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娇凤得凰
可惜她始终不曾对镜。
很快入了宫去,酒席宴会上,车驰的使节一再的找机会想同林婴说说话,林婴故意吊了他一阵,最后才给了他这个机会。
使节迫切地向她表述着苏清河王子对她的思念和爱意,衷心希望公主可以回心转意,劝了能有小半个时辰,林婴只是微笑,最后觉得差不多该结束话题了,便用眼神穿过厅堂上蹁跹胡璇的舞姬,定到柳乘风身上,幽幽道:“自古姻缘难强求,还请转告世子,很遗憾我心中另有所属,实在……”
“云中君。”帝君突然执起酒杯,在高高的王座上遥敬柳乘风。
柳乘风一直坐在那里神游天外,突然帝君敬他,迟了一拍才站立起来,躬身道:“登顶之前,恕贫道不能饮酒。”
林婴险些咬到舌头,说到一半的话也忘一边去了。
帝君微微一笑:“无妨,桌上不是给你备茶了吗?”
柳乘风这才想起以茶代酒,举起来,却想不出什么祝酒词,只是懵然无知地饮了一口,然后继续站着发蒙。
帝君一饮而尽:“坐。”
柳乘风稀里糊涂被叫起来,又稀里糊涂地喝茶,稀里糊涂地坐下,显然与此间格格不入。
这就是柳乘风啊,左辞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很蔑视。
刚坐下就听帝君道:“叫你下来是因为什么,想必你早已心知肚明了。”
柳乘风蹙着眉,一副我根本没有心知肚明的样子!
没等追问便听帝君继续道:“虽然登顶之前最难攀登,小小的一节也不知会用去年月几许,但是既然婴婴愿意等你,我自然也愿意成全。”
柳乘风:“???”
帝君:“今晚交换了名帖,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柳乘风仍在发呆,满堂的臣子都见风使舵的跑去恭维贺喜他,催他向皇家谢恩。林婴瞧他呆瓜一个,显然是没人提前跟他串过词儿,生怕他接不上,忙起身嗔道:“哥你怎么这样,我都说了云中君他一心登顶,此事不急,你忙着提他干什么!”
林宴微微一笑:“平时忙于国事,疏忽了你,要不是车……”
“帝君且慢!”柳乘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突然脱开众人站到了当中,身穿的还是山顶那身雪白道袍,只是玉容多了一丝焦虑。
果然:“帝君,贫道斗胆,求请帝君收回成命。”
全场肃静。
……
林婴两眼一闭,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帝君面色也冷了下来,只是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耐着性子吸了口气:“柳乘风,你说什么?”
林婴急忙道:“他说他眼下急着登顶,很怕耽误了我。”
车驰的使臣迎面瞧着,林婴仍是笑得温和,拿眼睛寻找柳士昭,同时道:“其实,哪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云中君你别忘了,我也是个修士啊,未曾登顶之前,我也有清规戒律要持守的。”
言下之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同时确认了国师不在,没人救场。这位国师素日陪伴圣驾,总是不离哥哥左右,怎么今日如此重要却不在场?
“哦?你们凌敬国,是要双方都登顶了才能成婚的?那样得荒废多少韶华年岁,我们车驰可是能结成道侣双修,同进共退的。”
其实道侣双修,哪哪都有,但林婴只能回以一笑,硬着头皮道:“我云麓山全真教乃是天下玄门发祥之地,更被推举为玄门正宗,所持守的律例自然严苛些。”
车驰使臣刚要点头,云中君则先他一步摇了摇头,瞧着林婴失望道:“亏你也是山上的修士,高中低阶只要双方自愿,都可结为道侣,难道你不知道吗?”
林婴:“……”
霎时整座殿堂都仿佛被什么冻结住了,就连局外的左辞都能感受到气氛冰冷到像要凝固,林宴冷冷道:“是么,所以呢?”
林婴心底一沉再沉,一边恨那柳乘风死孩子没救,一边知道哥哥这是动怒了,思考该如何转圜。
可不等她多说,云中君已躬身施礼,冲帝君道:“所以贫道求请帝君收回成命,并非因为尚未登顶,而是想要告知公主,贫道即便登顶,也绝不会做此设想,公主万万不要痴心错付,空耗青春。
云某早将一生许给大道,世人眼里的高阶、顶阶,也远非我心目中的至高终点。此路浩如烟海,越修越觉得无穷无极,我与公主,远非同道中人,还请公主尽早另择良配。”
林婴:“……”
群臣:“……”
帝君:“……”
左辞:“!!!”他暗暗把乍一看时的蔑视收回,觉得柳乘风这孩子好有趣啊!
林婴看着柳乘风,感受着四面八方朝她投来海一般没顶的尴尬,心底竟还生出一丝遗憾——怎么这番话竟然是对着我不是对着蓝彩蝶呢!我造什么孽了!
“公主你听见了吗!帝君你听见了吗!”使节乐得蹿起老高,指着柳乘风道:“这就是天意啊!”
林婴挤出一丝笑,瞧着那位使臣,悠声道:“大人糊涂,那是他的意思,怎能混为天意。”
使臣一惊:“公主你已经、你竟然已经痴心至此了吗?”
