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霜雪千年永冻之咒
直到他耗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力，他，倒下了。闭眼之前，他想，死去就是尽头吗？
再醒来时，只看见无数的仙女仙官都在朝他行礼，嘴里喊着恭迎乾阳上神。
左辞微微蹙眉：“这是哪里？什么乾阳上神？”便有人痴痴笑他，“乾阳上神就是你啊，你转世之后什么都忘了。”左辞懵懵懂懂地坐下，以为自己要么身在梦中，要么身处死后的世界。
一个仙娥道：“主上请喝茶吧，喝完之后便能在这无边之境里再坚持过去了，否则只怕□□凡胎的，会饿死在里面。”
左辞这才想起自己睡前的处境，便问：“我好像被关在一个地方了，怎么找都找不出去。”
仙娥掐指一算，告诉他道：“不停不歇，再走七年零九个月，你就可以出去了。”
左辞吓了一跳：“当真？莫要乱开玩笑。”
仙娥道：“我哪敢欺骗主上呢？主上所受的艰辛，皆是为了我们。”
左辞更加不解：“你们到底是谁呀？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仙娥道：“我叫春璃，从你是乾阳上神起，我就一直服侍你了，当初你飞升的时候，你家院里常蒙你投喂的一窝狐狸也跟着沾了你的光，皆可化做人形替你行走和使用。咱们在天界曾经风头无两，后来发生很多事情，七神相继陨落时，天地分崩，我便在那个时候死去了。不过我的后代族人都还活在您的照料之下，如今您有危难，我怎能不凝魂见您一面呢？日后你遇见一只会化人身的小狐狸，便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左辞越听越糊涂：“乾阳上神的传记我看过，他的确可以御兽，我也可以，但我自己多大本事自己心里有数，你说我是神明转世，我万万不能相信。”神明最起码可以呼风唤雨吧？怎么这风雨非但不听他的指挥，反而还围绕着他成日跟他过不去呢？这实在说不过去。
仙娥幽幽叹了口气：“这永冻之咒，全是因为上神你惹怒了天父鸿蒙，惨遭此下场，这是教训，是为了让你悔过自新。”
左辞一听，立即表态：“只要能解开此咒，让我干什么都行！更别说悔过自新了，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快说与我听。”
仙娥眉心幽怨道：“天父补天力竭之后，碎裂到了七个身体里，这七位神明常常将自己，自比为鸿蒙之子，然而子子不同，你们之中也是要分出个高低次序来的，你是天地长子，理应得天独厚，但其他的神明渐感不服，你们之间慢慢的互相动起刀兵，从神明到百姓，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打仗，后来你俘虏了一个女孩。听说她是乐羡上神的亲妹妹，而乐羡上神正是你的死对头。
那段时间你变得很疯狂，将我们都支开很远，然后逼问、拷打和折磨，将那个女孩迫害得奄奄一息。”
左辞：“……等等，你说乾阳就说乾阳，别说你，我可不承认我会干这种事！再说了乾阳他是拳头不够硬吗要俘虏人家家里的女眷？”这种人他最瞧不起了。
仙娥道：“乾阳当然最厉害，你是武神，还统领所有的妖兽！乐羡上神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左辞道：“那就更没必要绑架他妹妹了啊！”
仙娥幽幽道：“可你当初绑来人家妹妹的时候，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心机筹谋的。”
左辞：“……好吧，那他到底想知道什么？”
仙娥道：“你想知道乐羡为什么打不死。”
左辞：“哦？”
仙娥道：“当时其他的神明都陆续被你灭尽了，只有乐羡上神是打不死也杀不掉的，他无论破裂成什么样，都会在灰烬中得到重生，缕缕不绝，没有尽头，你从厌烦至极，渐渐到被他逼得发疯，后来派去好多眼线成天盯着他看，也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就突发奇想的绑架了人家妹妹过来。”
左辞撇嘴：“……这乾阳忒上不得台面，我可不承认我是他。”
仙娥道：“别呀，那我问你，如果大荒子民有难，只要杀死一个无辜的女孩就能解围，你杀是不杀？”
左辞心情莫名烦躁：“谁是大荒子民，管我什么事？”
仙娥又道：“哦对了，现今你叫他们北境子民了，可是名字虽然改了，血统还是改不掉的，你是他们之中走出来的神明，他们是你的子民，这是永远不会变的。一个神明只有看护好了自己的子民才有立存的根本，子民就像灯油，油尽的时候，神明便会熄灭了。”
左辞蹙了蹙眉：“我也不觉得北境人就是大荒人，大荒书我看过，北境的汉子跟大荒书上写的根本不一样，那书上说……”
