖云奇凝神思忖片刻,“阁老是因倚红楼案有所感触吧?对陆雁临恨铁不成钢,希望她能多说一些付云桥的事,给您提供些蛛丝马迹。对我,应该也是如此吧?”

        “对陆雁临,只是失望、不解,谈不上什么恨铁不成钢,对你倒是真有这份儿心。”乔景和很诚实地道,“说白了,你反复逼迫陆雁临进锦衣卫的行径,我不管怎么想,都怀疑你是故意的。越是感觉危险,越要沉稳行事,甚至按兵不动,你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你行事却显得很是急躁。”

        “或许吧,”廖云奇一笑,“或许我有个最隐秘的心思,连我自己都不能察觉,或是不敢承认——我想早死早解脱。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恶心死了。

        “自己办的那些事儿恶心,真娶了陆雁临,更恶心。也不是恶心她被人作践的事儿,而是她被作践之后到如今的种种行径。居然被我逼得狗急跳墙,足见已经心术不正到了什么地步,又将陆麒、太后、杨攸辜负到了什么地步。”

        面前的乔阁老说话不需防范他,因为他不会跟任何人外传,相对的,他跟乔阁老说话,也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乔景和颔首,“我对付云桥这个人颇有兴趣,想听的很多,哪怕只是你的一些猜测也好,譬如他是否一直孑然一身,有没有在乎的女子,有没有儿女,或者你感觉他是怎样的人——就算是家长里短的这些,也都可以跟我说说。”

        “阁老容我想想。”廖云奇说。

        乔景和道:“不着急,想到什么便与我说说,何时都可以。”

        这时候的太宗皇陵里,裴行昭一行五人已经到了地宫第三层。

        从第一层到第二层,他们真就如裴行昭所说的摸着石头过河,寻找正确的路,遇到机关埋伏时随机应变地化解。走弯路、走错路的情形也有几次,遇到的情形不会更凶险,却也绝不是小打小闹。

        好在五个人虽然不是吃这行饭的,保证自己无虞的能力都不在话下,总的来说,是有惊无险。

        地宫第二层,打造得金碧辉煌,龙椅、龙书案、灯柱都是纯银镀金,玉阶下,两列青铜侍卫侍立在侧。

        最可笑的是,龙椅上坐着个身着帝王华服的雕像,确切来讲,那是太宗的金身塑像。

        裴行昭对许彻道:“我记得,宫里有几幅太宗的画像。”

        “没错,当时特地请宫廷画师画的。”

        裴行昭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件非常大逆不道的事:取下太宗金身塑像上的头冠,手掌凝聚真力,拂过太宗那张金灿灿的脸。

        于是,纯金塑像成了没有脸的存在。

        许彻、杨攸、韩琳和韩杨面面相觑,啼笑皆非。

        前两日太皇太后才跟裴行昭说,以前有帝王连佛教的神佛像都能毁,他这个金身有什么值得留着的?她一点儿负担都没有。

        有宫殿,自然便会依据皇宫里的格局设有书房、寝殿、宴息室。这些地方的陈设、摆件儿,便少有专门打造的,大多都是原样搬下来,无一不价格昂贵。

        他们大致清点一番,结论是就算只搬三分之一出去,转手卖出,也能有三五百万两的进项。而这一点就要感谢太宗私欲太重了:一应物件儿都不曾过名录,谁也不知道他带了哪些财富到地宫,也就没人知道地宫里将会少些什么,哪怕他那个塑像不在位子上了,就算有人进来见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有出售财宝的门路么?”杨攸有些愁这个。

        裴行昭说道:“有倒是有,不过,交给谁办都不免遭人觊觎,最好是找个妥当的人,在适当的时候宣称发现了一笔宝藏。这样一来,就能由户部出面,将这些东西安排门路依照行情卖出去,想必那些以收藏珍宝为乐的人会争相置办三两样到手里。至于那些金银打造的玩意儿,先熔了,做成金砖金条,交给户部直接入库。”

        “这法子好!”杨攸笑着点头,“回去之后就照这章程办。”

        “的确,就这么着吧。”许彻附和。

        韩琳则道:“看到一些财宝,还有些眼发直,看的多了,财宝便也只是个银钱的数字。”

        “可不就是。”韩杨笑道,“我以前从没想过,听着人十万百万两谈论钱财的时候,竟也无甚感触。”

        杨攸道:“钱财真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活着够花,能留给后人一些家底,便已足够了。”地下这位不认同这个理,又怎样?还不是要被他的后世子孙娶的小媳妇儿搬走金银财宝?他还有本事诈尸不成?