柳乘风蹙着眉,一本正经道:“贫道的意思当然不是天意,自古以来除了那位天诛地灭的狂徒左道倾,谁敢自比为天?我不过既有清明的志向,便该做主自身的追求,还望公主不要执迷不悟了。”
“你的追求。”林宴靠坐回椅背上,单手架着扶手,高冷莫测地望着柳乘风,幽幽晃着酒盏道,“很好,不愧是柳士昭的儿子,怪不得你能入了婴婴的眼。”
林婴脸上笑容已失,暗气林宴既然做戏,怎不派人提前跟那木头串串话!害得自己这般丢脸。就听林宴又道:“天下人崇敬玄门,连本王也是从玄门里面走出来的,你想一直攀登,怎么攀登都行,谁也不会阻拦你。”
到底是不能当众撕破脸。
“谢帝君。”柳乘风道,“柳某避世已久,入了宫门登至此间,虽感念帝君的抬爱,然我……”
“你走吧。”帝君单手哄苍蝇,若非碍着他父亲的颜面,以及车驰使节的眼睛,恐怕早就踹翻了酒案直接把不识好歹的柳乘风扔出宫门去了,柳乘风却似乎并未领受到帝君的不快,躬身:“贫道告辞。”
说完转身,步如流星地走了。
左辞通过林婴的眼睛看见那柳乘风的背影,真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有眼无珠,不识好歹!”朝中大臣虽不少心有此想,但大多碍于柳士昭的情面不好多说,更何况柳乘风本人也是前途无量,真敢替帝君当场骂出来的,却是车驰的使臣。
眼看他要逮住机会再次游说,林婴烦不胜烦,急忙站起来,斩钉截铁道:“这位大人,其实我早就知道柳乘风他一心登顶不愿娶我,但我并不因此更改心意!希望你和你家王子也能早些明白,我已经非他不嫁了,贵国王子还是另择良配吧!”说完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起身便走,毕竟一个刚被当面拒婚的人,还哪有心情陪你周旋酒局吃吃喝喝?
车驰使臣在后面追着赶着,不依不饶地对她涛涛:“公主啊,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家王子不是你早些年见过那样了,他身体已经大好,也能走能动了,人也开朗明媚,远比那姓柳的尊贵,公主……”
林婴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小跑一段,仍是不能甩脱,突然看见柳乘风正立在宫门口等人开门,心里一横,索性再拉他挡一回箭。
“云中君,请留步。”
车驰使者这才识趣地停住不追,但是也没有退走,而是站在原地,不远不近的望着。
柳乘风微微侧头,月华映着他清隽的侧脸,更显冰冷和皎洁,只是蹙着眉,一副懒于逢迎的样子。
林婴装哭装了一路,此刻背对着车驰使节,终于可以笑了:“云中君真是好风骨,好气概。”
柳乘风看着她,一副脸上犹有泪迹,却在强颜欢笑的样子,不明所以道:“公主为何还要纠缠,柳某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了。”
左辞:“……”哈哈哈哈好孩子!
林婴笑意更深:“我不是来纠缠你,只是忍不住想再夸你一句,云中君真不愧是个修行无情道的,难怪你是此中翘楚,难怪你能小有所成,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我服了你,五体投地。”
云中君蹙眉看着她,似乎听不出她这话根本不是在夸,反而认真道:“你分明也身在此道,若也能专注自身的修行,怎至于入山多年……”
“哈哈……”林婴是真的忍不住了,这时候身后的丫鬟们才追了上来,一句句劝道:“公主咱们走吧”、“殿下仔细哀痛伤身”。
林婴最后道:“你说的都对。”然后就在丫鬟们的簇拥之中转身,柳乘风眼瞧着那群丫鬟一个一个看他的眼神,全都一扫从前的仰慕痴缠,尽数变为愤愤的怨怼。但他脸上仍是视而不见的风轻云淡,只默默舒了口气,暗道了声:“无聊。”
宫门冉冉大开,柳乘风一步迈出,终于可以出宫回山了!
宫门闭合,送走了冷面婉君。车驰使臣也无奈地退散,林婴没走几步,突然又叫了一声糟:“我方才好像一时糊涂,还说了什么非他不嫁的蠢话!这可如何是好?”
问素劝道:“算了殿下!别去多想,只要能让苏清河就此死心,也不枉白忙了这番。”
“是啊公主,姓柳的有眼无珠那是他傻,可不代表您失了尊贵,日后就是他三拜九叩要求娶你,咱也不能答应他!”
林婴道:“你做梦呢,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他若一直如此,不为万事动凡心,早晚必得大成。他只会庆幸自己没曾行差踏错,今日之事,也会在来日为他苦守金身之美名填上浓重的一笔,可惜我成了那个轻浮撩拨的贱人,我好冤。”
“简直冤死了!这分明该是蓝公主当仁不让的角色!”周围的丫鬟们更是一叠声替林婴叫委屈。
林婴摇头:“蓝姐姐当初占卜此缘,便得一个下下签,偏她不听也不信。我最近好久没占卜,身边都是烂桃花,真该驱一驱这些歪风邪气了。”
“那奴婢明日去请柳……”天师府是专门为贵族占卜凶吉的去处,可这个去处却是他柳乘风家开的,问素急忙打住话头:“去通天教请些圣水回来为殿下净身除晦。”
林婴准许了,又交代道:“方才的酒局不欢而散,想必哥哥打发了群臣和车驰来使,很快就会过来同我也说上两句什么,你们下去预备几个果盘,和醒酒的茶汤送过来。”
奴婢们应声各自去忙了,林婴打开抽屉,取出签筒,虽然不便在这个节骨眼上请柳老过来说话,但这被天师开过光的签筒也照样灵验无比,林婴哗哗摇了几下,很快跳出一根。
“娇凤得凰,不在东墙。山趋水会,凤翥龙翔。”
略一蹙眉,翻过去再看背面的译文:“得此签者,必得贵婿。”
https://www.biqivge.cc/book/14822935/2562529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