仙娥接过话头：“书上说，大荒富饶，臣民多智，女子婀娜，男子风雅，可那都是因为大荒富饶啊！如今你落在地上，又遭了天父的诅咒，臣民跟着你，自然吃苦啦。没有书读怎么开启民智？吃不饱饭又如何醉心风雅？”
左辞：“！！！这果然是诅咒！为什么？凭什么？书上明明说当初七神之乱是由岐华上神发起，慢慢牵连得众神入局破我一家！我是被迫应战！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他激动之余，完全忘记自己还没有承认乾阳的身份。
仙娥道：“天父无处不在，自是无所不晓，六神死在你的手上他并无怪罪，你所受到的诅咒仅仅因为被你折磨死的那位……”
“乐羡的……妹妹？”左辞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她？！全因为她？”
“她是无辜的，她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威胁你，而你残忍的折磨死了她。”
左辞：“……我不信！我和她哥在打仗，死几个人、死多少人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死得若是普通无辜之人也就好了，大不了等她转世再来补偿，可是当初咱们都没想到，神明的妹妹，怎么会是普通人呢？”春璃道：“始神鸿蒙曾立条约，令你们七地神仙体要情同手足，来日刀兵若起，他会重则弑杀无辜者之辈。所以大家便都默认了七地每处会有一位神明，一共七位，可谁承想仙京之地竟会孕育出两位神明。
我是后来才听说，她也是被分裂出来的鸿蒙仙体，一直躲在哥哥的背后，没有出彩的事迹，更不曾参与纷争，似乎本人也没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跟你们这些星光耀眼的神明比起来，她的确太普通了。连我们也都认为她死就死了，可谁成想她死以后，你因为触犯了弑神重罪，天劫和诅咒频频落下，直至被天父打落凡间，转生成人。”
左辞：“……”
仙娥抿了抿唇：“所以今日每一场风雨，都是你当初抽打在她身上的鞭痕。”
左辞：“……”他惊得微退了半步，联想起千年来的雪霜，怀疑自己是不是将人家千刀万剐了，声音都颤抖起来：“我……我不信，我怎至于这样对待她……”
春璃的双眼之中似乎盈盈有泪，叹息一声：“您是为了我们啊！请主上试想一下，如果今日杀掉一个无辜女孩，就能解开北境这风雪围困，那么扪心自问，你会选择动手吗？”
左辞浑身一颤，半晌，他眸色一深，闭上眼睛，坦诚道：“我……我会！”想想又觉得不对，“但我起码会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不至于这样折磨她！”
春璃略沉吟，随即摇头道：“这个奴婢就不懂了，您折磨她的那段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人劝过……后来就不敢再劝了，但是奴婢明白一点：您至高无上的时候邀我们同享尊荣，您跌落尘埃泥灰里，自然也要陪您一起脏污。
无论是个多大的罪孽，大荒和我们，与您同担就是了。”
左辞听后不禁极为触动，他从见面到现在一直将这当成话本故事一样听，因为他无法将眼前这位仙姿绰约的女娥引为同族，印象之中，北境不论男女，都是悍勇莽撞的，胳膊比她大腿还要粗，正常说话比她吵架时候声音还大。他早已忘记他曾经的领土上，还能孕育出来这般秀逸的人物。
可是如今听她用轻细温柔的语调对他说：“无论是个多大的罪孽，大荒和我们，与您同担就是了。”
那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入耳的一瞬间，犹如一缕阳光刺破陌生的外貌照亮了彼此熟悉的灵魂，他完全能够确认，她和草原上所有的人一样可爱可亲。
一瞬之间，泪湿眼眶。
“姑娘，我……我何德何能！”一想到草原上所有的苦楚都是他一手造成，左辞心如刀割。
“主上，我跟您说这些，是为了告诉您，事已至此，您只需向前看，永远无需为往事自责。”她浑身都是坦诚的温柔色，又将后面的事情娓娓道来：
“其实当年那个女孩死了以后，乐羡也真的被你打得陨落成泥，不复存在。你成为了世间唯一的神明，我们都很高兴！因为我知道您从此可以统御全地，止息征伐，让万灵肆意，子民之间再无隔阂，全地之上都可休养生息了！而这正是我们几千年来征伐奋战，所要求得的唯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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