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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谍战幸存的小左


左辞见林婴如此相信这些鬼怪,心里更加难忍。小狸立即劝道:“左辞你冷静一点!”小狸可以在左辞并不主动共情的情况下,感知到他的心意。

        林婴则紧了紧被他拉住的手。

        左辞心里一动,侧目望过来,小狸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看左辞,又瞧瞧林婴,空气中的杀意终于在他二人的对视之中,退潮一般收敛回去。小狸浑身逐渐放松,缓缓嘘了口气。

        左辞摩挲着林婴的手,终于反应过来,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碰触了。

        只是林婴的“质量”仍旧极其轻微、羸弱,就像一捧,一碰即碎的幻彩烟釉。

        左辞抿了抿唇,想了半天,仍旧不知该从何处启口。漫天幽幽晃晃的鬼火仿佛都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震慑住了,躲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既不彻底远离,又不敢过分靠近。

        他心好烦,已经无力去理会这些鬼火了!

        “你就……没什么话,想问问我吗?”左辞试探的同时,脑海里飞速闪回当年的事。

        彼时的左辞正历天劫,不想苏林联手,此时来攻,一场大战,他一边抵御天劫一边与苏林对抗,终于内丹粉碎,杀枯灵泉。

        从手可摘星的不高山,坠落到血流成河的忘尘谷。

        跌落于谷底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身体同那些死于恶战的将士一起,躺在这星光不眷的修罗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可是脑海里,仍旧上演着死后的情景:

        山上礼花喷闪,歌舞升平。本属于他的宫殿正灯火通明。

        庆功宴上则换满了陌生的面孔,坐在他用惯的桌席上觥筹交错。

        江山易主,英雄落幕。

        如今置身之处,有群狼闪着绿眼站在尸海上撕肉,乌鸦不甘示弱,也在跳来跳去地寻找好下口的地方。有狼伸着舌头吧唧吧唧的舔血声,大口大口地撕扯吞咽声,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就像永不停止的噩梦。

        直到身旁突然响起狼嗥一般的尖叫:“啊!不要!滚!滚开!呜不要吃我!求求你们不要吃我!娘啊,娘啊~”

        喊声由撕心裂肺,到渐趋微弱。

        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心弦,随即闪电刺穿耳膜,惊雷炸在身上!

        瞬间便将左辞从无边的噩梦中拽回了现实,当他张开眼睛,立即冲身边正大口撕肉的三条狼,斥了一声:“滚!”

        “砰”——一束绚烂的蓝色冷光,在这幽暗的忘尘谷中直冲云霄,自头顶这一线天光之中炸散。

        左辞用目光追逐凝望,苍白的脸色被这光晃成一片带着鬼气的幽蓝,可惜……这光的最高端仍是没能追上山顶的礼花,它被埋没在这深谷中,光焰只闪烁了一瞬,便短命一般回落,拖着流光尾焰,一缕缕的败落下来。

        山太高,谷太深,不会被人发现的。

        左辞收回目光时,正看见那三条狼舔着嘴巴上的血,馋又不甘地呜咽几声,频频向他低头,而后夹着尾巴悻悻地走开不远,去大吃别的死尸。

        他很虚弱,浑身软绵绵的,移动目光都耗费好大力气——他要看看刚刚将他嚎醒的那个人。

        看见了,那人肚子已被掏开,内脏污污糟糟地滩成一片,腿部只剩白骨支棱着,显然断绝了声息。

        左辞伸手替他合上未闭的眼。

        随后便被自己伸出去的这只手惊住!

        他看完手,又看身上?满心满眼都是不敢置信,想站起来又被过于宽敞的衣物拖累住,搬倒了一跤,再爬起,再摔倒……

        他头晕,他掐自己,咬自己,强迫自己清醒。可是他终于认命地发现,他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如今还没了右臂,毁了左脸,回忆片刻,觉得应是天劫时被雷电击中之缘,可是内丹已碎,他又没死?这是过去天劫了还是没过去?如果没过去他为何不死?如果过去了为何不升仙?反而要做这个身体残疾、修为皆丧的废物?!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林婴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涉过地上的尸山血海,深入峡谷,向他走来。

        有狼昂着脖子对月呼啸,左辞心里一动,知道有人来了。

        他镇定极快地躺回原处装死。

        随着林婴深入,成群的乌鸦振翅嘶叫着宣誓主权,狼群也因为生人的闯入,闪烁着绿眼忽明忽灭的窥视,冲她呲出尖牙,并发出低沉的哼声。

        偶尔响起几声低微的□□,林婴便立即过去查验伤者。

        左辞也被她吸引了目光,在偷偷观察。

        她好像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长裙素白如雪,腰悬朔月剑,头戴星云洁,一看就是云麓山女修的打扮。

        及腰长发被这身冷月清霜色的素服一衬,更显得泼墨一般乌黑发亮,夜风吹拂之下,她的裙角衣衫微微浮动,如同谪落人间的仙子,与脚下的修罗场实在格格不入。

        “救我……”

        “救命……救救我啊……”

        原来还有别人活着。

        林婴抬头一望,起身前,将眼前这位补了一刀。

        左辞心头一惊。

        刚刚呼救的那位也被她吓到了,原本冲她伸出求救的手,又软垂了下去。

        林婴边走边问:“方才是你发了信号弹吗?”