        摸透地宫第二层的布阵之后,五个人能将就着看懂一张图了,但生出的疑问颇多,而且不能沿用到另一张图上,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索性权当没有图纸这回事,去往第三层。

        到第三层算是很顺利,原因在于裴行昭摸出了布阵之人的习惯路数和手法,几乎没走弯路。

        地宫第三层是一个小型的后宫。

        太宗的尸身便在这一层——位于乾位的寝殿的龙床上,有一口榉木棺材,上面雕龙绘凤,是依照寻常男子的身量做的。

        裴行昭将棺椁打开一道缝隙,看了一眼,便将盖子推回去,对旁边四人点了点头,“就在这儿。”

        四个人都是想弄清楚太宗在哪儿,至于他的嘴脸,没人想看。

        许彻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要在这儿?在第二层不是更合理么?”

        “你要人家死了还处理七事八事的?”韩杨笑道,“生前好什么,死后自然还想由着性子过。他惦记的人、用得到的宫人都在第一层殉葬了,魂魄会跟着他到后宫来,他就在这儿一躺,想让谁来就翻谁的牌子。”

        许彻忍俊不禁。

        杨攸补充一句:“而且,他不认为有人能安然无恙地来到他的后宫。”

        “嗯!”韩琳点头表示赞同,“这些机关埋伏,能玩儿到第三层也真不容易。小师父,您起先都没想到,会耗费这么久的时间吧?”

        “是啊。”裴行昭承认这一点,又笑道,“我经常有自恃过高的时候,你才知道?”

        韩琳横了她一眼,“哪儿有的事儿啊,净瞎说。”

        说笑间,几个人移步到别处,防范破解机关之余,不断地目睹着铺张奢靡能到怎样的程度。

        这里有两个水银池,一个为湖,一个为香汤。

        这里随处可见珠宝珍玩,不少房间的照明之物并非长明灯,而是夜明珠。

        这里和第一层的殉葬、第二层的金身塑像一样,有让人愤怒的地方:历朝历代在市面上遍寻不着的书法绘画的珍品和包罗万象的诸多古籍,在这里有不少,有的被悬挂在墙壁上,有的被随随便便地堆放在书柜、书箱之中。

        这些东西带到地下,是想显摆给谁看?不缺德么?留给后人观摩研习难道不是功德么?

        “这些也要带出去。”杨攸道,“始皇帝焚书是他生前的事,而且事情起因是要除掉诸多方士,我朝这位太宗这又算什么?”

        “也不知能不能带出去。”许彻有些担心,“纸张不比旁的,带上去就灰飞烟灭也不是不可能的。”

        “应该不至于吧?”这件事,杨攸必须乐观,不然会被气炸肺,她问裴行昭,“找专人过来看看,用最妥当的法子带上去。退一万步讲,能保住多少是多少。”

        裴行昭嗯了一声,随后做出安排:“我和韩琳去探探别的路,把两张图弄明白,回去之后才能适度调整,重新布阵,免却这里总被入侵的麻烦。而且,入侵的盗墓贼在何处,不论死活都要找到。你们留在这里清点一番,能带走的都带走,看需要多少人手。”

        小太后与韩琳的身手是五人之中最好的,其余三人真没资格争这事儿,也就正色应下,取出携带的暗器、药品让两人带上,反复叮嘱万万当心。

        三层一路走来,裴行昭所说的阴为阳、阳为阴,生为死、死为生的规律没变过,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盗墓贼选错了路,被困住了,死在哪里也未可知。

        既然是在墓地,其实就不存在是否需要收尸的问题,可不把人找到,多人们没个明确的交代,人们的心就定不下来——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家都有先祖长辈的墓地,谁都怕自家的祖坟被盗,也怕自己死后也不得安宁。

        从这一层考虑,裴行昭等五人都希望盗墓贼还活着。

        许彻、杨攸、韩杨留在第三层,进一步记清楚已知的机关埋伏,随后便将要带出去的珍宝列个明细单子。

        地下二层三层不乏文房四宝,却要担心在下面写的东西,到了地上会不会褪色至不见,毕竟什么东西搁在地底下百年之上,出现什么他们认知之外的情形,都是正常的。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

        许彻带的零碎儿最多,却都能派上用场,之前的医药小包裹、丸药便不需说了,眼下他取出了一个效法银针包做的东西:里面有五支写蝇头小字才用得到的狼毫笔,有几张折叠起来的宣纸,还有五个用琉璃瓶做成的密封着的墨汁瓶。瓶子不大,但加起来的墨汁量,明细单子写再长也够用。

        杨攸和韩杨大为钦佩,同时对许彻挑了挑大拇指,之后做了分工,各司其职。

        他们写好明细单子,反复检查了两遍,随后开始一起估价,面上说说笑笑,其实都是有意找点儿事由消磨时间,借此掩饰对裴行昭和韩琳的担忧。

        既然是找人,两女子兴许要从第三层标为生实际为死的路返回到第二层甚至第一层,盗墓贼要是已经被困住、受伤了还好说,如果也是高手,她们要面对的便是双重危机。

        就在他们几乎要等不下去准备去找的时候,裴行昭和韩琳回来了,还带着两名双手被反绑的中年男子。

        “还有两个,死了。”韩琳说。

        许彻、杨攸、韩杨顾不上两个盗墓贼,只是急切地打量着裴行昭和韩琳,发现两个人的衣服添了几个破损之处,人没来由地显得风尘仆仆的,忙问道:“没受伤吧?”