        全场无人作答,想来那人怕是勉强吊着口气又被她吓晕了,狼群已经发出低沉的哼声,作为她不许再靠近这里的警告。

        林婴掩了掩鼻子,毫不搭理这些畜生,继续向前,确认了不是他之后,转身就走。

        途中又伸出一只血手朝她呼救,而她只是俏立一旁,不远不近地看着,然后,继续走,继续观察。

        她不是什么人都救的。

        左辞明白过来,便将目光放在了身旁这位死者身上,果然,他的手里,正紧紧攥着一个信号弹发射过的残筒。

        按捺住心头的求生欲,左辞屏息权衡了一瞬,趁林婴背对着他时,轻轻伸手将那枚信号弹残筒抓了过来。握在自己手心,继续装死。

        毕竟活得够久了,左辞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很强,短短的片刻已经想通了一节:他这幅样子便于伪装,不论被带去哪里都不会被人认出,况且凭借这幅毫无灵力又残损受伤的小孩身体,爬出这座山谷实在太难。

        不多一会,林婴果然发现了他。

        “怎么是个小孩?”

        虽然闭着眼睛,但明显感觉有人凑近了在试他的呼吸和心跳,随后查看了肩背上仍在潺潺流血的伤口。

        “伤得好重啊……”她嘀咕一声,然后扯掉他的衣衫,开始替他敷药、包扎,掰开他的嘴,塞进了一粒丹丸又喂进清水。

        有丹药,太好了。本以为也就是粒大还丹,然而竟不是。虽然叫不出名字,入口即知非同一般,左辞身体暖起来,明白这药护住心脉的同时,醒脑又镇痛。

        内心稍感一松,暗庆自己赌对了。

        可随着他紧绷的神经这一放松,因为失血过多引起的眩晕之感便瞬间将他淹没,懵然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时,仍然是暮色四合。嘴巴里泛着浓稠的苦涩,舌尖一舔,尚有残余的药丸弥留。

        “走开!”一个轻斥的声音忽然传来,左辞眯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空地上,旁边不远仍是那片尸海,群狼正串行其间大块朵颐,偶尔有只好奇的凑近,便被林婴轻声一斥,将之赶跑。

        不好,林宴没见到自己的死尸,早晚会派人打扫这片战场的,此地不宜久留。

        “咳……咳……”左辞受伤太重,咳嗽两声,牵扯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

        “你可终于醒了!”林婴感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左辞自己也拼了全力,挣扎配合,只这一点点的动作,就将他伤得险些再度晕死过去,喘了好一阵方才稍觉平息。

        林婴一边替他顺背,一边将葫芦嘴送到他唇边,喂他饱饮了一通。

        左辞喝完,这才借着明亮的月光,朝着林婴面上望去,她生得肤如凝脂,皓齿明眸,竟是难得一见的俪色,只可惜瞳色较常人略微浅淡,分明在关切,却又显得很疏离。

        乍一对视,猛然便同一剑将他挑下悬崖的场景重叠,因为林隐鹿也长了一双这样冰冷的眼睛!

        左辞不由得心跳加速,万幸恍惚之间林婴微一侧目,眼睛的颜色又恢复了黑白分明,左辞以为自己之前看错了,真是噩梦难醒。

        “你别害怕。”林婴意识到他在发抖,便安慰他说,“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伤到你的,你很安全。”

        虽然咫尺外,便是野兽分食死尸的惨景。

        仅剩下的左手微微蜷紧,左辞缓缓躺了回去,微声道了句:“多谢。”——不好,连声音都变成了软糯糯的童音了。

        林婴探身替他拂开乱发:“你若是好一点就别躺着了,你都躺了两天。”

        两天?所以打扫战场的士兵已经查过这里了吗?

        “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你。”林婴道,“你今年几岁?才这么小,周天子为何将你派到这儿来?”

        左辞心下一动,难道死去的这位竟是通天教的修士?刚要随口瞎编,就听林婴又问:“你怎么穿着北境的衣服?”

        “……咳咳。”左辞故意示弱,虚虚地道,“这是我爹……”

        林婴:“你爹的衣服?你爹是北境异端?”

        左辞慌忙摇头,一听“异端”二字,就知道她站哪边了:“只是……伪装成异端的……”

        林婴双眼一亮:“细作!”

        左辞半死不活的点了点头,仿佛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已经消耗完了他所有的体力似的。同时内心哀叹,这个女修原来是林宴那边的人。

        “哈,你爹不顾安危,将你全家都带到北境去当细作?当了多少年了?当细作很危险吧?”

        “我不知道……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咳咳。”

        原来是为了便于伪装,便在敌国娶妻生子了。

        “你的父母,如今身在何处?”林婴问完,见左辞低下头,虚虚地朝着尸海一指,道:“只给我留下这个流弹,让我挺不住时、拔、拔开……”

        林婴目光一触即回,马上道了一声:“对不起。”

        两国不睦由来已久,大战爆发之前,林婴便经常听说凌敬境内三天两头便会捉住北境派来的细作。

        同样的道理,哥哥也派去了很多细作刺探敌情。

        她原本只听说过细作,从未真正见过,所以好奇之下,忘记了战场的残酷,看着眼前这片尸山血海,才意识到让一个小孩子眼看着亲人的尸首被狼群吞食,实在残酷:“都过去了,你现在怎么样?还能不能走?”林婴站起身来,想要马上带他离开这里。

        “……能,咳咳。”左辞边咳边挣扎,可惜,果然还是不行的——他这幅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林婴道:“算了,还是我背你。”她半蹲下来,左辞俯身趴在她背上,仅剩下的手臂圈着她,林婴站起来,朝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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