        “没有。”裴行昭微笑着回答,转而道,“他们一共四个,被第二层的少林十八罗汉阵法困住了,死了两个,这两个受的伤不轻。”

        两名盗墓贼看着裴行昭和韩琳,神色竟像是活见鬼似的,也不知两女子怎么收拾他们了。许彻笑着取出绑缚重犯专用的绳子,给两个人重新上绑,又知有这两个外人在,说话要避讳,便只是亮了亮手里的明细单子,道:“不如回去后再从长计议。”

        裴行昭说好。

        走出皇陵的时候,裴行昭和杨攸、韩琳又戴上面纱。

        许彻照着裴行昭的意思,吩咐大内侍卫和五军营的兵,将盗墓贼审出眉目、斟酌出加固皇陵的法子之前,还要严防死守三两日,等有人来换防时,他们也就能交差了。

        此外,许彻把莫永福也带上了。莫永福拿着他的那块令牌上的暗语,意思是好生看管起来——这是上十二位都知道的,也不介意相互帮衬。

        莫永福这人不值得信任,也明显起了贪念,却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降罪。裴行昭的意思是那是人之常情,她因为国库都一副穷疯了的德行,莫永福为着自己和子孙生出贪念,是人之常情,如此,就需要锦衣卫看管一阵,耐心提点一番,等皇陵那边的事情了了,再放他回去继续守陵也不迟,谅他也没本事进到固防后的皇陵。

        做完这阶段的善后安排,裴行昭回了皇城。

        接下来的三日,她主要着手的都是监守自盗这件事:调拨出自己手里最精锐并完全可信的人手,又知会沈居墨,让他借给她可信的人手,越多越好。而兄妹两个调拨出来的这些人手,全权交由许彻、杨攸安排指挥如何行事。

        做这种事的时候,裴行昭发现,有兄长和过命之交是多么幸运的事。要不然,着手太耗心力,而且参与其中的人手随时有外传的可能,想避免那种可能就得杀人,不想杀人就得添一块心病。

        说来说去还是得怪她,办的这事儿无关对错,却终究是不长脸。但凡国库再富裕一些,她也犯不着亲自跑去皇陵一般开眼界一边生气,原本只有五分心,也成了十分。

        筹备人手期间,她和韩琳、韩杨、许彻、杨攸一起,反反复复根据走过的生路、死路看莫永福那两张图,总算是弄明白了。

        所谓的固防,除了皇陵外围和第一层,根本不需要任何改动。不管生门死门,只要走进第一层,就是生死各半的机会,对策就是让日后的盗墓者连第一层都走不进去,把外围到第一层的路线布置成一个迷阵。

        至于第一层南北两道门,裴行昭决定在监守自盗后把机关毁掉,那样一来,那两道铁门就是谁也没办法开启的。等过个几百上千年,后世的人如果有钱有闲,把这皇陵挖开就是了——门开不了,墙壁却是有法子凿穿挖通的,挖开第一层,自然就能摸到下面两层。

        她不认为这样的皇陵应该存在,但已然存在,又不能毁掉,就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再多的,她如何也办不到顾全不了,还是省省力气的好。

        太后照常与重臣廷议了,倚红楼案也到了结案之时。

        在乔景和执笔、许彻一同署名的奏折中,列出了数名或在刑部大牢或被军兵保护的十几名人证,这些人都能证明,贾乐志明里暗里一再逼迫双月儿答应做他的外室,更因此掳走并杀害了双月儿身边一名丫鬟,这丫鬟也就是双月儿想保全并着手安排出路的女孩子,另外还折了两条人命,是双月儿的两名忠仆。

        人证签字画押的口供,一并送到裴行昭手里。

        乔景和、许彻建议问罪贾老太爷教子无方,将贾府一众人等贬为庶民,免得留在官场带歪风气。

        另外,乔景和与张阁老、宋阁老联名上奏,请太后以安抚人心为重,做主就此废除官家女眷受牵连被贬为官妓、军妓的祖制。连坐的旧制没可能改变,却可以调整安置官家女眷的方式与所在,他们也对此拟出了详尽可行的条例。

        裴行昭凝神看过,与他们商讨、纠正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随后道:“召集百官,明日到金殿议事。”

        重臣阁员称是。

        张阁老凝了裴行昭一眼,见她星眸竟有了以往好战、势在必得的神采,便知她接下来少不了大动作,不由愉悦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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